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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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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传来阵阵列车行进的轰鸣声。
一个身形瘦高的青年在车厢包间里站定，带着手套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皮包
他毫不费力的将看起来很重的皮包放在了上铺的行李架上，在自己的床铺上坐定
“你为什么带手套啊？”
青年循声看去，似乎才注意到对面床铺另一个青年的存在
“哦，我手受伤了，很丑。”
“你叫什么？”
“陈军，你呢？”
“吴恙。”
这个叫吴恙的青年，面对陈军略显热情的搭腔，态度显得有点冷漠
他现在气的头疼，全世界那么多富得流油的土老板，那几个傻叉非要抢什么储蓄所
许文忠老糊涂了，公家的东西不能碰不能碰！碰了绝对出事！说了不听，带着的几头蠢驴居然还内讧了！
不过……
朝着许文忠心口方向开了一枪后，吴恙似乎感觉自己脸上沾上血的地方，到现在还在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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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恙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在自己床位闭目养神稍作歇息，倒是分出几分神给对面卧铺的陈军
“听口音不像新港人，哪儿的？”
“哦，我是梁城人，之前在新港读书，大学没考上，回老家找点事情做”
“梁城？”
“哦，很久之前的名字了，前几年发展起来了，改名叫灿星市了”
“哦，这样，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没什么人了，前些日子我爸妈在送货路上碰见滑坡，都去了，”
“家里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也没钱让我重读一年，干脆回老家做点买卖养活自己算了。”
陈军说话时显得有些悲伤，不过这人似乎是个乐天派，不一会儿就强迫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你这人不太爱说话诶？”
吴恙：“嗯，主要没什么好说的。”
陈军喃喃道：“我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家里出事之后，想找人聊聊却发现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吴恙：“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吴恙的眼神藏在卷曲的长刘海下悄悄打量着他
“你有哮喘？”
陈军将手里的吸入器放回包里，礼貌地笑笑
“哦，是，从小的毛病。”
没有亲戚，性格孤僻，人际关系简单，天真又愚蠢，单纯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少爷。
“喝水吗，看你不太舒服。”
吴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陈军，
陈军看了看吴恙，既是当着自己面打开的，倒也没多加怀疑
“谢谢。”
“不早了，睡吧，明天一早就到站了。”
关了灯，车厢里陷入一片黑暗
凌晨，整个车厢的乘客都陷入一种沉寂平和的睡意中
在火车行进的轰鸣声中，吴恙躺在床上，听着对面床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隔着手套摩挲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无论什么时候都永远不会让他失望的手
药的剂量刚刚好，吴恙看着努力将眼睛移向自己，想向他求救的陈军，笑着在一片黑暗中站起身来
他从对方的包里翻出了那个吸入器，在对方充满希望的眼神里，漫不经心的扔到了地上。
吴恙带上耳机，打开随身携带的walkman，《致爱丽丝》的悠扬乐声隔绝了濒死的喘息
五号包厢内，痛苦的喘息逐渐由急促转为微弱，
在火车今晚经过第二个隧道之后，就只剩下吴恙一个人的呼吸声了
身份随着行李的交换更替，明天一早，那群对车厢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条子们只会得到一个结果，一个吴恙想让他们看到的结果，一个他们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那就是老k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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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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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队！有人找！”
季文鸿出勤回来，刚喝了一口茶把这口气喘匀，就听见传达室大爷喊
找他？季文鸿看了眼表，这个点能有谁呢？
虽然疑惑，嘴上却还是答道
“好嘞，辛苦了老马！我马上过去！”
当他看到坐在接待室里的长平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父亲殉职的荣耀化作枷锁，迫使季文鸿用破案率填补内心的空洞。
于是季文鸿见了长平，接了上头给的任务，
此次任务对罪犯知之甚少，只知道代号老k，是个抢劫犯，在新港有军火方面的生意
他们要做的主要是三件事：
调查确认老k的真实身份；搜集完整证据链定罪；
为了不近一步引起社会恐慌，上头决定对该团伙进行秘密抓捕
接下案子的第二天，季文鸿就带人和长平去火车站把守，对下车的乘客逐一进行排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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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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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恙拿着陈军的行李成了来做生意的港商中的一份子，顺利在终点站下了车
吴恙长了一张很讨便宜的脸，二十多岁的年纪，微卷的长发下一双孩子似的黑眼睛，
笑起来眉眼弯弯，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个危险的亡命之徒
顺利躲过盘查，吴恙就算是在灿星市落了脚，他有点心疼那些不得不留给陈军的大笔现金和枪械，但到底在命和钱之间得做一下取舍的话，吴恙选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吴恙将手里陈军的包换了换手，就一直拎着它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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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季队，那个陈军真的就是老k吗？”
“不确定，但是我感觉不像。”
一个警员说：
