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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挺帅的 ...

  •   大伙吃的是火锅,在等汤底沸腾的间隙,岑时挨个给牧屿介绍了一番。
      那个瘦瘦的戴眼镜的一上来就管他要稿子的叫魏然,二中的,那个双马尾的女生叫小莱,是英中的,还有阿佐是师弟……大家来自不同学校,因为同一个目标而相识,又成为了同窗或同门。
      “时哥,跟你说一声,你上周交的那张色彩,被邹老师拿去给师弟师妹传阅了。”魏然看着岑时拿起大漏勺,往里面放了几片羊肉。
      岑时“嗯”了声,平静地涮着肉。
      “看看,看看咱们时哥,宠辱不惊,优秀习惯了都。”唯一的女生小莱大大咧咧,笑起来特别甜。
      “时老大,下次我把 3/4 侧的好位置给你留着,你能帮我改改型吗?”又一男生说。
      魏然立马取笑道:“你快省省吧,时哥 360 度没有短板儿,还用你给他留位置!”
      岑时捞起涮好的肉,把漏勺架在大铜锅上,说:“赶紧吃,肉都堵不了你们的嘴。”
      一伙人嘻嘻哈哈地上筷子夹走勺里的肉。
      牧屿在升腾的水汽中感受着这群艺术生的氛围。平日里低调,独行,又不太爱搭理人的岑时,一直是话题的中心,他就像这群人的主心骨,是受人仰望的存在。
      岑时担起了涮肉的角色,大家聊起课上趣事时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扯上两句,说话时他眉眼带着笑,松弛着,不说话时则散发着强大气场,整个人熠熠生辉。
      原来,岑时的肆意和张扬都在这里。
      小莱坐在牧屿旁边,眼尖地发现他们时老大特别照顾这位帅哥,每涮一轮他就把最后的那片肉放牧屿碗里。
      “牧帅哥,”小莱忍不住小声问,“你和时哥是什么关系呀?”
      又收了份肉的牧屿一愣,看向她:“我俩同桌。”
      “噢——”小莱面露笑意地点点头。
      美术生的话题没聊多久,魏然忽然指了指竖在墙角的击剑包,说: “哎?那个包里装着的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小莱说:“是牧屿的吧?我刚就想问了!”
      牧屿笑了笑:“我的击剑装备。”
      “啊!你是练击剑的啊?”小莱突然激动道。
      牧屿点点头。
      “体育生,酷!!”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哇——”
      “你练的是什么剑啊?”
      “我一直没看懂过比赛规则,能给我们讲讲吗?”
      艺术和体育几乎八竿子打不着,况且击剑这项运动对一般人来说太遥远了一点,牧屿就像个稀有生物一样,令这群美术生充满了好奇。
      牧屿大大方方地给大伙儿介绍了击剑的玩法和不同剑种的区别,他讲得很精炼十分好理解,不知不觉就成为了饭桌上的焦点。
      岑时一边涮肉一边听牧屿侃侃而谈,等讲解结束的时候,牧屿发现自己的碗里已经堆成了肉山。
      他偏过头,冲岑时笑了笑。
      “时哥,你见过牧屿耍剑吗?”小莱兴致勃勃地问。
      岑时说:“见过。”
      小莱眼睛都亮了几分:“帅吗?”
      牧屿一顿,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左边,接着便听到岑时带着笑意说:“挺帅的。”
      “哇哦——”
      众人哄的笑开了,不知道是谁开始打趣:“谁能拒绝又帅气又能打的体育生呢?”
      “好想看!”
      尔尔。
      牧屿感觉自己老脸一红,也不知是被这群人哄的,还是被岑时夸的。
      他咳了咳,喝了一口茶来掩饰心里的动荡。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牧屿作为岑时的朋友大家伙就没把他当外人,一点没给他尴尬的机会,最后散场的时候小莱甚至说想去看牧屿比赛。
      下一场比赛就在下周六,不过在临市举行,想着大家过去不太方便,牧屿便没有邀请,只是说下次市里有比赛的话让岑时叫你们来看。
      这个话题掀过去了,但却在牧屿心里留了痕迹。
      比赛在临市啊,那岑时岂不是也来不了了?
      *
      “吃撑了?”开着车的岑时突然问道。
      “啊?”牧屿愣了愣,“没啊。”
      “这么沉默,我都不习惯了。”
      牧屿牵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回话。
      打心里头想让岑时来看比赛,却也知道这并不现实。
      可是,如果他有空,又刚好想来,牧屿是十分乐意邀请他的,只管来,其它的他都会搞定。
      但让牧屿没底的是,或许人家压根儿不想来,毕竟这也不是他的领域,牧屿自认自己不过是岑时一个相熟不足个把月的朋友。
      反复横跳的内心让牧屿沉默了一路,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家楼下了。
      岑时摘下手套,递给他:“这两天天气没这么冷了,还给你,谢了。”
      牧屿接过,是那天给岑时的副击剑手套,他这几天开车都戴着。
      也不知道是该谁谢谁。
      “你先留着。”牧屿说,“开车风大。”
      岑时也没客气,说了声“好”,然后把手套揣进了兜里。
      “我刚才就想说了。”岑时的声音沉了沉。
      “嗯?”
