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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防盗门锁转动的瞬间,吴恙将染血的手套脱下来扔在茶几上

      他点起一支烟,爆燃的火光里,吴一鸣手里的孕妇奶粉“咚”地砸在地上。

      珠珠躺在翻倒的婴儿床旁,身下漫开的血泊正缓缓吞没散落的B超照片 ——
      身下的血已经氧化变色,像是上周他们笑着给胎儿取小名的咖啡馆桌布。

      吴恙擦着手上的血渍走过僵住的义弟,手中的枪口刮过对方颤抖的指尖:
      “你该谢谢我。”

      玄关镜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火光,像极了赌场那夜的烈焰,
      “这种东西生下来,你怎么养?”

      ……
      “我他妈杀了你!”
      他徒劳的冲吴恙咆哮着,指尖深陷进防撞条上的小海豚眼睛

      手中的枪对准了吴恙,却没有一刻停止颤抖
      吴恙嘲讽的笑了一声,反手夺下他手里的枪,一枪托将他打倒在地

      “咱们自个的命都是活一天算一天,你拿个孩子怎么办”
      “你要让ta以后跟咱们一样东躲西藏吗?”

      他蹲下身去,捧着吴一鸣的脸,贴紧了他的额头
      “说话,还要不要认我这个哥。”

      珠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吴一鸣瘫跪在地的剪影。

      “哥…”
      “你永远是我哥。”

      她死心的闭上了眼睛,
      那抹天蓝色的丙烯颜料,终究还是被染成和当年母亲旗袍上一样的暗红。

      -
      ……

      重症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死寂时,珠珠正盯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
      小腹刀绞般的钝痛提醒着她那里曾有过心跳——

      三天前吴恙踹向她腹部的皮靴,碾碎了药流也碾不碎的血肉正混在医疗废料桶里发酵。

      护士站传来午夜新闻的播报声:
      「警方悬赏通缉新港连环抢劫案主犯吴恙...」

      她摸向枕头下的手机,通话记录里「110」三个数字被汗浸得模糊。

      窗外暴雨拍打着防火梯,铁锈味混着消毒水钻进鼻腔,像极了货仓爆炸那晚吴一鸣身上烧焦的皮夹克味。

      "珠珠。"
      吴一鸣的阴影吞没了心率监测屏的绿光。他左手提着还滴水的伞

      珠珠盯着他袖口没擦净的血渍,那是今早被灭口的线人溅上的。
      警方突然加强码头巡查,显然有人泄露了吴恙的逃亡路线。

      珠珠的拇指死死按住拨号键:
      “孩子没了。”
      她盯着他后腰鼓起的枪形轮廓,
      “你猜产科垃圾桶里那团血肉,有没有你下巴上的胎记?”

      “产科医生说你是Rh阴性血。”
      吴一鸣削苹果的姿势像在打磨子弹,
      “这种血型的孩子容易溶血症,生下来也留不住。”
      苹果皮垂落成一条扭曲的DNA链,输液管突然剧烈晃动。
      吴一鸣的瞳孔在听到警笛隐约的嗡鸣时缩成针尖,藏在背后的匕首泛着尸检室般的冷光。
      珠珠突然想起庆功宴那夜他教自己跳探戈,掌心枪茧磨得她腰窝发烫,此刻同样的手正攥着要她命的凶器。

      “哥说码头的船还能多载个人。”
      吴一鸣的刀刃贴上她脖颈静脉,声音却抖得像暴风雨里的蛛丝,
      “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求求哥,咱们...”

