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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叛徒 ...

  •   他们交换了一个短暂温暖的拥抱,直到僵冷的手和心脏都开始回温。
      陆远鹤顺手捏了几下他的耳垂,迟照雪似乎后知后觉感到害臊,红着耳朵又坐了回去。

      “我也答应你,有什么事情今后也绝不瞒你。”
      陆远鹤想了想,又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既然说到这一步了,索性就把所有事都摊开好好讲清楚,我不想与你再因为误会有什么隔阂。”
      迟照雪想了想:“公子怎么会知道,闻晟一定会来?”

      “我大概猜到了陛下找你说了什么,不管是陛下还是闻晟有所动作,一定都在冬猎之前,所以一直准备着。那时我还不确定你的想法,所以没有告诉你。”
      迟照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公子如今受了伤……冬猎还要去么?”

      “自然要去。”陆远鹤笑了下,“毕竟我要猎的好猎物……无需用弓。”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有些困倦:“时辰不早,上来再睡会儿吧。”

      迟照雪虽说住在主屋旁边,但实际上从一年前开始,就几乎是默认两人一同睡在主屋了。
      但即便同床共枕这么久,每次听见陆远鹤面不改色邀请他一起上榻,迟照雪还是忍不住耳边滚烫。
      他脱去鞋袜,小心翼翼躺上了陆远鹤留给他的位置,然后被顺理成章揽住了腰身,钻进了熟悉的怀抱。
      两具少年人的躯体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在冬夜里互相依偎取暖,甚至给了迟照雪一种仿佛可以永远这样下去的错觉。

      他有些恍惚地闭上眼,清楚地感觉到心底某些隐秘的贪恋在疯狂滋长。
      片刻,他又想起了什么。
      思及陆远鹤刚刚才对他说过的话,迟照雪还是开了口:“公子,你有没有做过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

      当今圣上子嗣缘浅,膝下虽有六位皇子,但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是宫女所生,性子懦弱畏缩,不堪大任,三皇子先天残疾无法站立,甚至不能人道,显然与皇位无缘。
      四皇子风流纨绔,朝臣对他颇有微词,但好歹还算个储君人选,五皇子醉心诗书,却于政绩上平平无奇,六皇子便不必说了,是皇帝老来得子,只是个年仅一岁尚在襁褓的孩子,将来长成什么样子都尚未可知。
      皇帝日渐年迈,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朝臣们心知储君人选大约就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诞生了,但前段时间偏偏闹出四皇子当街杖杀下人一事,激起了民愤,影响恶劣,皇帝因此也对他厌弃了几分……
      五皇子又处处平平无奇……皇帝迟迟未曾立储,恐怕心中也仍在犹豫。
      说得难听点,这群儿子简直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当然,他并不清楚四皇子纨绔多年,却在这段时间闹出了这件大事,其实来自于他那位按年纪来说应该是真正的六皇子,还没有认祖归宗的儿子陆远鹤。

      此次冬猎,除却行动不便的三皇子,皇帝难得地叫上了所有年过十五的皇子,还带上了不少朝廷重臣,许多人都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面上无风无浪,其实已经有不少人背地里揣测起了此行冬猎皇帝的用意。

      而当众人发现,那位陆丞相辞官以后独自留在京中的陆家公子,竟然也要一同前往冬猎时,不免有些奇怪。按理说陆远鹤如今只是一届秀才之身,远不是能与帝王一同冬猎的身份,莫非陛下此举有何特殊意义?
      是要安抚老臣,还是惜才之心?

