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原谅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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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今天来得格外早，隔着清晨的薄雾，一眼看见牧野。他倚靠墙壁，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脖颈低垂，视线茫然地落在地面某处虚无的焦点，身影被稀释轮廓，显得模糊而单薄。
秦初脚步一顿，转身绕远路。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牧野原本低垂的眼睫，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秦初！”
秦初拔腿就跑。冲破团团包围的薄雾。
“秦初，我错了，对不起，你别跑。”在被牧野拉住一个踉跄后，秦初猛然反应，对啊，我跑什么？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仰头：“有事？”
“有！”牧野深吸一口气稳住起伏的胸膛，语气急促，又被口罩挡回去，声音沉闷：“对不起秦初，昨天是我太冲动了，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别躲着我好吗？”他完完全全站在秦初前面，身子前倾，口罩上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瞳孔深处闪着近乎祈求的光亮，衬得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像水流淌。
秦初望着他的眼睛：“你总是向我道歉，却从不改正。”
“改！”牧野一手抓住秦初手腕，高举手发誓：“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碰你。”
他掌心摩擦向上，手指微动更紧地握住，微微矮着身子，仰头满眼祈求：“你监督我，我听你的话。”
圈住的手腕如蛇鳞覆上，掌心冰凉，秦初反手握上，眉头紧皱，“你手怎么这么凉？”
“凉吗？”牧野愣了一下慌忙撤手背在身后，“那我不碰你了。”
秦初上前一步，掌心触摸牧野裸露在外的皮肤，像冬日伸进深井水的冰冷，秦初眉心狠狠一跳：“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大清早就穿个短袖连个外套也没你想变成冰雕吗？”
“我身上凉，”牧野后退一步，“外套在班级”，他试探的、小心翼翼观察秦初，“那我们先回班吧。”
秦初嘴唇紧抿，转身离开。要不是我是班长，我才不会管他，冻死他！
牧野愣了一下快步跟在他身后，几秒后，和他并肩前行，背影挺拔。
教室明亮，只有季遥在背书，见牧野遮住半张脸道：“咦？牧野你怎么戴着口罩？”
牧野清咳一声：“感冒了。”
秦初心中一顿，他先前以为是戴口罩防雾，牧野猝不及防对上秦初转身的视线，下意识对秦初一笑，两眼弯弯，没遮住的眼睑处细细颤抖。
“哦哦，乍暖还春，注意保暖呀。”
牧野低头拉下口罩，“谢谢。”
秦初突感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发现关节处有擦黑，以为是笔墨或者沾上什么脏东西，用力一擦关节发疼，他猛然看向前桌背影，手指微曲轻颤。
秦初犹豫着，关节的刺痛如蚂蚁在心中啃咬，他指尖戳下牧野校服纸条传给他。
展开：你脸还痛吗？
牧野没忍住一笑牵动伤口，本已麻木的钝痛燃起灼烧感，他轻轻吸气，又忍不住笑了。
他低头写下：不痛，已经好了。
秦初盯着牧野口罩耳带，传来的纸条在手心皱成一团，纸张皱角压得掌心发麻。秦初被巨大的愧疚淹没，他在做什么？怎么能打人？
秦初深吸气起身，蹲在牧野前面，满脸诚恳：“对不起。我不该暴力解决问题。”
“牧野，你能原谅我吗？”
牧野俯视秦初，他的眼神清澈、专注，瞳孔深处只有沉甸甸的懊悔和对自己深切关注。他像被打弯的竹子，散发着沉重而清晰的歉意。
牧野掌心摩擦秦初后颈。
