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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小方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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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末就是为期两天的全国锦标赛,为了提前熟悉赛场,学校将安排所有比赛选手周四晚上乘坐大巴一同前往临市。
周三白天,牧屿跟叶春宇请好了假,进班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孙晓在讲台上擦黑板。
“剑霸。”孙晓叫住了他,“比赛加油哦!”
牧屿愣了愣,刚想调侃他又从哪里收到的风,路过的蔡佩珊听到比赛两个字也凑了过来:“啥时候?”
孙晓说:“这周末。”
班长走近,问:“在哪里?我们能去现场看吗?”
牧屿想了想,说:“能是能,但比赛在临市,你们过来可能不方便。”
蔡佩珊面露惋惜:“啊这样……那只能预祝你比赛顺利啰!”
“加油剑霸!”
牧屿冲他们一笑,以前他都是默默地请假,默默地参加比赛,面对突如起来的打气,他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感觉还是不错的。
唯一心里没底的——
牧屿看向教室后方,岑时正趴在位置上,光线在他的发顶上留下了润泽的光圈。
岑时给他留了点距离,牧屿很方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轻轻拍了拍岑时的肩,小声喊了他的名字:“岑时?”
岑时的胳膊动了动,柔软的发丝跟着晃了一下。然后他慢慢抬起了头,眼睛却是清明的,丝毫没有困顿的朦胧。
“没睡啊?”牧屿怔住。
“睡了你还拍我。”岑时直起身,并没有被打扰的不耐。
牧屿完全没有歉意,只是见对方眼下的青色,问道:“你这几晚是不是都待在画室了?”
岑时淡淡地“嗯”了声。
牧屿注视着他,嘴边的话却打了个转儿。
“我……我周末比赛了,今天开始你不用来接我。”
“什么时候出发?”岑时问。
“周四晚上。”
牧屿伸出食指虚虚地点了点岑时眼下,“恭喜你,早上可以睡晚点了。周末你可好好歇会儿吧,瞧这黑眼圈,熊猫见了都要叫你声大兄弟。”
岑时被他逗笑了,眼睛一弯,拍开他的手:“你就这么对待你恩人。”
“那能咋地?”牧屿挑了挑眉,“我邀请你,你来么?”
岑时愣了愣,说:“你想我去啊?”
话已至此,牧屿也不扭捏了,坦然道:“是啊。”
他期待地看着岑时,轻抿的唇角翘起一个弧度。能来的话,当然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来,也没关系啦——
“我很想去,但是……那天有别的事了。”
牧屿的笑僵硬在了唇边。
没个屁的没关系。
岑时看见牧屿眼里的光随着他的话逐渐暗淡了下去,嘴角的笑容也敛去了,如果要拿动物形容,就像是一只失去精神耷拉着耳朵的比格犬。
“今晚训练完有空吗?”岑时突然问道。
“啊?”牧屿一下没反应过来,“有……有啊。”
“今晚我去接你,去我那儿。”
牧屿:“……”
*
这两天训练强度逐渐恢复正常水平,七点不到牧屿就下了训练,岑时回来学校接他,两人在学校旁边吃了点东西才往如黛馆开去。
也不知道岑时葫芦里卖什么药,牧屿坐在后座问了一路,他依旧一副神神秘秘啥也不肯说的样子。
到了如黛馆,岑时开了门,抹黑拍了下墙上的开关,一瞬间小屋子亮堂起来。
牧屿跟在他身后熟门熟路将窗户敞开,他吹着屋外若有似无的风,抱着胳膊倚在窗台边上,说:“这下可以说了吧?”