      “你们在皇后码头第三个货舱。”
      她声音比心电监护仪的直线还平,
      “柴油桶夹层藏着四十把□□,对吧?”
      吴一鸣的瞳孔在听到警方频道代号时骤缩,那是他今早替吴恙收买的侦缉队长专属频段。

      水果刀插进枕头时,珠珠的尖叫被吴一鸣染血的手掌捂成闷哼。
      他手背上还留着上周珠珠咬的牙印,此刻在月光下像朵枯萎的玫瑰。
      “哥救过我的命。”
      他机械地重复着,刀尖却抖得厉害,“我不能对不起哥…”

      珠珠突然笑起来,血沫呛进气管。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吴一鸣的刀终于扎穿她喉咙,
      吴一鸣跪在血泊里,看着珠珠逐渐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防火梯上闪烁的警灯。

      她染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自动发送的定位信息正在地图上疯狂扩散,像朵在夜色里绽开的曼珠沙华。

      警笛撕裂夜空时,吴恙正把最后一批武器塞进渔船夹层。
      手机突然震动,珠珠定时发送的邮件在屏幕炸开。
      他摸向后腰的□□,却触到珠珠那晚塞进他口袋的验孕棒包装——背面用口红写着
      “菲律宾的日落比血好看。”

      潮水漫过甲板时,吴恙突然想起珠珠被拖出车祸残骸的模样。
      她染血的裙摆缠在方向盘上,像条不肯松手的海蛇,
      而此刻浸透他鞋袜的海水,原来和女人子宫里流失的血一样冷。

      -
      ……
      -

      雨丝斜斜地打在走廊玻璃上,程子墨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
      三个女生将她堵在空教室后墙,为首的高马尾用指甲挑起她校服领口的兔子形状的粉钻吊坠——那是何宝戮上周送她的礼物。

      “暴发户养的小野种也配戴限量款?”
      高马尾猛地扯断挂坠银链,粉钻兔子“啪”地摔进积水里,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是做"鸡"的吧?现在装什么清纯小白花?”
      “勾引男人这么有经验,你是不是就这么勾引程总的?”

      泥水顺着兔子耳朵往下淌,程子墨盯着瓷砖缝里挣扎的瓢虫。
      上周转学宴上她们还谄笑着要加她微信,此刻却把沾着粉笔灰的鞋底碾上她小腿。
      潮湿的霉味混着廉价香水冲进鼻腔,她忽然想起收容所里那个缩在被子里颤里抖的雨夜。

      “说话啊!哑巴了?”
      带着LV发箍的短发女生揪住她头发往墙上撞的瞬间,程子墨抓住她手腕狠狠咬下去。
      血腥味在齿间炸开的瞬间,惨叫还没出口,程子墨已经抄起讲台上的铁质圆规抵住她咽喉。

      “我倒是用缝纫剪捅穿过男人的眼球。”
      程子墨的声音比圆规尖还冷,沾着粉笔灰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青影,
      “你要试试看血能溅多高吗?”

      另外两人僵在原地,看着这个总低着头抄笔记的转学生用膝盖压住同伴后背。

      程子墨校服袖口滑落,腕间陈年的烟烫伤疤像串扭曲的佛珠。
      高马尾突然发现她瞳仁黑得反常——像暴雨前吞没月亮的云。

      "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的尖嗓刺破凝固的空气。

      程子墨松开手,圆规"当啷"落地的声响惊得粉笔灰簌簌飘落。她弯腰捡起泥水里的兔子挂件,在裙摆上仔细擦净

      “疯子……”
      高马尾倒退着撞开门,跟班们挤作一团仓皇逃离。
      程子墨的手抖得握不住,却咧开嘴笑了。

      耳边班主任的叫骂声此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盯着班主任眼镜片倒影里自己烫过弯儿的发梢,突然想起上周何医生说的话:
      “柔软的蚌壳里,都藏着珍珠一样硬的核。”

      走出教学楼时雨停了,程子墨把兔子吊坠揣进心口口袋。

      “伤口结痂前是会痒的,但子墨,千万别挠,会留疤的。”

      她望着眼前在云层里晃动的夕阳,把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里——真奇怪,这次居然不疼了。

      -
      ……

      办公室的绿萝蔫头耷脑垂在档案柜边缘,
      保姆攥着子墨的香奈儿手包站在窗边,
      香水味混着班主任的茉莉花茶,发酵成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程先生既然把孩子接回来,就该明白普通学校的规矩。"
      班主任用钢笔敲着桌上一叠试卷,程子墨数学卷角的满分红痕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天能用圆规抵同学脖子,明天是不是要带美工刀来上课?"