      “你这腿,”他的视线落在牧屿的膝盖上,蹙起眉,“合了又抻开合了又抻开,养伤不是这么养的。”
      牧屿自己低头看了眼:“其实还好……”再抬头,不料直愣愣地对上了岑时的眼睛。
      他的眼眸有神,中心似有一簇小小的光,比往日更清亮些。牧屿突然没了底气:“我……我下次会注意的。”
      人家专门接送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好养腿,可现在反倒显得自己不当回事,这说不过去。牧屿立即诚恳地补充:“下次训练的时候会把握好的。”
      “……”岑时噎住,失笑,“我发现了,你认错的态度是实打实的好。”
      牧屿挑挑眉,“过奖了,也就能屈能伸吧。”
      “比赛是下周六吧?”
      “嗯。”
      “你就按你的节奏来吧。”岑时说,“没几天了,你加油。”
      牧屿眼神亮了些,差点脱口而出,要不你来看我比赛?
      刚张开嘴,岑时冲他挥了挥手:“先走了。”
      望着同桌离去,牧屿只得在风中萧瑟。
      *
      岑时原本是打算回画室的,但想到孙芊芊的那事,便拐了个弯一拧油门回家去了。
      开门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动画片和一道女声。
      “小杰啊,你看好久电视了,作业……”裴清余光扫到玄关的人,愣了愣,“……小时?你回来了?”
      “嗯。”岑时换了鞋,进了客厅。
      “哥哥!”裴杰从沙发中探出个脑袋,“你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啦?”
      现在才8点半不到,比平常岑时回家的时间早了不少,屋子里的一大一小都对这一反常感到诧异。
      “嗯,不用上。”岑时径直走向饭厅,倒是十分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裴清显得有些局促,她站起来,又坐下,朝着岑时的方向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要平时,岑时现在就该回到自己房间了,但他今天喝了杯水就一直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玩手机。
      裴清点点头,对他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也习惯了。大概有六七年,裴清和岑时的交流基本就固定在“回来了?”“吃了吗?”这样的对话中。
      “那你歇会儿,我先上去了。”裴清又向着裴杰,“小杰,你赶紧回房间写作业去。”
      “知道啦——”上楼前,裴杰特地拐到了岑时身边,“哥哥,小牧教练好些了吗?”
      岑时从手机中抬起头,斟酌了片刻,才道:“好些了。”
      “那就好。”裴杰忧心地点点头,“妈妈还想给我换一个教练……可我不想换,我就喜欢小牧教练。”
      岑时心里一沉,牧屿这一受伤又赶上比赛,不知道要缺多少节课,裴杰他妈估计想要换人。
      但是吧,这个钱,与其给别人赚不如让他的同桌来赚。
      “他最近在准备比赛。”岑时说,“等比赛结束,他的课就不是轻易能上的了。”
      “啊?”裴杰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他的排名更高了,你想想,有多少人想上他的课?”
      “哦……有道理。”
      岑时面不改色地看了裴杰一眼:“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懂了!”裴杰点点头,“我这就跟妈妈说让她一定留住小牧教练!”
      “嗯,写作业去吧。”
      裴杰身负重任地走了,楼下就剩岑时一个人,他继续刷了下手机,还给牧屿发了条微信,只有五个字,却深藏功与名——
      -请我喝咖啡。
      还没等到牧屿的回复,车库传来声音,不一会儿有人从饭厅旁的楼梯上来。
      岑仲景回到家险些被坐在一旁的岑时吓一跳,缓了神才问,“等我?”
      岑时站起身,双手揣在裤兜里,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单刀直入:“我要两张美术展的票。”
      岑仲景皱了皱眉:“谁要的?”
      “我同学。”
      “明天我让秦涛拿给你。”秦涛是岑仲景的助理。
      岑时道了声谢,准备回房间,却被叫住了名字。
      “我听说这次比赛你投稿了?”岑仲景的嗓音沙哑,是早年抽烟抽坏了嗓子。
      岑时回过头,静静地等待下文,他太熟悉了,每回参加这些比赛,受到的首先是一顿苛责。
      “文化课不好好上,尽搞些没用的东西。”岑仲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算了,参加就参加吧。”
      岑时心里想笑,你不就是靠这些没用的东西赚钱么。
      岑仲景早年靠倒卖油画获得了第一桶金,后来交易范围不断扩大,十多年的耕耘让他在艺术品消费市场站稳了脚。
      他是大型艺术展策展人,是绘画大赛冠名商,是艺术品拍卖行业领头人。
      可笑的是,他也是一个不赞同儿子走上艺术道路的父亲。
      岑仲景显得有些疲惫,他松开了领带,语气软了下来:“快高三了,准备考哪里?P 大的经管专业不错,跟国外大学有很多交流计划,以后……”
      “我想读什么专业你清楚。”岑时不耐地打断了他。
      “……”岑仲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美术吗?”
      没等岑时回答,他已怒上眉梢,音量陡然拔高:“读美术,你妈和你爷爷吃过的苦头还没让你醒悟吗?!”
      岑时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怒发冲冠的男人,平静得像冬日凝结的湖面。他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了解艺术,原来是你不了解我们。”
      年过四旬的男人怔在了原地,眉心的焰火被突如其来的冰水扑灭,只剩下透心的寒凉,他望向已经比自己高的少年,陷入了怅然。
      岑时拿起餐桌旁的书包,走到玄关,说:“门票我自己联系秦哥,今晚不回了。”
      岑仲景回过神,说:“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下周六你爷爷的——”
      “我记得。”岑时打断了他,出门前留下一句,“我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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