      无论外界如何揣测纷纷,这日早晨,陆远鹤还是带着迟照雪跟随着众官员们,一同坐上了前往皇家猎场的马车,长生则留在了府上替他处理其他事务。

      大凉庆元十七年,冬猎日。

      这条仪仗长得看不见尾,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此时见到皇帝的,陆远鹤如今的身份,也只能在队伍后面远远望一眼帝王仪仗,连被禁军和侍从围在中间的皇帝身形都看不太清晰。

      他从前一直不声不响,虽然没什么贤名美谈,但也算不上什么纨绔子弟。倒是这段日子因为他广为流传的断袖之名,加上陆丞相辞官一事,不少人仿佛都重新认识了他一遍,见到他时眼神都带了几分好奇。
      如今他身无官职,却以白身参与皇家冬猎,几位和陆丞相有些交情的老臣本着关照小辈的想法,主动上前慰问了几句,攀谈间不免也带了点试探和打听的意图。

      陆远鹤不卑不亢,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心思,不论被问到什么,都始终仪态从容,做足了世家子弟该有的做派,看不出一丝从云端跌落后的落魄与不平。
      不论他心里如何想,至少面上能有这个坦然处之的态度,就代表他不是什么头脑空空之辈,不少老臣心中都暗暗点头。

      比起老臣们复杂的弯弯绕绕,年轻人心中所想就简单多了,陆远鹤甫一露面,几位早听闻他在院试中一鸣惊人的欣赏目光,和厌恶他所谓“龙阳之好”的目光就一起投了过来。
      还有不少女眷也注意到了他,到皇家猎场下车时,迟照雪看见几位高官家的小姐聚在一起,正望着陆远鹤的方向悄悄窃语,脸上都带着可疑的红晕。

      因为离得有些远,陆远鹤全然没有发觉,连迟照雪也听不太清她们在说什么,不过他大概能猜得到——陆远鹤这样的样貌和才情,只要在高官贵族中露个脸,不会有年轻女子不喜欢的。

      迟照雪垂下眼,察觉到自己心间微微酸苦的思绪,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了。
      但他还是选择顺从自己的想法——稍侧过身,不动声色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同时为陆远鹤让出前行的路。

      不过很奇怪,待他转头再看过去时……发现那几位小姐好像更激动了。
      迟照雪:“……”

      陆远鹤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什么呢?”
      迟照雪摇摇头,跟上了他的步子。

      众大臣协同家眷一起入场,再次拜见皇帝,陆远鹤站在人群中,听见皇帝哈哈笑了两声,嗓音浑厚威严中带着几分老态:“众卿平身。”
      众人依次落座,迟照雪以余光不动声色瞥了眼上首的皇帝,那是一张四五十岁的脸,即便笑着也透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气息,依稀还能见到曾经俊朗的影子,只是额间几缕白发为他平添了几分老态。
      这个年纪在大凉已经并不算年轻了,尤其是这些年几位皇子的表现令人忧心,这位陛下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迟照雪只看了两眼,下意识又看向身侧的陆远鹤,见他神情平静,并无伤感或是恍惚之意,才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他随陆远鹤坐在席位的最末端,并不惹人注意。
      皇帝乐呵呵地说了些场面的废话,又摆摆手:“不必约束在此,都尽情狩猎去吧。所猎之物最多的,便是今日的魁首。未能逐得名次的,也莫要失望,若是有人能猎得什么好东西,朕也不吝赏赐!”
      众人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四皇子长袖善舞,是众皇子中最得皇帝青眼的那一位——至少在没有闹出前阵子那件事之前。
      当下他便利落地起身,笑眯眯地表示:“儿臣先行告退,待我猎得一匹墨狐,定为父皇做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狐裘!”
      老二与老五也站起来,一同表示了一番孝心,皇帝脸色缓和,摆了摆手,笑骂了两句:“净会糊弄朕。”
      一时间父子几个其乐融融,陆远鹤坐在席位末端,端着手中的酒盏,冷眼旁观。

      每年的冬猎都是皇孙贵族们的名利追逐场,此处皇亲贵戚遍地走,魁首的奖励除却黄金百两、宝物若干以外,最重要的是能在陛下面前露脸,若是能让皇帝记住,今后在官场上的路也会更好走。
      所以凡是骑射有些心得、有心想表现一二的世家子弟,都会忍不住上场与皇子们一同狩猎,即便未能夺得魁首,也能与诸位皇子结交一二。
      还有些本事了得的侍卫、小兵,同样能一同狩猎,或也能因骑射出众而获得贵人赏识。

      其实按照习俗,皇帝也该亲身上阵狩猎,不过当今陛下已经好几年未曾上过场了,众人也没有报过什么希望。
      因此皇子们发了话,几位年轻的公子哥当即也起身,拿上了弓箭,随几位皇子一同离去了。

      但陆远鹤没动。
      离场之前,迟照雪敏锐地注意到,四皇子的眼神似乎往他们这里隐晦地扫了扫。

      待几位皇子离开,皇帝的目光扫视一圈,视线忽而也落在了他们的方向,微微眯眼。
      “那……是陆家的小子?”

