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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团灭 ...

  •   牧屿哭笑不得,冲他伸了胳膊:“……快扶我起来,疼死老子了。”
      话音未落,岑时已经一手穿过他的胳肢窝,另一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小臂,慢慢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路灯下,牧屿膝盖上沾满了一闪一闪的玻璃碎片。岑时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说:“扎到玻璃了?”
      牧屿用手摸了摸鼻尖,“啊”了一声。
      岑时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校服裤腿已经扎破了,渗出了斑斑血迹。他抬手轻轻将裤子上的碎片拂去,仰头看着牧屿,问:“能走吗?”
      牧屿望进对方的眼里,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愣了会儿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现在是屈膝站着,但稍微站直便感觉密集的痛感从膝盖到脊柱一齐拉扯着自己的神经。
      岑时轻轻叹了声气,背过身,半蹲了下来。
      牧屿看懂了他的意图,也不推辞,小心翼翼地攀到了岑时的背上。
      岑时托住牧屿的腿缓缓起身,踩着混沌成一片的光影朝路口走去。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微微的呼吸声,以及隐隐感受到的对方心跳的声音。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牧屿趴在岑时的肩头问道。
      岑时弯腰,捡起牧屿的手机和击剑包递到身后:“你拿好了……我打给了王少坤,他说张旭林应该在这附近上课。”
      搁下电话他就打车过来了,在附近找了好一会儿,才寻着隐约的声音找到了这条巷子。
      转眼间他们来到街口,这里灯火明亮多了,就在岑时准备伸手拦车的时候,王少坤从不远处向他们奔来。
      腿还是瘸的。
      “我操了,没追到。”走进后,他瞅了眼牧屿滋着血的膝盖,大吃一惊,“被陈玉响弄的?”
      原来帽子男叫陈玉响。牧屿咬着牙:“你认识?”
      “何止认识,有点私仇,打过几次了!”说着,王少坤顿了顿,“不是,你怎么遇上他了?”
      牧屿冷冷地笑了声:“还不是多亏了你的好兄弟。”
      “张旭林?他人呢?”王少坤左右张望了一下。
      “跑得比他妈兔子还快。”
      “啊?”王少坤愣了愣。
      王少坤接到岑时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张旭林跟岑时杠上了,问了才知道是牧屿那小子。在岑时的强烈要求下,王少坤拨通了张旭林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他心里头也怕出什么事,于是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找人,正好在街口遇上的岑时。
      王少坤还想再问点什么,岑时突然开口道:“先去医院吧。”他将牧屿往上掂了掂,“死沉。”
      牧屿:“……”
      三人打车奔向了医院,牧屿在路上掐头去尾突出重点地把方才的事简述了一遍,听后王少坤的表情怪异得很,噎了半天没说话,岑时则一直沉着个脸。
      到了医院,岑时给牧屿挂了个急诊,牧屿拍完片子,好在脊柱没有明显骨伤,只是淤青了一片。但膝盖就没那么好过了,扎破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右腿,医生剪掉了他的裤腿给他处理伤口,一边用镊子夹出玻璃碎片,一边用碘伏消毒,把牧屿疼得嗷嗷的,还得岑时在一旁按住他才不至于整个人弹起。
      “同学,你到底磕哪儿磕这么严重?保险一点等会儿还是要打个破伤风啊。”医生又夹出一块带血的碎玻璃。
      牧屿抽一口冷气,咧着嘴开玩笑:“……江湖上的事,您还是不要打听了。”
      医生瞪了他一眼,说:“能耐!你这样起码两个星期不能弯腿!”
      “不至于吧?!”牧屿哀嚎,背部跟着一块挺立,但一动又牵扯着痛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岑时皱眉,问道:“你比赛具体什么时候?”
      “3月28日……”
      医生取出最后一片肉眼可见的玻璃,问道:“还有异物感没有?”
      牧屿试着抻了抻腿,摇摇头:“没有了。”
      医生给他包上纱布,又嘱咐不要碰水不要做剧烈运动:“去吧同学,打完针再去江湖飘。”
      牧屿:“……”
      岑时借了把轮椅,将牧屿推到注射室打破伤风,一出诊室就看到王少坤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还在?”牧屿问道。
      “看你死没死。”王少坤说。
      “呵呵!”
      两人站在注射室外等牧屿,岑时看向王少坤,问:“张旭林还没接电话么?”
      “没……哎你别这么看我,真没!”王少坤说,“我也想找他!”
      岑时环抱着胳膊,冷冷地说:“下次认小弟的时候带个脑子吧,哪天他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王少坤被怼得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找回语言,咋摸道,“不是,你跟牧屿那家伙关系很好?”
      岑时:“你有意见?”
      “没意见!”王少坤嘀咕道,“我就他妈服了,怎么偏偏跟他交上朋友了……”
      此时恰好牧屿打完了针,他被护士推着出来,岑时走上前去将轮椅接过来。
      王少坤看到牧屿被纱布裹着的膝盖,“啧”了一声:“下手真狠。”
      牧屿冷着个脸:“冲着我们击剑队来的。”
      “什么?”王少坤愣了愣,“不会是因为上回输给我们那次吧?”
      “嗯哼。”
      王少坤突然激动起来:“还输不起?我操了受伤了能怪我们吗,真不要脸!士可杀不可辱!我他妈要干死他!”
