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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酒色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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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似无的撩拨奏响了程予秋内心深处的一根弦。他注视着贺知洲深邃的眼窝，从对方略带引导的目光里渐渐窥到了对方的目的。
银洲集团是一个近几年才被大众所熟知的大型国际企业，从初创到转型不过短短三年，就已经一跃成为全球科技投资巨头。他们擅长使用直接控股的投资战略，以千亿美元级规模打破了传统风投模式，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在“烧钱扩张”。可这一举措也在同时串联起了全球创新资源，致使银洲可以稳定地飞速成长壮大，技术帝国的堡垒也在日渐显现。
银洲在纳斯达克上市的那一年，程予秋连同合伙人共创的万籁才进行着首轮融资，那时的万籁主营软件分销，规模也并不庞大。在银洲推出一系列科技投资基金项目后，万籁高层才决定在人工智能以及机器人领域发挥潜力放手一搏。
程予秋突然想起最近在财经网上看到的一篇文章。题目是“银洲未来走向——构建技术帝国大厦”。这样引人哗然的标题确实能让人印象深刻。里面有段文字也让程予秋记忆犹深：在时代科技的新兴浪潮里，银洲是后来居上的风向标，更是托举中小型技术型企业站上巨人肩膀远眺世界的强大引擎力量。
站在这股强大力量背后的神秘掌舵人，此刻正撑着半边身子倚在桌上，盯着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程予秋静静地发呆。
“闻名已久。”程予秋说道。
贺知洲眼角漾起了一丝憧憬：“程总既然和上一家谈崩了，那要不要考虑和我谈一谈。”
他说的主语模棱两可，让人不由自主地会去误会曲解。程予秋知道，贺知洲既然主动提起了银洲，那他此刻可就不仅仅代表他自己。也正是因为有这层方面的考量，程予秋才愿意为眼下以及未来不定时的谈判做足准备。
“万籁目前想专攻人形机器人，新材料的应用规模也算得上庞大。”贺知洲轻笑道：“听说万籁研发人形机器人是为了投入轻工业，让人工智能平易近人地走进千家万户？”
这听起来确实有些天方夜谭。除去科技孵化基地、航空航天、军事科技、医疗器械，重工业等领域的研发需要以外，人形机器人还未能全方位实现融入社会生活，贴合社会角色的成就。
抛开智能的芯片植入技术与繁琐的工艺，单是昂贵的价格就已经确定了其服务对象的阶层。由此可见万籁的出发点并不切合实际。
程予秋看出了贺知洲的心理活动，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没错，但这只是理想主义下的完美发展前景罢了。”
“你想怎么做？”贺知洲又几不可察地凑近了，“是想研发自己的芯片，形成独立的科技系统？还是降本增效开源节流？又或者说，这只是你吸引投资商纷至沓来的噱头？”
那双幽黑的眼睛伴随着将落的话音逐渐发亮，像是带着点点狡黠与神秘窜行在云海深处的启明星，明亮得让夜晚都不再只有寂静。
“降本。”面对贺知洲一连串的疑问与调侃，程予秋只风平浪静地说了两个字。
“波士顿动力的atlas单台成本都在两百万左右，你计划的成本是多少？”
“二十万。”程予秋不假思索道，“二十万是非保守预估成本，等到今年的智能制造补贴批下来，还能再减一减。”
这和贺知洲预期的答案大相径庭。至少在他看来，制作一个芯片植入的人形机器人，成本缩水再严重也不会低于一百万人民币，程予秋给出的成本价，甚至是贺知洲认知里成本最小值的五分之一。
这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如果真的做成了……
贺知洲顿了顿，而后在一阵迅速的思索间来回拨动着酒杯。少顷，他用手指将酒杯拨正了，程予秋隐隐约约的唇印也正好对着他。他说：“虽然这很离谱，但我决定投资万籁做人形机器人。银洲名下的新材料供应商我会安排人整理好发到你的邮箱，他们均会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和万籁达成交易。银洲人工智能的核心技术团队下周就能抵达境内和万籁进行交流合作，明天会有法务去细化投资意向书。”
他说的干脆利落，程予秋却不为所动，他像是看透了贺知洲的心思，带着些劝告的意味说：“贺公子——”
“换个称呼吧，予秋。”贺知洲坐正了身体，目光却从始至终皆落在程予秋身上，片刻不离，“我不想别人在听你称呼我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老子。”
像江凯旋，谢思明这样听从家里长辈安排的富三代才是真正的“公子”，在外仅仅凭靠父辈威望行走天下，叱咤风云。可别人尊称的那一声“公子”，到底是在尊敬被称呼的人，还是在畏惧他背后的人？
