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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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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一个中年男人踉跄地奔跑在空荡的街道上
他的手手紧紧捂着腹部,指缝间渗出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
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稳,但他不敢停下,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继续向前。
“救救我…!救救我!”
“真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死的,不是我杀的你!”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他的眼神慌乱而绝望,四处张望,寻找着任何可能帮助他的人。
喉咙里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呼救声,却淹没在夜风的呼啸中。身后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追赶着他,让他不敢回头。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视线开始模糊,终于再也撑不住,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
求生的本能让他继续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前爬去,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知爬了多久,只感觉眼前逐渐亮起来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邓迎,是吧。”
“你好,我们是灿星市刑侦大队的民警。”
季文鸿向邓迎出示了证件。
邓迎眼神惊恐地瞪大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及其可怕的东西,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一阵微弱的、不成声的呜咽,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民警见状,微微皱眉,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别害怕,现在你很安全。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腹部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之前喊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邓迎的嘴唇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我……我说了,你们会信吗?”
“你先讲,我们会根据事实判断。”民警耐心地回应。
邓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缓缓说道:“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放学后回家的路上…被人袭击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捂住了口鼻,然后就昏过去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看见…
邓迎的情绪很激动,只要触及那段回忆,恐惧就再次死死的扒上他的神经
“我就看见,我肚子上有一个大口子,刚缝上的!”
“而且…还有…还有不知道东西在里面动!”
民警认真记录着,接着问:“那你说的‘不是我杀的你’,这是指谁?”
邓迎的眼神瞬间充满恐惧,声音颤抖着“我…我有罪,我该死……”
“可是!可是何璐和杨乐!他们真的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寻死!跟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啊!”
“她们……可是!可是她们现在要来找我索命…!”
“何璐和杨乐?她们是你班上的学生吧,你都说她们了是自杀”
“既然与你无关,怎么会找你索命,你有什么隐瞒的?”民警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邓迎。
“季队,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
有人敲了敲门,法医的报告暂时打断了问话
季文鸿从病房里退出来,接过报告。
“结果怎么样?”
“季队,死胎的基因检测报告显示,这个孩子与邓迎有血缘关系!”
季文鸿猛地抬头
“真是邓迎的孩子?!”
乔劲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很不可置信,但报告显示的确如此。”
“孩子的母亲是谁?”
“第一案的死者,何璐。”
季文鸿扬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一开始只是女高中生压力过大的自杀案,然后变成连环自杀案,又牵扯进红籽村
现在,又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季文鸿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再次进入病房
“邓迎,你还隐瞒了什么?如实招来!”
邓迎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
“我,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不关我的事啊!”
季文鸿一把将基因检测报告拍到他面前
“什么都说了?那这个孩子你怎么解释!?你对何璐干了什么?!”
邓迎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警官,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邓迎死死抓着季文鸿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季文鸿挣开他的手
“行,你不说,我们也没法帮你”
“你先好好在医院养伤吧,等什么时候你想起来了,随时联系我们。”
病房的门关上了,季文鸿带着民警准备离开
“看好他,别出什么意外。”
“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要查的还有很多,小乔儿,告诉大家,今天晚上加个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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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季文鸿加完班回到家,将自己重重的摔进了沙发里
他晃了晃桌上的啤酒罐,已经空了。
他有些烦躁的将空啤酒抛进垃圾桶,然后不情愿的起身去翻冰箱
他起身,活动了活动腰身,坐了太久已经僵了
他转了转脖子,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那个幽灵时隔多日后再次现身。
季文鸿目光定了定,不同于上次的震惊与慌张,反而开口道
“何璐。”
那幽灵没有反应,只是从长长的刘海下用那双充血的眼睛看着季文鸿
只是,那双眼睛里透露着哀伤
“何璐,是你对吗?”
季文鸿小心的靠近了一点,生怕自己的动作幅度过大,她立马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谁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
何璐的幽灵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撩开了上衣,露出躯干上的伤痕
少女干瘦的看得见肋骨,肚子是扁的,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口子
腹腔里空空荡荡的。
“那孩子,是你的,对吗?”
季文鸿轻声问
“那个伤害你的人,他叫邓迎,是不是?”
