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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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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红籽村**
暴雨倾盆，推土机的轰鸣压过村民哭喊。年幼的程缚声躲在父亲伞下，看着神像头颅被钢索绞断。玉石雕琢的眼睛坠入泥泞，裂痕中渗出暗红液体。
“爸！那雕像在流血！”
“闭嘴！”程父一脚踹开试图捡拾残片的村民，“什么狗屁榴母，挡路的玩意都得死！”
或许是天意，又或是人祸
在程父推倒榴母像的一个月后，他唯一的血脉被一伙人贩子拐走了
17号仓库-人贩子据点
卷帘门开启的瞬间，腐臭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仓库角落放着几个铁笼，笼底积着层黑红污垢。
“老实点！给老子闭嘴！”
歹徒恶狠狠的瞪着被塞住嘴却仍嚎啕大哭的程缚声
四五岁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种恐吓，只安静了片刻，在歹徒锁门后再次抽噎起来
“别哭了，”
“你越哭，吃的苦头越多。”
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角落幽幽响起，程缚声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哭
那人缓缓从角落走出来，在程缚声面前蹲下，撕下了他嘴上的胶条
程缚声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你…？”
“嘘…”
“我和你一样，也是被拐来的，你叫什么？”
“我…我叫程缚声…”
那孩子明明与他年龄相仿，却格外老成，他点点头，随即又问
“你是怎么被拐的？”
程缚声摇着头“我不知道…”随即又要哭出来了
那孩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将哭声按了回去
“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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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程缚声哭了太长时间终究是累了，睡得很沉
那孩子却没有睡，他趴在卷帘门旁边，把自己蜷缩起来
仓库外响起人牙子的低语
“咱们这次发达了哇！你拐的那个那个小孩，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的种”
“说不定，能狠狠敲一笔大的！”
“这要是这样，那咱以后可有的是好日子过了…”
“诶，那别的小崽子，还带着吗？”
“啧，最近的形式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觉着吧…不带也行…”
“那咱们得快点，明天就得启程了……”
…
那孩子一夜无眠。
…
翌日
程缚声被那孩子摇醒
“快醒醒，不好了！”
程缚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那孩子皱着眉，担心的说，“他们要把我们卖了去做苦力…”
“那，那怎么办！”
程缚声说着，又哽咽起来，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妈妈，又抽抽嗒嗒起来
那孩子不安慰，反而添了一把火“你以后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家里人了……”
“你会一辈子困在深山里，猪狗不如，生不如死…”
…
程缚声被他吓得大哭起来，哭声吵醒了人牙子
那孩子不但没有像之前那样阻拦，反而用力在对方大腿上拧了一把，让他哭的更凶些
人牙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了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
卷帘门被拉起，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另一个缩在角落一声不吭
他给了号啕大哭那孩子一巴掌，结果对方哭的更凶了
“快快！让他闭嘴！条子来了！”
“带不了那么多！把那个小少爷带走得了！”
同伴在几个孩子之间扫视了一圈
吵闹的娇气包最难带风险最大，何况旁边那个一看就是穿的好的
于是那人牙子干脆利落的将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抹了脖子，抱起他们想要的那个小少爷
然后，一把火将这处赃点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杀死了程缚声，造就了另一个“程缚声”
不到三四年，程家父子相认，
长大了不少的程缚声与程父二人抱头痛哭的照片，占据灿星市头条多日不下，程缚声在外的经历更是被媒体传的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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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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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宝戮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程缚声，对方仰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程老先生没觉出相貌上有什么差异？”