“是吧！我也觉得不像，这也太蹊跷了！我们刚接到盘查车站的通知不久，偏偏到这他就死了？”
另一个小警员反驳
“但是所有证据都指向陈军就是老k啊，你看他包里的枪械和赃款，号码都和城际储蓄所丢的那批对的上”
“那怎么会这么巧，在到灿星市的前一天晚上哮喘犯了，吸入器还正好掉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
“说不定是因为他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不下去收了他呢？”
“得了吧你！”
季文鸿拍了小警员的后脑勺一下
“一天天想什么呢！咱们可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不能信那些有的没的！”
小警员吐了吐舌头，自知刚刚说的话不合适，噤了声
“不过，发生巧合倒也不是没可能。”
季文鸿说：“不排除老k真的就是点儿背，死的倒霉”
“指纹呢？查过了吗？”
“查了，他的整个手掌都被化学药品腐蚀了一遍，指纹都被破坏了”
“那这样的话，也看不出他手上有没有枪茧，唉……”
季文鸿叹息一声，他很久都没见过证据这么齐全，没留下丝毫破绽的案子
陈军的身份，明明疑点重重，却偏偏没法子证伪。
“总之，虽然已有的证据都显示陈军就是老k，不过我感觉真正的老k应该还活着，咱们留个心眼，别太放松警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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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星市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小县城
“平儿，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天天的净跟我们这些老爷们搁一块儿混了，不回去看看你妈？”
长平把杯子里还没冲开的冷水咖啡一饮而尽
“乔儿，你看我哪有时间啊？这不是刚有喝口水的功夫嘛…”
“小平儿！有人找！我大老远看了眼，你看是不是你妈？”
乔劲看着外面跑进来的同事，冲长平一乐“瞧！我说什么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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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晓露！来看平儿？你说这孩子，这两天忙，我们也忘了让她回去先看看你”
“季大哥，没事儿，我就来看看，人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你们也都挺辛苦，没吃饭呢吧，我包了点饺子，你们拿回去分分。”
杨晓露抱着个饭盒站在公安局门口，看着长平急冲冲的从里头冲出来
“妈？你咋来了？快进来，外头挺冷的。”
“我不来，还指望你回去？擦擦你的嘴吧，黑乎乎的。”
“没吃饭吧，给你带了饺子，趁热乎。”
长平本来没感觉，加班加的胃里已经麻木了，闻到饺子的味道，似乎才想起自己今天除了刚才那杯冷咖啡已经滴水未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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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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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别烫着。”
“好不容易分到北京去了，咋又回来了？”
长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边嚼一遍烫的直抽气
“上头…领导让我来办个案子…说有个悍匪这两天要在灿星市下车，得把他拦住喽…”
“悍、悍匪……？”
晓露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她很想问危不危险，但是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刑警，哪有不危险的。
长平看她没说话，知道他又想起爸来，放下筷子故作轻松地说
“哎呀～妈！没啥事真的！我又不是上战场了！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在你面前坐着呢吗！”
晓露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往长平碗里夹饺子
“吃吧，多吃点。”
从几年前长平拿着警校的录取通知书兴冲冲的跑回家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什么后果，她只好自己一个人都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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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露盛情难却，季文鸿只好拿着她给的一盒饺子去投喂局里那些饿的嗷嗷待哺的大小伙子
他简单吃了几口，心里有点乱，便暂时离开出去透透气
天是一天比一天暖了。
夜晚的灿星市市中心的商业区和小商贩倒也是闹的整条街灯火通明
小商贩的生意不好做，这是快到城管换班的时间了，街上的流动商铺才渐渐有多起来的趋势
季文鸿一闪身，一个推着车的小贩差点撞着他，见了他，很惊恐的道了声抱歉就溜了
“干什么干什么！说了多少遍了这里不让摆摊都听不懂吗？”
前方一片混乱，似乎有人在叫骂着什么
季文鸿皱起眉头，顺着看热闹的人群挤上前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收摊了！”
一个中年妇女狼狈的推着车，身后还跟着个不太大的孩子，吮着手指惊恐的跟在她后面
小吃车上摆着几个调料盒，由于推搡和颠簸，从里面撒出了些陈醋和辣椒油，在街道上落下味道浓烈的斑痕。
季文鸿看见手推车上绷着个塑料布招牌，印着烤冷面手抓饼之类的字样
人群之外，季文鸿也看见还有些小贩默不作声的跑路
几乎每天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看谁倒霉罢了，抓到了就要罚款，那这家人今天也就白干了
可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季文鸿看见领头的那个胖城管脸颊红扑扑的，嗓门也大的震天响，一打嗝酒气冲天，估计喝的不少
胖城管一脚踹翻了小贩的摊子，糖油酱醋撒了一地，连同车上的零钱盒，几块几块的零钱撒了一地，一把钢镚掷地有声。
那中年妇女狼狈的爬在地上，在人群里扣着地上的零钱和钢镚
“让一让…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胖城管，看着地上散落的零钱和狼狈的妇人，骂道
“瞧瞧！挣得还真不少！”
似乎是还不解气，他又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被掀翻的摊子
一直跟在后面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季文鸿看不过去，心里像有一团火被瞬间点燃，他想去制止，却被看热闹的人群困在人潮中心
“让让！麻烦一下！借过借过！”
他绕过最前面的一个人，嘴里说着借过的话，就在他终于接近的时候，他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那人动作很快，几乎是一阵风似的从季文鸿面前刮过，季文鸿从那人身上闻到了那股子港商身上特有的古龙水味儿
