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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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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露拿来一件银红羽缎斗篷,见驸马拦在公主面前,一时不知该不该给公主披上。
“驸马说得对,外面冷,那我是要穿暖和点儿。”顾青岁说着披上斗篷,又让荷露把紫貂昭君套拿来。
“公主为何急着要那幅画?”裴临书忍不住问。
顾青岁:“是急着要我的话本,今晚想看。”
裴临书心虚,总觉得顾青岁像是知道了什么,反而不敢再拦。
顾青岁收拾好了,瞥他一眼,“走吧。”
裴临书只得跟上。
一阵秋风吹落枝头枯叶,顾青岁故意踩上去,发出几声脆响。
菊霜在前打着灯笼,荷露在旁跟着顾青岁。
裴临书原本跟在顾青岁身侧,但他心里装着事儿,脚步渐渐慢了。
灯笼的光只能照亮周围的路,他落后几步,光线自然昏暗。
过月洞门的时候,他没看清脚下的矮阶,被绊了一下。
顾青岁有些无奈,停住脚步等他。
梦里自己发现那些诗笺,他明明很坦然,这会儿怎么慌成这样?
“驸马怎么神思不属的,莫非书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见他跟上来,似笑非笑地问。
裴临书一怔,随即蹙眉,“公主这是在怀疑我?”
“是啊!”表现的这么明显,难道不该怀疑吗?
裴临书勾了勾唇,“公主多虑了,”他此时反而淡定下来,“只是有件事之前忘了和公主说。”
顾青岁抬了抬眉,示意他说。
“那幅《上林行猎图》是否是真迹尚且存疑,我拿去请一位懂画的友人鉴别了。”裴临书道。
顾青岁:“……”
还有意外收获呢。
她冷笑,“那我该谢谢驸马了。”
裴临书知道她话里有刺,“我就怕公主听了不高兴,便想等结果出来再告诉公主,若是真的倒罢了,若是摹本,公主也好及时告诉陛下,寻找真迹。”
“哟,你也知道我会不高兴啊。那你还自作主张。”
裴临书急道:“我也是怕公主拿了摹本当宝贝,万一赏赐给别人,岂不是叫人笑话?”
“有什么笑话的?本宫是公主,就是赏一张白纸,对方也要谢恩。不像有些人收了东西,背后嫌弃,才真叫人恶心。”顾青岁道。
她从小嘴巴就伶俐,语速快,像是山间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当公主后,有前朝的嬷嬷教过她一些规矩,其中就有减慢语速,轻声慢语才显得稳重,顾青岁一点没记住,生气的时候更是说的飞快。
她口中说着,脚下的步子也没停,还继续往前院书房走。
裴临书再次拦在她面前,“公主,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公主。”
顾青岁绕开他,“管你是有意无意,你未经我同意,就把我的画拿给别人……”她说着见裴临书站那不动,就拽了拽他,“平时生分的很,这时候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荷露、菊霜看的一愣一愣,按说主子吵架,奴婢是该避开的。但驸马公主就在半路上争执起来,她俩能避到哪儿啊?
而且夜里的公主府本就安静,公主这嗓门,附近守夜的下人都能听到。
裴临书也意识到这点,顿时面红耳赤,忙低声道:“公主,我们到书房再说。”
要在从前,顾青岁恨不得所有人都来听听裴临书干的蠢事。就像从前镇上小媳妇吵架,还要拉着街坊邻居评理一样。但考虑到那画是她的,先不要闹开为好。
二人到了书房,顾青岁直接坐到书案前的位置上,像是审犯人一样盯着裴临书,“说!画拿给谁了?”
“我的朋友苏鸿极擅丹青,我觉得公主那幅画有几处笔法僵硬,便拿去让他鉴别。”裴临书已经顾不得纠结顾青岁的态度,甚至都没想着找个位置坐下,就垂首站在那,解释道。
他越是这副老实认错的态度,顾青岁越觉得他心虚。他若是有理,早就义正言辞的说教她了。
“谁知你是不是撒谎,万一把我的真迹偷去,换了假的回来呢。”顾青岁试探,“反正我也不懂,真换了假的回来,我也看不出。”
“公主,你怎能这样想我。”裴临书闻言,立刻蹙眉,“我敢对天发誓,我裴临书绝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看来猜错了,顾青岁点头,“你做不出,你那朋友可未必,我见都没见过他,凭什么信任他?”
“苏兄为人清正,更不会如此。”裴临书道。
顾青岁“哦”了声,苏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家底殷实,应该不屑用这种偷梁换柱的法子。但在梦里,苏鸿经常接济表妹季锦枝,也就是那位像裴临书请教做诗的姑娘。
裴临书对那季锦枝也颇为照拂,季锦枝生病,裴临书还亲自寻访名医。
但在梦里,裴临书将这一切解释为被季锦枝和苏鸿利用。
顾青岁都不想和裴临书过了,本是不想纠结他和季锦枝到底有没有私情。
但他不能把她的画拿去接济别的女人。
顾青岁道:“既然如此,我这会儿就让人去苏家取画,我想宫里的画师应当更会鉴别真伪,明日一早我就把拿进宫,让画师鉴别。”
裴临书拧眉,“公主非要把事情闹的这么难看?”