“借一次车祸，动了下脸。”
何宝戮若有所思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程先生，哦，我应该叫您…我应该叫您什么呢？”
程缚声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程缚声。”
“当然是程缚声。”
何宝戮微微一笑，
“好的，程先生。”
“您既然已经对我那么真诚，我自然也要坦诚相待。”
“您父亲，或者说老程总，他托我从红籽村请一尊榴母像。以保程家百代不衰。”
“榴母是地方神，市面上的神像并不多，更何况，仿冒品是不灵的”
“榴母像要想灵，必须要从红籽村请。”
“一段因果诞一亡魂，一亡魂内育一赤种，一粒血籽造一神像”
“血籽所铸的，才算是真正的榴母像。”
“除此之外，还要有一亡魂献祭，以作和伊之间的媒介”
“不过，向榴母许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更何况，他曾经对榴母做出了不敬的行为”
“伊当然不会斤斤计较。”
“不过伊现在确实对他不太高兴”
“而你，程先生”何宝戮看着对方的眼睛
“伊很喜欢你。”
“她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成为真正的【程缚声】”
程缚声看着何宝戮，眼神定定的
“我要怎么做”
“播种。”
何宝戮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那颗种子
现在，它正跟着程缚声的心率起伏着。
“让他吞下自己的【果】，种下您这段【因】，”
“媒介与神像已为您备好，您可静侯佳音。”
程缚声扯了扯嘴角，“这么简单？”
何宝戮笑着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那么代价是什么？”
何宝戮扑哧一声笑了，“程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程缚声嘲弄的笑笑，“我们做买卖的最明白，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命运的礼物，都会在暗中标好价格。”
“但总归会是等价物，还请程先生放心。”
程缚声叹了口气，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被老爷子发现身世是死、或是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倒还不如压上赌桌去博一把
大不了，死也拉何宝戮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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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星市刑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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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队，我们发现邓迎的生前联系人里曾有可疑人员”
“我们在他的手机里查到了几个陌生号码，似乎是来自某些地下灰产”
“季队！查询结果出来了！”
乔劲冲进来，手里档案袋里装满了号码条
“邓迎手机里那些号码……几乎全部都是组织□□的地下据点，而且未成年居多”
“定为到具体位置了吗？”
“有几个还在找。”
季文鸿一拍桌子站起身，披上外套
“告诉大伙准备行动，把定位到的一锅端”
季文鸿抓起车钥匙，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警局楼顶的红蓝警灯已经开始旋转，将所有人脸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季队，三队已经到滨江路仓库了！"乔劲边跑边扣防弹背心，
"但三号定位点有问题——系统显示是腾蛇集团旗下的娱乐会所——夜莺。"
季文鸿猛地刹住脚步，档案袋里的照片滑落一地。照片上的不同年龄段的女孩们眼神空洞。
"让二队去目标点二楼，带上屏蔽器。"他弯腰捡起照片，指甲在"夜莺会所"的烫金logo上抠出血痕…
过程很顺利，那些并不正规的会所毫无防备，无论老鸨还是嫖客，几乎全被扭送进了警局
“松手！放开我！”
少女尖利的叫声划破夜幕，那女孩穿着与年龄不符的黑色蕾丝裙，稚气的脸上画着艳俗的妆，正尖叫着试图挣开拉住她的女警的手
她挣扎的厉害，用牙咬，用指甲挠，几个警察上前帮忙，才勉强将她塞进车里。
“这是怎么了这是？”
季文鸿上前，那警察把女孩带进警车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不知道，别的女孩获救之后要么痛哭，要么缩成一团”
“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不肯配合”
“我们进去的时候…”
乔劲有些难以启齿，
“我们发现她正在被…遭受侵害…但是当我们逮捕那人的时候…她表现得情绪格外激动…”
“而且她说…那不是她的客人…是…她的爱人…”
季文鸿重重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他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通知何宝戮所在的医院，就说我们需要心理专家协助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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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星市刑警大队-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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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惨白的光线打在女孩脸上，将她眼角的泪痕照得发亮。