不得而知。
但程予秋知道，单是银洲集团董事长一职，就足以去掉贺知洲名前海城贺家独子的头衔。至此，出身不再只是背景，而是修饰。
而且，程予秋也知道，贺知洲和贺正琼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贺先生，”程予秋适当改口，“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只会以自我的利益为中心。对您而言，万籁或许只是一只展翅的雏鹰，投资与否都不会影响您的正常工作与生活，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客观看待被投资的项目，慎重考虑再做决策。”
一口一个“您”让贺知洲听得心烦意乱，他充耳不闻，只是若有所思地补充：“程总是商人，难道我就不是商人？如果这其中没有利益往来，那这件事看上去可就真的像是我一厢情愿了。”
他观察着程予秋的面部表情，见对方神色如常，就略显失望地继续说：“银洲和正原健康签订了两百台主打医疗陪护的人形机器人，这项目我外包给万籁来做，同时我也投资万籁，既做甲方，亦是股东。程总，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就算你这里难开口，我想你的另一位合作伙伴正求之不得呢。”
此刻的贺知洲对程予秋而言就像是一张踏板，只要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就很可能会因此登峰造极。
“贺先生说的对。”程予秋含蓄地笑了笑，贺知洲也跟着他弯起了嘴角，不由得心生欣慰。可程予秋接下来的话却让贺知洲整个人都僵住了，“但万籁并不是我的一言堂，贺先生既然想和万籁合作，也可以和万籁另一位副总裁李存楼李先生商榷，这是他的名片。”
程予秋从容地从随身带着的皮夹里取出一张商务名片，郑重地放在了贺知洲面前。
贺知洲的脸比面前正对着的那道翡翠烧卖还要绿，他此刻连牙都开始抽着疼了。
原本想用利诱换来猎物上钩，可猎物居然掉头就跑。
贺知洲严肃地盯着那张名片，沉默间挤出一句生硬的疑问：“你平时也会随身携带别人的名片吗？”
“当然，”程予秋语气淡淡的，“正如贺先生说的那样，机会不是天天都有。”
“那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名片给我？”贺知洲不满地追问了一句。
程予秋料到了他会这样问，也并不遮掩，实话实说：“因为我没有。”
贺知洲在提问和听到答案的那一瞬间，已经替程予秋想到了许多漂亮又周全的说辞，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程予秋的答案却又这么的直截了当，朴实无华。
直白的让人措手不及，朴实的让人无法置信。
“贺先生还有约吧。”程予秋收拾好了衣服，站起来挪开了椅子，“按理来说我实在不应该先走，但确实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耽误贺先生的时间了。”
贺知洲没动，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了程予秋的腰。刚来的时候程予秋正襟危坐，又碍于在人前，贺知洲并没有放任自己的目光仔细去看。现在程予秋在没有闲杂人等的包厢里站了起来，那精瘦的腰，以及弧度起伏都恰到好处的躯体线条，终于在漫长的潜藏中迎来了光明正大的窥视。
哪里都令人着迷。
连因扎进裤腰形成的衬衫褶皱都像是一封封待拆的情书。
贺知洲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在眼前，指尖微弯，隔空钳住了程予秋的腰，在空无一物的手掌心里，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的手指也跟着收缩，直到程予秋倏然停下了脚步。
“贺先生。”程予秋在开门的同时扭身莞尔，“酒很不错。”
外间走廊嘈杂的声音从半敞的门外像潮水一样漫延进来，贺知洲的心神在这一刻同六年前的自己顺利接轨了。程予秋的话音也在思绪回荡中变成了旖旎的耳边低语，而后就像烟花落入夜幕般的骤然消失了。
等到自动旋转的桌面将那瓶红酒以及醒酒器转送到贺知洲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时，他毫不犹豫地拿过程予秋的酒杯为自己添了酒，连嘴唇与杯口相衔的位置都没有半分差错，完美覆盖了程予秋留下的唇印。
酒液涌入口腔的那一刹那，就像程予秋的舌尖轻易挣开了他的唇缝，漫无目的地在贺知洲领地的边缘游离试探，最终侵占了每一个湿润的角落。
一饮而尽，贺知洲深呼一口气向后靠去，他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像是被什么人轻薄过一样。
他举起酒杯，放在眼前仔细欣赏着，自言自语道：“真的只是酒不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