季文鸿清楚的看见,那幽灵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
然后她张开嘴,用被勒得变形的声带无声的尖叫起来
明明没有声音,季文鸿却觉得那尖叫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锐痛他咬紧牙关捂住了耳朵
等他从耳鸣中逐渐恢复过来时,那个幽灵已经再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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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季文鸿踏进警局的大门时,被吓了一跳
“季队,这些女孩,她们说…”
乔劲回头看了一眼
“她们都是来报案,指控英才高中在职教师邓迎猥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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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经常以补习的名义,把我们叫过去…”
“一开始只是有些动手动脚,但是我没敢往那方面想,可是没多久他就对我上下其手…”
“事后,他还拍了照片…我不敢报警,更不敢告诉家里人…”
来报案的女孩们,他们来自不同的年龄段。
有的已经毕业,上了大学,有的还在就读,甚至有的已经工作了
她们的供词很一致,基本上都是家境一般的女孩,被邓迎以补课的名义诱骗,之后被侵害的。
季文鸿站在警局的走廊里,听着女孩们断断续续的陈述,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手中的笔记本,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晚何璐幽灵的无声尖叫和那两行血泪。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神经上。
“季队,这些女孩的供词都指向邓迎,而且时间跨度很大,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年前。”乔劲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季文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坐在长椅上低声啜泣的女孩们。
她们的很多陷入回忆中,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羞耻,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知道,这些女孩能鼓起勇气来报案,已经是迈出了极其艰难的一步。
“邓迎的伤怎么样了?”季文鸿问道。
“医生说他的伤口感染了,情况不太乐观,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乔劲回答
“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一直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她们来了’、‘她们要杀我’之类的。”
季文鸿冷笑了一声
“他当然害怕。做了这么多亏心事,现在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传唤嫌疑人邓迎。”
…
季文鸿走向审讯室,推开门时,邓迎正蜷缩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他的手上还缠着绷带,腹部裹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听到门响,他猛地抬起头,看到季文鸿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邓迎,我们又见面了。”季文鸿冷冷地说道,拉开椅子坐下。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
邓迎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放过你?”季文鸿冷笑一声,“那些被你伤害的女孩们,谁来放过她们?”
邓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不敢与季文鸿对视。
“何璐,你还记得她吗?”季文鸿突然问道。
邓迎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的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璐死了,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季文鸿的声音冰冷而锋利:“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她死前经历了什么吗?”
邓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
“你不知道?”
季文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提高了八度
“那些女孩们已经来报案了!她们指认你猥亵、侵害她们!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邓迎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眼珠四下骨碌碌的转着,里面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仿佛在寻找确认什么令他极其恐惧的东西。
“她们……她们来找我了……她们要杀我……”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哭腔。
季文鸿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
他知道,邓迎的恐惧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邓迎,你逃不掉的。”
季文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法律会给你应有的惩罚。”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审讯室,留下邓迎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走出警局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文鸿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压抑全部吐出来。
他知道,这个案子还远没有结束。何璐的死、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红籽村的秘密……
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灿星市的上空。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黑暗中闪烁。
“何璐,你不会白死的。”
“费尽心思找到我,辛苦了,因为一个畜生,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保证,我季文鸿,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季文鸿低声说道,仿佛在向那个消逝幽灵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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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她…一直都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她遇到什么事,总是一声不吭,生怕让我们操心。”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杨乐的母亲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一旁的女警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给予她安慰,但是在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这点安慰显得微不足道
季文鸿沉重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对方现在的心情
“很抱歉一起您的伤心事,不过为了尽快破案,也为了早日还乐乐一个公道,能让我们看看杨乐的生前用过的东西吗吗?”
杨乐的母亲抽泣着,平复了下情绪,抑制住哽咽的声音,拿出一个纸箱子
“乐乐的遗物,都在这里了,你们想看,就看吧。
季文鸿向杨乐的母亲表示了感激,随后简单翻看了一下,将可能有价值的证物带回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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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文鸿将杨乐较为零碎的遗物一件件从纸箱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一盒两元店的黑色皮筋、一个还没吃空的薄荷糖盒,一袋糖纸折的千纸鹤,还有一本写了“逢考必过”的粉色便签、一些教辅和一个粉色毛绒兔子挂件。
季文鸿拿起了那个粉色的毛绒兔子挂件,柔软的触感却令他皱起了眉
“这个,怎么有点眼熟?”
“季队,你看看这个!”
季文鸿从挂件上移开视线,看向乔劲递给他的一个有些翘边的本子
“这是什么?”季文鸿接过,问到
“杨乐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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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今天很忙,有好多作业要做,也许是马上要高三了吧,所有科目都在抢进度,好累。但还是要加油。”
…
“今天邓老师又来找我了,我有点害怕…”
后面好几页用红色的黑色的笔乱糟糟的写画着很多东西
季文鸿从大团的乱线和墨渍中辨认出几句
【为什么是我?!】
再后面日记似乎戛然而止了,直到一个月后才有了新的纪录
那一张纸上写满了“对不起”。
前面的部分季文鸿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这一页反到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杨乐为什么要道歉?
季文鸿接着往后翻了几页,却没发现新的内容
有两页之间手感摸起来很粗糙,像是胶装书本被撕掉留下的胶痕
这本日记被撕掉了几页。
季文鸿一口气翻到最后,日记本的最末页写着
“生时,身不由己。作为唯一能由自己做主的事,死总死的要有些价值。”
“邓迎,我恨你。”
“你也尝尝何璐的痛苦和绝望吧。”
…
“何璐,我会来给你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