      程子墨攥着裙摆缩在塑料椅上,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未消的红痕。
      发生这种事,会被叫家长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班主任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溅出的茶水洇湿了《特殊教育转学申请表》的边角。

      “程先生要是再不来,我只能按校规处理。”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她抽搐的眼角,

      “咬伤同学,拿圆规威胁人——
      “像这种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特殊儿童,就该去能接受专业教育的地方。”

      程子墨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她做出反抗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对方是不会听的。

      保姆攥着手机第三次拨通无人接听的号码,指甲在程缚声的来电头像上刮出细痕。
      程子墨盯着瓷砖缝里蠕动的蚂蚁,恍惚想起小时候在曾经的那个家,
      那个对她动手动脚,被她用铅笔戳穿手掌的弟弟也曾这样蜷在角落,哭着向父母告状。

      当年她换来的是所谓“家人”的一顿毒打。

      程子墨突然抬头,目光扫过班主任腕间晃动的玉镯——和上周收下高马尾家长红包时戴的是同一只。

      ……
      何宝戮推门进来时带进一缕穿堂风,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膝盖,像片温柔的云。

      粉羽大衣肩头还沾着诊室惯有的安神香,手里却拎着个格格不入的透明文件袋——
      里头装着程子墨这学期全部的美术作业,每张画角落都蜷着只微笑的兔子。

      “暴力倾向?”
      他抽出一张画推过去,水彩晕染的晚霞里,穿校服的女孩正把刀疤纹成桃树枝,
      “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一个孩子合适吗?”
      “李老师见过真正的暴力吗?比如当众侮辱霸凌学生,”
      “只因为他比较安静?又或者说懦弱。”
      班主任的钢笔尖在表格“行为异常”栏戳出个窟窿。
      十五年前的画面突然刺破记忆——那个总穿褪色校服的清瘦男孩被她揪出来站在教室中央,任她怎么殴打谩骂都沉默得像尊石膏像。
      彼时她还是实习教师,如今那男孩的面容竟与眼前人重叠。

      “何医生这是污蔑!”
      她声调陡然拔尖,却在对上何宝戮眼睛时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幽深的像鬼,让她想起被暴雨淋湿的摄像头,所有秘密都在虹膜纹路里无所遁形。

      “我可没指名道姓”,何宝戮的声音轻轻的,却像一潭黑色的死水:
      “您当年说:“这种闷葫芦迟早要疯”
      “后来那个“闷葫芦”在心理咨询室吞了整瓶安眠药后割了腕——需要我念他的医疗记录吗?”

      何宝戮见对方不说话——准确来说,他也没想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他继续说道:
      “李老师,市立三中的校园暴力案您还记得吗?”
      "那个被逼着喝拖把水的男孩,班主任说他'性格孤僻需要特殊教育'——”
      “后来,他在转学前夜从实验楼顶跳了下去。"

      班主任的茶盏"当啷"撞上杯托。
      她看着何宝戮青白的面容,两片没甚血色的嘴唇在她眼前一张一合:

      “我刚工作那年,毕业班有个女生,因为造谣作弊被全班孤立。”
      “您猜她的班主任怎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孩子在我眼前上了吊。”
      “我在下边抱着她的腿,使劲儿的托着她都没能救下来。”

      程子墨突然伸手扯了扯何宝戮衣角。
      这个总是温声教她缝补娃娃伤口的医生,此刻手指冷得像医务室的不锈钢器械。
      她摸到他腕间凸起的旧疤,像道被岁月熨平的锁链。

      保姆的手机突然震动,程缚声的语音外放炸开满室寂静:
      “这种小事还要我处理?告诉学校我们捐栋图书馆......”