      牧屿拦住他:“大哥你的脚好全了吗?”
      王少坤看了牧屿的膝盖一眼:“比你的稍微好点。”
      牧屿:“……”
      王少坤:“……”
      这下两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僵在了原地。
      比赛临近,青川接连挂彩了两人,啊不,三人啊啊啊!
      “哎你说你赶这一遭干嘛?扔什么不好偏偏扔玻璃瓶,不知道扎腿啊?岑时还知道找个结实的扔……还有你扔完就跑不行吗,上去逞什么强啊?得了这下,青川还没比赛就团灭了!”王少坤急了眼,来回跺了两步。
      挨了一顿批的牧屿火气噌噌冒了起来,要不是被岑时摁着,他差点就要跟王少坤再来一架。他眼神剐着对方:“你可闭嘴吧!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巷子里黑不溜秋我能找到个瓶子都谢天谢地了,我跑了张旭林那个孙子不被人打死?第二天都要登社会新闻了!团什么灭啊?啊?肖彦梓不还健在么?况且老子又没缺胳膊少腿,休息个十天八天依旧能完爆他们!哦,还是说你没信心啊?”
      王少坤的脸色精彩纷呈:“我……操……你他……”
      “那边说话小声一点儿,很晚了其他病人要休息!”护士听到动静从注射室的窗口探出个头。
      三人顿时哑然,闭了嘴。王少坤最后扒了扒头发,脸色竟然缓和了下来,小声说:“我什么也没有,就自信心爆棚。那什么……你歇着吧,我去张旭林家看看他在不在。”
      王少坤转身走了,说会再联系他们。
      夜已深,急诊大厅进入了难得的平静。岑时推着牧屿经过挂号处,经过导诊台,经过药房,卷了一路的消毒水味儿。
      牧屿坐在轮椅上,抻着条受伤的腿,摊成个大爷:“去哪儿啊咱们这是?”
      “还轮椅。”岑时低头瞅着牧屿的发顶,“要不不还了?直接给你推回家去?”
      “哎别别别,别搞这么大阵仗,我妈得吓死!”牧屿仰起头,正好对上了岑时的目光。
      岑时顿了顿,说:“那行吧。”
      没了轮椅的牧屿剩下一条腿可用,另一条腿弯曲不得,他只好一手搭在岑时的肩膀上借力。岑时扶上他的腰,当了个人形拐杖,把他搀到出租车门边,还给开了车门。
      牧屿眉毛一扬:“我这待遇没谁了!”
      “你两条腿都用不得的时候待遇更好呢。”岑时一手贴着车门框当心他碰头,“你要不试试?”
      “……”牧屿躬着身滑进了车里,“你还是闭上嘴比较帅点。”
      路上没什么人,司机师傅开得飞快,经过一处洼地的时候颠得人的心眼子都要吐出来了。
      “岑时哎。”牧屿靠在座背上,疲惫地半睁着眼。
      “说事。”
      “借你肩膀靠一靠成么?”
      “……”岑时侧了头,看着他,“靠吧,我还能说不么?”
      牧屿挪了挪,把脑袋搁在了岑时肩膀上。
      原来是这种感觉。
      高度刚刚好,还挺舒服的。
      不知道岑时搭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一路无言,倦意席卷全身,牧屿感觉自己睡着了一觉,睁眼的时候车停在了纺织厂宿舍区门口。铁大门前有顶白炽灯,萦绕着几只扑棱蛾子,发动机轰鸣一声,蛾子随着震动的空气飞走了。
      岑时搀着牧屿朝他家走去,两个人的影子模糊了边界交叠在一起,似一叶小舟,划破了地面淌着的橙黄的光。
      “你家里有人吗?”岑时问。
      “就我妈,但这个点她应该还没回来。”
      宿舍区大概七八栋6层楼高的矮房,牧屿指着路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他家楼下。牧屿在楼道里单着腿原地蹦了一下,一到三楼的声控灯一刹那都亮了。
      岑时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吼一声吗?”
      “……我觉得吼得特傻逼,一直都是用脚蹬。”牧屿被扶着一级一级地踏上了楼梯。
      岑时嗤笑一声:“你以为用一只脚蹦就不傻逼了?”
      “……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伤员?”
      “我这不照顾着嘛。”
      “我是指照顾伤员的心灵。”
      岑时不说话了,勾起的嘴角透着丝笑意。
      站在家门前的时候牧屿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膝盖又胀又辣,腰又酸又疼,好在他住三楼,不然根本折腾不动。
      他们家现在住的是九十年代的居民楼,一梯两户,入户门前还有一趟铁门。牧屿掏出钥匙开了铁门,回头看向岑时。
      “你进去吧,我就送到这儿了。”岑时站在门口说。
      要不要进来坐会儿。牧屿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你回家吗?还是……”
      “我去画室,有个稿子要赶。”岑时指了指他的膝盖,“洗澡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水。”
      “嗯,路上小心。”牧屿看着他说,“今晚谢谢。”
      岑时忽然笑了:“你平常几点出门?”
      牧屿愣了愣,下意识回答,“7点吧,干嘛?”
      岑时没有回答,冲他摆摆手:“走了啊。”他转身关上了外面那扇铁门,还未等牧屿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狭小的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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