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 33 章 ...
-
午后，宋绥在铺子里整理账本，罗婉清端来茶和点心，叫他过来歇一会儿，顺道问他最近和梁以相处如何。
他们几乎天天见面，除非是碰上黄昏落大雨，出门后没地儿去，才作罢。
有时在外头待到夜深，便一同宿在客栈，翌日宋绥再送他回去，想着若是嫂嫂问起，自己还能说是他的主意。
罗婉清自然也知道他哪日夜不归宿，这会儿提问，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绥啃了两口酥，答道：“还成。”
“上回还说等他空了来家里，娘这两日想了想，不如干脆约他家里人一起吃顿饭？”罗婉清接受两个人的关系之后，自然而然就想着张罗他俩的亲事，毕竟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宋绥说亲。
“我问问他，届时我来安排。”宋绥觉得这提议不错。
“好，都听你的，到时候顺便问问亲家的意思，早日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罗婉清心情愉快，解决了心头这一件大事，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宋绥却摇摇头，说：“定亲这事不急，我不想给他压力。”
“你啊……罢了，左右都拗不过你。”罗婉清叹气，一旦提及梁以，宋绥全都寸步不让，有主见极了。
宋绥沉吟，忽然想起来：“娘，不然我另外置办一处宅院，之后成亲，我便与他住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为何要搬出去住？难不成我还会为难他不成？”罗婉清一听，又将之前的事在脑海里回忆一遍，连连问道。城中哪有成家了搬出去另外过的，那不是摆明了是长辈同后辈有矛盾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里人多，我担心他日后不习惯。”宋绥按下私心不表，在心里琢磨着弄个小别院的可能性。
罗婉清默默数了家里几口人，加上丁衡也就比梁家多了一个人，这算哪门子人多？“依我看，也不用你们小两口搬出去，不如我跟你爹搬出去。”
“那不能，我们就偶尔过去住两日，成不？”宋绥一听，缓和道。
这下罗婉清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要找个地儿过二人世界呢，“得了，你记得问人家吃饭的事，这点心里头还有，你顺道也带给小以尝尝。”
傍晚宋绥拎着油纸包前脚刚出门，后脚宋正明就问夫人他早晨买的点心放哪去了，一个也没见。
梁家门口，梁以搬了两张木椅出来，跟宋绥一块儿吹着晚风，吃他带来的饭后茶点。
“好吃，我掰点去给楚悦尝尝。”梁以叼着半块起身跑进去，宋绥扭头目送他，还没等到人出来，衣角就被人扯了扯，他一转头，看见隔壁的小姑娘又被他们引过来了。
宋绥让她拿了一块儿，嘱咐她慢点吃别噎着。
梁以出来看见他帮陶菁拍掉在衣服上的碎屑，心念一动，坐回旁边看着他。
送走小姑娘，宋绥回过头来，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你是不是喜欢小孩子呀？”梁以问。
宋绥思索片刻，认真道：“应该还是更喜欢言斐的。”
“……我又不是吃醋，谁会跟小孩子吃醋啊？”梁以一听他又在假正经，忍不住伸出手握拳在他身上锤几下。
宋绥一伸手就握着了他送过来的拳，“那我和小楚悦，你更喜欢谁？”
梁以一下没选得出来，宋绥立即摸上他的手腕不高兴道：“你竟然犹豫了。”
“那不一样，你俩怎么比。”梁以试着抽了抽手，没能收回来，一秒服软说道：“你你你，最喜欢你，好了吧。”
“下回要毫不犹豫这样说。”宋绥还没完，得寸进尺道。
幼稚地和梁楚悦比完，宋绥提起两家一起吃饭的事，问梁以的主意。
梁以眼睛一亮，问他怎么知道前两天兄嫂才和他说起这事，他正要问宋绥的想法呢，这下不谋而合了。
“挑个日子，我来安排。”宋绥眉一挑，莞尔道。
梁以心头狠狠一跳，悸动不已，宋绥又问他：“这么看着我？”
梁以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含笑在斜阳檐下，不好意思地抬手挡住他想还回来的吻。
宋梁两家人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相当正经地吃了一顿，席间最活泼的无疑是年幼不谙世事的梁家小姑娘，因吃到可口的饭菜，时不时咯咯笑，逗得其余人也忍不住笑意。
梁以一直将目光放在宋家父母身上，以表自己的尊敬，而余光里宋绥一直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他想提醒对方收敛一些，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令梁以意外的是，宋老爷今天并没有怎么开口，一直都是宋夫人在说话，相对的，梁家也是秦桂兰在和罗婉清搭话。