“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顾青岁冷笑,“驸马你再顾虑什么,不妨直说。”
裴临书深吸一口气,坐到对面官帽椅上,“我没什么要说的,随公主的心意。”苏鸿得知公主有《上林行猎图》的真迹,想临摹一份,卖了钱给季锦枝。
他现在不好直接接济季锦枝,能用这种方式帮到她也好,于是欣然答应,在公主秋猎那日,他便将画送去了渐园。
本来昨日就该取回的,但公主病了。公主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幅画。
顾青岁正要唤人来,余光瞥见书案上放着的一本《诗经集注》,书里露出诗笺的一角。
这种诗笺右下角有一朵粉色的桃花,也称桃花笺,好像是闺阁女子之间流行的书笺。
顾青岁见妹妹顾青岚用过,要么写上自己的诗作,要么用娟秀的字迹摘抄喜欢的诗词。
梦里,季锦枝就是用这样的桃花笺写下自己所做的诗词。
她迟疑片刻,伸手翻开了那本《诗经》。
果然,诗笺上的字迹俊秀,与梦里一样。
“公主……”裴临书不料面前的女人注意力突然转移,愣了下才起身阻拦道:“你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
顾青岁抬眼,“你都可以随便把我的画拿给别人,我翻翻你书案上的东西怎么了?”
裴临书:“……”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慌乱之下话说重了,平复了下心绪才解释道:“我没有怪公主的意思,只是不知公主要找什么。”
顾青岁:“我不找什么,就随便翻翻。”
裴临书:“……”
顾青岁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拿起那桃花笺。
“暮雨难收,独倚画楼风拂袖……”
她随口念出来,点头道:“确实押韵。”
裴临书:“……”
“这是你写的?”顾青岁明知故问。
裴临书摇头,“这是秀婉所作。”
顾青岁微微挑眉,他竟然撒谎。
要不是自己做了那个梦,还真容易被他这谎话混过去。
不过为何梦里他说了真话,当下却要撒谎呢?
《上林行猎图》的事儿还没解释清楚,裴临书不想让公主再对自己生出不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主总不能这时候去找秀婉对峙,就算真去了,秀婉懂事,自然会帮他隐瞒。
上午母亲还特地交代过,就算为了锦枝,也要和她少来往,更不能让顾家人知道。
“这样啊,那你自是要用心指点。”顾青岁把那桃花笺重新夹回《诗经》里。
她看一眼更漏,“到了晚上吃药的时辰,我回去了……对了,《飞燕外传》这书你总不能也给人了吧?”
裴临书见她要走,也不急着去取画了,心中虽有疑惑,但肯定不会多嘴再提取画的事儿。
“公主说笑了,”他说着起身,到书架前找到放在角落的《飞燕外传》递给顾青岁。
这书在他书房放了大半年,他碰都没碰过,上面有层薄薄的灰尘。
顾青岁随便掸了掸,揣着书往外走。
经过裴临书时,淡淡道:“你晚上还睡厢房,我身体已无大碍,明日你回翰林院当差去吧。”
裴临书本想说再陪她一日,又觉二人一见面她就找事,关系不但没缓解,还让她抓了把柄,倒不如少接触。
他于是颔首道:“听公主的,”说着抬手,动作温柔的帮她理了下斗篷,“公主在家多休息,千万注意保暖,别再着凉了。”
回屋喝了药,顾青岁叫来菊霜,“你去和陈护卫说,明日一早带人去京郊渐园,寻《上林行猎图》。”
菊霜一怔,那画不是在驸马那儿?怎么到了渐园,对上公主微冷的神情,她没敢多问,只领命就是。
顾青岁身上不难受了,夜里也没怎么咳嗽,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后就听伺候她梳洗的荷露说,驸马一早去翰林院上值了。
顾青岁点点头,又听菊霜进来汇报,陈护卫一刻钟钱就带人往渐园去,没让驸马知道。
成亲前,元章帝亲自为她挑选了七名护卫,为首的陈燎从前在元章帝跟前当过亲兵。让他办事,顾青岁再放心不过。
还没等陈燎回来,先等到了宫里来传话的太监,奉皇上口谕,让定安公主进宫小住,一为给皇后尽孝,二则协助皇后、太子妃准备皇孙周岁礼。
父皇愿意让自己回宫住,顾青岁当然高兴,既不用面对裴临书,又可顺便进宫跟父皇说说和离的事儿。
只是要等陈燎回来,她于是先让婢女收拾东西。
“多带几套衣服首饰……”说不定这一进宫就不回来了呢。
东西还没收拾好,陈燎回来了。
“怎么样?画拿回来了吗?”顾青岁见陈燎两手空空的进来,忙问。
“回禀殿下,微臣在渐园搜出了两幅《上林行猎图》,不知孰真孰假,就都带回来了。”
顾青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