秦初，对我不要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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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牧野在郁郁葱葱的绿意下抬头望向艺术楼。他瞥眼未熄灭的手机屏幕，论坛里一眼扫去都是对时清妍的夸赞。
牧野熄灭屏幕，提着论坛里所说的，时清妍最喜欢的奶茶上楼。
教室寂静，时清妍独自一人弓着身子算题，眉头紧锁，风吹页角飞扬，她像拍蚊子似的一掌压下去。
牧野轻叩教室门：“清妍。”
时清妍抬头眼神迷茫，过了两秒恍然大悟道：“牧野。”她礼貌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嘛？”
奶茶放在桌子，“抱歉，之前你给秦初的奶茶，秦初送给我，却被我不小心摔坏了。”
时清妍脑袋转一圈想起之前奶茶，“啊，没事，那本来就是给秦初的。”她将奶茶推回去笑道，“你道歉也是给秦初道歉呀。”
“可是”，牧野声音低沉，“我买得是你喜欢的口味。秦初不喜欢这个牌子，也不喜欢这个糖分。”
时清妍看眼标签，冰度和甜度都是自己偏好，“那我把钱转你吧。”
“没事，一杯奶茶，你喜欢就好，都是朋友。”他手指在草稿上点点：“这里可以用公式化简。”
“啊？什么公式？”时清妍满脸茫然，她怎么不知道有公式可以化简。
牧野从她手中抽出笔，弯腰在草稿上写下答案，过程简洁明了。
“哇”，时清妍张大嘴巴满眼星星，“你好厉害啊，过程简单好多！这这这，我这还有一题”，说到一半抬头不好意思看他，“你有时间吗？我会不会打扰你？”
牧野耐心道：“没事，哪道题？”
“这。”时清妍瞬间指着用红笔圈住的题号。
牧野题目看到一半得出答案，轻声细语道：“你先写一下解题步骤，我看看你是从哪里开始不会。”
“第一步就不好。”时清妍满脸苦仇大恨。
牧野拿笔动作一顿，继续柔声，“没关系，这题有点难”，在草稿纸上详细写下解题步骤：“有哪里看不懂吗？”
时清妍像是野生猴子第一次看见香蕉“我看懂了！我都看懂了！你讲得特别好！”
举起草稿纸抖动，骄傲中又有些纠结，“其实没必要这么详细的，直角是90°这我还是知道的。”
从进来开始，牧野声音都是柔和的、耐心的：“我习惯写得详细。”
时清妍满眼星星望着他，天选老师啊。
这简直是时清妍的梦中情师，她像鬼一样死死缠住他。时清妍满脸担忧，全心全意关心，“牧野，你怎么一直戴着口罩呀，感冒了吗？”
“嗯，有点感冒”，牧野将口罩往上提提，“你很聪明，是个厉害学生，一说就会。”
“你一定要多喝热水快点恢复呀”，清妍忧愁叹气，“是牧老师教的好，班上老师每次讲课我都云里雾里的。明明我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结果又突然听不懂了。”
“可能是你的老师的教学方法不适合你，要不你加我微信，下次有不懂的题可以问我。”
时清妍扫码，提交申请：“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也刚好巩固知识。”牧野把玩手机转了一圈，“都说最好的学习方法是将学到的知识教给别人。”
牧野目光专注，声音低哑：“而且你好学，有悟性，帮助你我很有成就感。”
“太谢谢你了牧老师，你真是我的恩人。”时清妍满眼放光，太棒了！她能考清北了！
学渣都对学霸有种莫名的崇拜，还是个讲题能让自己听懂的学霸，时清妍现在简直是把他当成国宝。
“对了”，牧野装似不经意问道，“你和秦初怎么认识的，班上同学都很惊讶你们在一起。”
“大家都是同学，校园里就这么大，时间久了自然就会遇到”，时清妍移开目光，“再说这有什么惊讶的，他郎才我女貌，天生一对。”
口罩遮住牧野下压的嘴角，“那真是很巧。”
牧野晃晃手机：“任何事都可以找我，相信你这次考试会进步飞跃。”
“谢谢你！牧野你真好！”时清妍感动的泪汪汪，自己真是遇见大好人了。
时间差不多，时清妍要去练舞了，走之前殷勤叮嘱：“你一定要多喝热水，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啊。”让病号讲题她这种温柔善良的女生做不到哇。