两人虽然年纪差了十余岁，可聊起自己的孩子，很快就找到了共鸣，一不小心就互相“攀比”起了自家孩子。
梁楚悦年纪还小，罗婉清便也挑着宋绥小时候的事情说，宋绥莫名被亲娘揭了底，无奈劝阻几回无果，只能由着她俩去了。
好在秦桂兰意识到这是小弟的亲家，把话题往梁以身上引，罗婉清便趁机将自己打好的腹稿抛出，足足夸了梁以好几分钟，听到最后梁以有些不好意思想把头埋进碗里。
秦桂兰也愣了，明显没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在桌底下拍了拍梁迟，示意他跟自己一块儿把宋绥夸回去，绝计不能掉了面子。
最后双方都将对方孩子夸的天花乱坠，还是两位当事人出来打圆场，才结束这场夸夸局。
从酒楼前分别后，梁家三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梁以抿着唇，心想应该没有搞砸，忽然听见一声笑，他转头看向长嫂，秦桂兰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
梁迟哭笑不得地从她怀里接过女儿，梁楚悦不明情况，眼见大家都在笑，也咧开嘴咯咯笑起来。
“先前我还有些紧张呢……以为宋绥家里人不好相与，还担心往后小以挨穿小鞋。”秦桂兰抬手抹抹眼角。
“看来明儿得开始给梁以准备嫁妆了。”梁迟轻拍她的肩头，安慰她。
“什么？”听见这两个字，梁以忽然有种不真切感，“我还没说要，要……”
那个“嫁”字此时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哈哈哈哈！”两人因为他的磕绊笑得更欢快了，说他好不容易夙愿得偿，怎么还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如何，这回你总算放心了吧？”宋正明凉凉地问道，宋绥这事，最终还是他妥协了。但他跟宋绥一样，妥协不代表认可，父子俩一样倔，宋绥原本还担心他不会同意出席，但罗婉清叫他放心，包在她身上。
“谢谢爹娘成全。”宋绥从小到大也就忤逆了这一回，如今想起来当时真是够傻的，活脱脱一个被邪祟附身的疯子，明明都已经被人甩了，还是不肯放弃，什么下三滥的计都使出来了。
“做什么呢？你俩，都一个月了，隔夜仇也没有隔这么久的。”罗婉清左右一手牵一个，“老爷，孩子大了，想要什么就随他吧。”
“绥儿，你当时那样做着实也是过分了，哪有孩子拿生命威胁爹娘的。”罗婉清呵斥他。
宋绥没呛声，好好认了错，宋正明被拉扯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出了个声，算是答应了。
“不过娘亲，你今晚……”一页揭过，另一页又得从头算起，宋绥恢复了那个独当一面的掌柜模样。
“咱们两家情况特殊，亲家难免会看我们脸色，这位老爷又不肯赏脸开口，娘亲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依我看，今夜虽没提起那件事，但我也该找人算算日子了，说不定明天小以就要改口了，没想到今世我还能多一个儿子，真是世事难料呀！”罗婉清一下解决了两件事，整颗心飘飘然，不知不觉又喋喋不休起来，宋家父子俩一句也插不上，只能默默倾听。
三人悠闲步至家门口，宋绥先上前打开门，等两人进门，他才合上门准备上锁，宋正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外头关门：“你还不进来？”
“老爷。”罗婉清立刻拉着他往里走，让他别操心年轻人的事。
宋绥笑着从门缝中和他们招招手，锁好家门之后，转身，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甩开包袱蹦了两步，借着月色疾步走上那条早熟悉不过的路。
原本他还保持着一点风度，想着若是跑过去，到的时候气喘吁吁难免不雅，可走出一段路，忽然想到万一他们步子快，先他一步回了家，岂不是要敲门打扰？
若是刚好还是其他人来开门，岂不更相顾俩无言。
不是才一起吃过饭？
夜晚的风拂过面，宋掌柜才发现自己已经奔跑起来，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气喘吁吁。
寂静的小巷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阵，似乎更杂乱了，宋掌柜还没空分辨出周遭多出了一道脚步声，拐角处就出现了一个朝他而来的身影。
谁也没有开口，直到脚步声重叠，骤停，他们带着风拥抱在一起，互相蹭着颈窝喘息，温热的气息无声诉说着想念。
“我走到一半就跑来了，怕你进了家门，回屋歇下了，其实明早也可以见，但是我好像一刻也等不了了。”
“等不了什么？”宋绥问他。
梁以一晚上没跟他说几句话，原以为见到了会有很多话要说，此时才发觉好像又没有特别要紧的话，“不知道，就是等不了。”他只好说。
“我也是。”宋绥将唇贴在他耳后，“言斐，我也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