岑时没说话,像是要把神秘坚持到最后一刻。他走到桌边卸下书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方块似的东西。
“过来看。”岑时冲他招招手。
牧屿“蹭”地一下眼睛亮了,快步走到岑时身旁。
只见一个大概四公分左右的正方体木块被岑时把玩在指尖,表面凹凸不平似乎有图案。
“这是——”
牧屿从他手中拿过,细细打量,他瞧着的那一面是一个雕刻而成的击剑运动员,伸手出刺,跨步如飞,相比岑时之前画的击剑小人,线条更加简单,却也更显刚劲。
转到另一面,牧屿眼眸微震,因为他名字中的“屿”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牧屿心想这应该是楷书,就跟岑时写在黑板上的一样漂亮。
手中的触感告诉他每一面都雕刻了图案,牧屿迫不及待地翻转过去。
“the……time……all……win……”每一面都雕刻了精致的花纹,中间簇拥着一个单词,他一个个念过去,最后惊喜地抬头,“win all the time !”
岑时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彩,似乎松了一口气,问:“送你,喜欢吗?”
“卧槽太吉利了!我喜欢得简直想供起来!”牧屿兴致勃勃地说。
下一秒岑时把方块从牧屿的手中抽出,“供什么供。”
小方块被夺走,牧屿眼巴巴地追着看过去。
只见岑时拿出一个小滚轴刷,蘸了金色的颜料,往击剑运动员的那面滚过去。接着他抽出一张红色卡片,把木块像盖章一样盖了上去——一个闪着金光的运动员跃然纸上,显得又富贵又喜庆。
这才是这个方块的真正用法。
“灵感来自版画。”岑时解释说,“本来有专门的印刷方法,印出来的图案会更加清晰,但我这里没有工具。”
牧屿摇摇头,说:“我觉得可以了,比我人生规划都清晰。”
岑时笑出了声。
窗外月儿高挂,树影摇曳,屋内两人立在案前,一个垂着眸,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新获的礼物,时不时问下这里怎么刻的,那里怎么勾的。另一个眼里含笑,絮絮讲解着,生怕对方听不懂,指尖仿佛握一把刻刀,还原着雕刻时的细节。
屋内瓦亮的光线勾勒着两人俊朗的眉骨,都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然而牧屿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睨眸看了岑时一眼,把手上的方块放回了桌上。
“怎么了?”岑时问。
“你……为什么要送我啊?”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小方块,但也是真的没想明白。
为什么要送他?只是因为拒绝了他的邀请吗?这个雕刻工艺并不简单,一定不是今天才做的,难道岑时一早就开始做了?
岑时却倏地笑了,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调侃道:“白送你你还不乐意啊?”
“不是……我……”
岑时见牧屿一副纠结的样子,便将方块塞回对方手中,转身一跃坐在桌子上,双手撑在身后,一副懒散的样子,语气也随性:“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甚至还称不上是个礼物。”
“我最近在琢磨版画,刻得画室满地木屑,差点挨老师揍。”岑时看向他,“练手阶段,刻什么都是刻,就顺带给你加个油了。”
牧屿问:“怎么突然研究了起这个?”
“觉得有趣就研究上了。”
岑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牧屿却感觉手上的方块沉甸甸的,一同变沉的,还有他蓬勃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胸腔上。
他掀起嘴角,用胳膊碰了碰岑时的:“谢谢,我很喜欢。”
岑时也同样轻轻地撞他:“能不能赢过王少坤?”
“……”牧屿仿佛听到什么大笑话,心里那点柔软荡然无存,他“嗤”了一声,“那不是基操么。”
话音刚落,他灵光一闪,转头看向岑时:“这图案能印在布料上么?”
岑时跳下桌子,说:“可以试试,你想印在哪儿?”
牧屿从击剑包里取出他常用的手套递给岑时,岑时接过看了看,腕处和掌心都是白色的,但布料比较厚实,正琢磨着怎么印比较合适,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击剑手套通常只戴一只?”
“嗯啊。”
“你是右手执剑?”
“嗯啊。”
“那你借我的手套里另一只是谁的?”
牧屿笑了笑:“我爸的。”大概知道对方要问什么,接着便说,“我爸是我击剑的启蒙老师。”
岑时闻言点点头,轻声说:“那他应该很厉害。”
“我比他还厉害。”
语气里有不自觉的得意,却也有遮不了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