那个青年身材瘦高，动作却敏佳的很，飞起一脚，照着肚子直接将那个胖城管踹飞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那被踹飞的胖城管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狼狈地爬起来，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惊愕。他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敢对他动手，
他一边揉着被踹的地方，一遍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
吴恙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眼睛扫到了被掀翻的摊子周围有一张小板凳，他抄起板凳再次对着胖城管砸了下去……
起初季文鸿在看见吴恙后脚步顿了顿，在他第二次抄起板凳之后暗道不好
这个青年人勇气可嘉，却太冲动，没考虑过事情的后果
开始那一脚倒还可以用见义勇为搪塞过去，但是接下来可就是袭警加故意伤害了
于是季文鸿冲了过去，俯下身挡在了胖城管前面
“啊—！”
板凳四分五裂，胖城管凄惨的大叫起来，好像被砸得四分五裂的是他一样
季文鸿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他起初以为是汗，但是用手一摸，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一抹红
他用后背生生接了这一下，这一下可不轻，在看到血后季文鸿更是证实了这一点，这一下要是砸到胖城管脑袋上，估计会出人命的
季文鸿渐渐稳住身形，耳边的喧嚣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回过头去，只看见一抹寒光
“诶！”
他一把把吴恙捞回来，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菜刀
“靠！你疯了！”
季文鸿抓住吴恙的手腕，“嘎嘣”一声，
菜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青年人力气大的很，看起来瘦实则身上一层紧实的腱子肉
负伤的季文鸿只能堪堪控制住他
“我说年轻人！你不要命啦！”
对方似乎被这一声喊刚刚叫回神一样，用一双大梦初醒似的眼睛看着他
“妈的，碰到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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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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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文鸿家
季文鸿将一杯热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放在吴恙面前
吴恙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杯热牛奶
“有更刺激点的吗？”
“我现在开警车把你送进去，拘留所一日游够不够刺激？”
吴恙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干笑，认命似的点了点头，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有些热过头了，经过口腔的瞬间有点烫。
里面加了几勺蜂蜜，加热时间短，没完全化开，有点黏嗓子。
“你说说你是不是虎啊？愣超超的就往上冲，我不接那一下真闹出人命怎么办？”
季文鸿包了伤口，坐在吴恙对面
好在伤的不重，就是后背肯定要疼上一阵子了
“我又没让你接。”
吴恙坐在他对面，语气冷冷的
季文鸿快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架势气死，看着他根本不领情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得，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你也知道啊。”
吴恙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把季文鸿噎死，他气笑了
“行啊，下回等你出完气儿，我亲手把你送进去。”
“啧。”
季文鸿打量着面前这个头发卷卷的长发青年
“诶，小孩儿，入春了还穿这么少，你不冷啊”
吴恙只穿了一件无袖黑色上衣，没穿外套
“……”
“哟，不爱搭理我啊？行吧，这次算我多管闲事。”
“不过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吧？”
见对方没说话，眼神空空不知在想什么，季文鸿又试探问了一句
“小伙子？咋了？”
吴恙又露出刚刚季文鸿拦下他时看到的那副神情，一种晃过神来的样子
“哦…吴恙。”
“名字不错。”
“你的也是。”
季文鸿往他面前挪了挪
“你知道我叫什么？”
吴恙掏出个钱包递给他
“路上捡的，看到你警官证了”
“季文冯，你是叫这名吧？”
“……”
“你们当港商的文化门槛是不是不高啊？”
“……滚蛋。”
吴恙脸上有些愠色了，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季文鸿被他的样子逗乐了
“记好了！那字念鸿。鸿鹄之志的鸿。”
吴恙垂着眼睛
“是吗…那你打架一定特别厉害。”
“这都哪跟哪啊”
季文鸿被他逗乐了
“再说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用暴力来解决的。”
“嘁。”
季文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伙子不错，正义感还挺强”
“就是记住，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吴恙扭过头去不看他，过了一会才说
“嗯，你也是。”
季文鸿看着他扭过去的脸，心情有点复杂
“诶对了，你在灿星市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季文鸿感觉手下的人似乎是顿了一下
“没什么，我可能打算开个音像店。”
“音像店啊，不错，在哪？”
“嗯…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哦，这样啊……”
季文鸿：“留个联系方式？我帮你打听打听。”
“这是我手机号…这个要是没人接的话，你就打这个，这个是我单位的座机…”
吴恙看着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写下两串号码递给他
虽然吴恙并没有真的打给他的打算，但还是接下了
“好…谢谢。”
吴恙接下纸条，便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门边准备离开
季文鸿被他的突然告辞搞得摸不着头脑，连忙问
“你去哪？”
吴恙干净利索的拧开门把手
“去流浪。”
季文鸿赶紧站起身
“你家在哪？我送你吧”
吴恙摆了摆手，
“不用，我四海为家。”
季文鸿略显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和他告别，他一会还要回局里
于是两人就此别过，吴恙倒觉得再碰到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他又不打算长住，说不定几天后，他就已经在前往某处的火车或轮渡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