      “程先生,”何宝戮突然截断语音,
      “您知道子墨昨晚为什么把安眠药换成维生素吗?”
      “她听见您和秘书说"养孩子比养狗麻烦"。"

      满室死寂中,程子墨攥住何宝戮的衣角。
      心理诊疗室里的香根草气息突然包裹住她,那天下着同样的雨,
      何宝戮指着沙盘里倾倒的城堡说:“暴风雨刮塌房子不是沙子的错。”

      “特殊学校该收容的不是受害者,而是纵容暴力的共犯。”
      何宝戮将兔子吊坠重新放进程子墨掌心,粉钻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我们子墨会画彩虹落在伤口上,会用圆规给瓢虫搭桥。”
      何宝戮把剩下的画一张张铺开,满桌都是开在淤青上的向日葵,
      “您却只想给她贴上疯子的标签,就像当年——”

      玻璃窗突然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班主任看着画中那个把绷带系成蝴蝶结的女孩,突然想起今早没收的日记本。

      程子墨在《我的理想》里写:“要当给人缝补灵魂的裁缝”,当时她还用红笔批了“痴人说梦”。

      何宝戮将转学申请表揉成团,纸团划出抛物线落进废纸篓的瞬间,诊室常用的榴花香突然被舌尖的血腥味取代——
      他仿佛又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蜷在嘲笑声和刀子般的视线里接受一场场公开凌迟,班主任的高跟鞋声在耳边永无止息的响个不停。

      “该进特殊教育的不是孩子。”
      “是那些把不同当作病症的'正常人'。”

      他给程子墨系好散开的领结,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脖颈,
      “李老师,您教案扉页抄的教育格言——"没有坏学生,只有坏老师",字迹倒是很工整。”

      “我希望您能做到字如其人。”

      班主任的玉镯在桌沿磕出裂痕时,程子墨突然笑出声。
      原来成年人的慌张和那些嫖客听见警笛声时的表情并无不同,都像被掀翻龟壳的甲鱼般滑稽。
      程子墨把口袋里的毛绒兔子塞进掌心,树脂眼睛沾了点温度。

      何宝戮忽然发现这廉价小玩意居然挺过了洗衣机、泥水坑和无数个被攥着入眠的夜晚——就像当年他藏在校服内袋的榴母像,镀金早掉光了,可低垂的眉眼依旧温柔。

      ……

      雨停了,保姆踩着积水去开车。
      程子墨忽然拽住何宝戮的袖口:“何医生的手也在发抖。”

      “因为有人终于把当年没砸出去的拳头甩开了。”
      他笑着揽着女孩肩头,任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程车上,何宝戮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程子墨摸着胸前的吊坠,突然开口:
      “你当年...为什么没反抗?”

      霓虹灯掠过何宝戮的侧脸,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
      “因为那时没人告诉我,伤口结痂时可以不用微笑。”

      他指向车窗上蜿蜒的雨痕,
      “你看,暴雨从来不会为砸疼花朵道歉。”

      校门口白玉兰被雨打折了枝,落在积水里的花瓣正随着晚风打转,像群终于挣脱松脂的蝴蝶。

      童年的阴影却是一辈子的黏腻和潮湿。

      -

      新港的雨永远裹着机油的腥气,季文鸿的警靴碾过码头锈蚀的铆钉,满地青蚝壳在探照灯下泛着尸斑似的磷光。

      三小时前,在季文鸿上交了那枚指纹后,上面下了红头文件,
      以季文鸿、长平为首,前往新港抓捕悍匪吴恙。

      …
      季文鸿的战术手电光束劈开烂尾楼十三层的黑暗时,吴恙正倚在承重柱上组装□□。
      月光从破碎的落地窗灌进来,给枪管镀了层霜,却在扫过墙角塑料袋时骤然凝滞——
      那里面装着三小时前,他带着吴一鸣和他那个干陪酒女的小女朋友,在新港夜总会劫到手的带血赃款。

      “你该换弹药牌子了。”
      长平踹开锈蚀的铁门,硝烟反应试纸在掌心蜷成白蛾,

      “金海化工的劣质硝烟味,隔着三条街都能熏醒警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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