      席间倏地一静,陆远鹤被忽然点名,倒也镇定,他起身,面不改色地行了一礼:“草民陆远鹤,家父陆青正。”
      皇帝打量了他几眼,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原来是你……你年纪轻轻,听闻国子监旬考时样样俱佳,陶老夫子都要将你夸上天了……想必骑射课也是过关的,为何方才不与他们一同前去啊?”
      陶老夫子正是国子监里为他们授课的那位博士。

      陆远鹤道:“陛下恕罪,草民近日身体不适,恐狩猎时战绩不佳,贻笑大方。”
      皇帝挑了挑眉,眼神微微一凝:“……你受了伤?”
      陆远鹤低头看了眼肩膀的位置,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既不过分矜贵,又显出几分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此时左肩的位置上渗出的血迹也格外明显。

      “……是。昨夜遭了刺客袭击,幸好并无大碍,劳烦陛下关怀。”他似乎是一副勉强回答的模样。

      皇帝若有所思:“也是情有可原……你那刺客可抓住了?”

      陆远鹤回答得一板一眼:“抓住了,只是无名小贼,眼馋家中财宝,因而谋财害命。”
      皇帝点点头,不再多问。“你父亲是位纯臣,朕念着他的情,才叫你一同前来,不想却让你为难了。”
      “既然受了伤,便回住处好好歇息吧,不必强撑。”

      他这番话的态度可谓是十分温和了,若是对臣子倒还好说,但当着众臣的面如此对待一届白身的老臣之子,从前也没怎么见过面……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即便他是今年的院试案首,每年科举的案首那么多,这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念着老臣的情谊……这就更可笑了,也只能糊弄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官员,几位跟随当今陛下一路走过来的臣子都知道,这位陛下可是相当的不念旧情。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犹疑之色。

      莫非这位陆公子身上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陆远鹤依言退下了,面上仍未有什么情绪波动,皇帝又多看了他两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今日天冷,但并未下雪,陆远鹤一路走回了驻扎的营帐,却并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来到了皇帝的营帐之外,又停在了禁军与玄影卫都无法上前直接赶走他的位置。

      他和身侧的迟照雪对视了一眼,对方的眼神担忧地从他肩头渗血处掠过,心知他心中有数,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只剩由青蛇和李旭扮成的两个侍卫跟在他身后。

      好在没让他在寒风中等多久,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福寿便带着人笑眯眯地迎上来,询问:“陆公子,这是在等陛下?”
      陆远鹤点点头:“我有要事找陛下商谈……可是我打扰到诸位了?”

      “没有没有。”
      福寿道:“陛下已经知道公子在这了,即刻回来,公子受了伤,不禁寒,不若进去等?”
      这话说的,好似皇帝是专门为了见他才回来似的,要不是陆远鹤知道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真也要感动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仍旧不动如山:“那便多谢公公。”

      “听福寿说,你找朕有要事?”
      陆远鹤看了眼皇帝身后的禁军与侍卫,眼神迟疑。“……是。”

      皇帝看出他的意思,想了想,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了:“你们出去候着。”
      “坐吧,说说看,什么事?”
      他大概以为陆远鹤是有什么事要求他。

      陆远鹤却低头,似乎忧虑了一下该怎么说,随后一语惊人:“陛下,您身边有怀有谋逆之心的叛徒,恐危及性命。”
      “何出此言?”皇帝表情变了变,明显没懂他这是哪一出。

      “您可还记得十七年前,宫中有位林贵妃?”陆远鹤轻声道,“有人告诉我,我便是这位林贵妃之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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