何宝戮今天穿着蓝白扎染的衬衫，披着奶白色羊绒大衣，坐在她对面，
女孩指尖轻轻摩挲着粉色兔子挂件的绒毛，仿佛在抚摸一只温顺的猫。
稚气未脱的脸上糊着厚重的劣质化妆品，穿着暴露，背后纹着一只振翅的蝴蝶。
这些都是那个男人出于恶趣味送给她的“礼物”，她却对此视若珍宝
“你叫默默，对吗？”他的声音像掺了蜜的温水。
女孩瞳孔骤然收缩，抬起眼，警惕的瞪着对方，手指死死抠住桌沿。
季文鸿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这场对话。
“把他还给我……”女孩突然开口，哭喊了太久，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们现在却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
何宝戮倾身向前，衣领间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好闻的香火味儿：
“他说过，你的纹身很漂亮。”
“他还答应你，等你成年就去日本看樱花，去雪山滑雪，”
“可是他兑现了吗？”
女孩突然激动起来，“他说过要娶我！想把我们分开的人才是坏人！”
单向玻璃后的季文鸿浑身一震。乔劲低声咒骂：“这个畜生！”
“那男人都五十多了，既然对一个小女孩干得出这种事！”
何宝戮的指尖轻轻叩击桌面，节奏与审讯室时钟的滴答声渐渐重合：
“默默，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美好”
“比如说，爱情。”
“你是一朵还没成熟的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过早地被摘下”
“他承诺过的事情无论大小，一样都没有兑现，
更何况，他的人生已经过半，而你还不到二八年华”
“婚姻这种人生大事，难道他会轻易兑现吗？”
那女孩很倔强，语气不善的盯着何宝戮
“那又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比他小一点而已，为什么不能做恋人？”
“我也是个女人，为什么不能和男人结婚，只是年龄差距大了一点，难道就不能拥有爱情吗？
“婚姻有时候不一定代表爱情，性也一样。”
“他卑鄙地利用了你的天真和善良，窃取了你的懵懂，享用了你的□□”
“但这不代表，你的人生就要始终如一的与他绑定”
“我明白，承认自己是受害者是一个很难的过程”
“一旦承认这一点，就会意识到自己曾经正在遭受伤害”
“所以我们不着急，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才十三岁，”
“没有哪朵花在盛开前不会被虫子咬一口的呢。”
女孩不说话了，垂下眼睛，脸颊鼓鼓的，不再去看何宝戮
很显然，她并没有完全听进去何宝戮的话
何宝戮倒是不意外，太小的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错误的认知和价值观，思想的转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转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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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老宅·凌晨
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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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直持续到现在。
…
程缚声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桌面。
“爸，少喝点吧…”
程老爷子坐在主位，满面通红，已经醉了
“各位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家伙，我已经很满足啦！”
伪造一份亲子鉴定，对于何宝戮这种医院内部人员并不算什么难事。
很显然，程老爷子消了疑心，就并没有再顾得上这个便宜儿子，只是一味的回应接连不断前来敬酒的宾客。
程缚声借口去洗手间，从宴席上悄悄溜走了
他没吃什么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胃里烧的慌
程缚声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房间，拉开抽屉，凝视着那粒赤色种子
那是何宝戮献给他的的投名状。
……
放入搅拌机，碾碎，加工，这碗加了料的醒酒汤被程老爷子尽数吞下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程缚声站在那尊榴母像前，看着榴母怀中所抱的铜镜
在镜中，伊向他出示了来自未来的“启示”
他看见，父亲躺在病榻上，被藤蔓状的血色根须遍布全身。
何宝戮的声音从他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机里幽幽传出：
“现在，你是真正的程缚声了。”
名为欲望的种子似是在他胸中裂开，绽放出一朵刺目鲜红。
他漆黑的瞳中心映着镜中那一抹赤色，渐渐在他瞳孔正中凝聚成一个红点
脑中突然浮现二十年前的画面：大火中的仓库，真正的程缚声被割开的喉咙，流浪儿捡起染血的名牌手表戴在自己腕上……
那是伊的神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