和时清妍分别后，牧野独自一人来到秦初和他说的秘密基地。他在台阶处坐下，右边是高大的松树林，台阶旁的灌木丛长得比坐下的牧野还高，牧野双手后撑仰头。中午的阳光照在脸上带来细密的痛感。
睁眼，大团大团光晕令人炫目，牧野晃神间，看见秦初坐在他旁边，笑容灿烂，说，等开学了，在某个节假日的下午，他带着牧野翻墙进校，去他上课的班级，一起喂小咪。
牧野跟着秦初一起笑，嘴角的疼痛让他猛然皱眉，秦初也消失了。
他现在不用翻墙偷偷进校，秦初也不在了。
牧野没去吃饭，他担心咀嚼会影响伤口恢复速度。拧开药膏对着手机里相机仔细勘察，像文物修复般一层一层慢慢涂抹。秦初喜欢他的脸，牧野不会让脸有任何损坏。
脸上的红痕已经淡去不少，除非仔细凝视根本看不出来，牧野重新带上口罩，即使呼吸不畅，即使耳后勒出红痕。
牧野坐在台阶的拐角处，目光专注看着手机界面：
女生最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男生哪件事能让女生疯狂心动？
魅力男人十大准则，让女生无法对你说不！
每个觉得有用的点都复制粘贴进备忘录。
如果时清妍出轨，秦初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牧野用力攥紧手机，他和秦初迟早会复合的，他只是暂时不能接受现在的我，他会发现，他最喜欢的是我，我只喜欢他。
牧野怔怔望着掉落在台阶的绿叶，没有人会不喜欢秦初，时清妍和秦初在一起还会看上自己吗？她会和这么恶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自己在一起吗？
“喵~”一声娇娇的猫叫换回牧野越陷越深的思绪。
一只毛□□亮的狸花猫端庄蹲在墙上朝下看。
“小咪！”嘴巴上有一团黑胡子，是秦初说的小咪！牧野噌地站起来，双眼放光盯着它。秦初和他提的小咪就出现在眼前！牧野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怕自己太高吓着它又蹲下，嗓子夹到发颤，“小咪，到我这里来呀。”
狸花猫漫步朝牧野这边走了两步轻轻喵一声回应。
牧野心头一动，不自觉放轻声音低声诱哄，“小咪，我们来一个约定好不好，你要是从墙上跳下来就代表秦初很快就和我在一起，要是没跳下来，就代表秦初等一段时间就和我在一起”，牧野双手朝它伸去嘴里喃喃自语，“小咪快下来吧，下来和我们一起玩。”
狸花猫在牧野目不转睛的凝视中伸个大大的懒腰，随后一跃跳在牧野腿边，弓着身子围着他的腿蹭。
牧野瞪大眼睛欣喜若狂，抚摸它的手微微颤动，“你是咪咪小神仙，你要说话算数。”
“我们没有分手，我不同意分手，秦初对你不好，我爱你1”一个哀求的男声顺着风声传来，牧野听见“秦初”两字敏捷抬头越过灌木丛望去。
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时清妍双手抱臂满脸不耐烦，男生背影高高的，伸手想握住时清妍却被她后退避开。
牧野想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又想起之前扫视论坛有些人对时清妍换男人如衣服的评价心中一动，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像。
牧野拼命为男生加油。是的，你们没分手，你快追回时清妍，你们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金童玉女。牧野甚至大方的免费送他一个成语。
牧野和他们离的有些远，谈话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牧野皱眉，但仅仅是从这模糊的三言两语中他也听出时清妍的厌恶。
在时清妍不知道说出一句什么后，男生毫无预兆扑向时清妍。
牧野惊得一抖手机掉进灌木丛里，他噌的站起来要阻止。
却听见“砰——”的巨响，高个子男生狠狠摔在地上，还有时清妍得意又愤恨的声音：“真他妈当老娘跆拳道白学的啊！再来烦我，头给你打开瓢！”
狠狠在他蜷缩的身上补一脚扬眉吐气离开。
牧野默默坐回原地，思考如何从茂盛长刺的灌木丛拿回手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原谅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