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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们要能同框算我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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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青川一中开学典礼在晨雾中结束,下学期正式拉开了序幕。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叽叽喳喳地不浪费一点偷闲的时间。
“听说没,等会儿咱班要换位置了。”老师还没来,坐门口的一位女同学兴奋地跟周围议论着。
同桌男生一脸无所谓:“换就换呗,多大点事儿。”
“你懂个屁。”女生瞥了一眼同桌,“换座位才能拥有跟帅哥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帅哥?你说牧屿和岑时啊?”
“难不成你啊?”
“……”同桌翻了个白眼,“人家只上半天课,你要当这同桌,那相当于守寡。”
“你闭嘴,我不听,我乐意!”
“……”
换座位这件事传入牧屿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给教练的老同学发短信确认击剑陪练的时间。聊了才知道,这学生今年四年级,后面一三五在少年宫训练完了进行加训,二四六休息,周日看心情。
成吧,跟刘宝强调下时间,问题不大。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牧屿一个激灵就把手机扔进往抽屉里,正襟危坐,装起了三好学生。
紧接着门口走进来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性,她的红唇鲜艳得堪比黑板上方的红旗,身上的气压低得却如同六月天里的暴雨前夕。
她便是让3班闻风丧胆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叶春宇。
叶春宇用指关节敲了敲黑板:“劳动委员呢?黑板都不擦上什么课?”
她一开口便让劳动委员虎躯一震,牧屿亲眼看着身边的孙晓像个窜天猴一样飞快地冲上讲台,刷刷两下把黑板擦了个干净,又一溜烟跑回了座位。
“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的课你们都不用上了!”叶春宇板着脸,“你们看看上个期末考了些什么玩意儿!”
叶春宇原本一直在教重点班,高二分班后接手了普通班,据原先她教的学生说,自从转来普通班后,叶春宇的脾气断崖式下滑。
于是3班的同学们私底下都叫她“叶惊雷”,因为她总是用最尖锐的声音说着最恐怖的事情。
教室里的气氛僵硬到极点,可偏偏有个倒霉蛋的手机在此时震了一下,只是一下,但可能是紧贴着抽屉边缘的缘故,动静大得跟个电钻似的。
完了……
倒霉蛋牧屿心里一阵哀嚎。
叶春宇的眼神咻地扫射过来:“谁的手机?”
同学们顺着声音的源头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牧屿认栽地站起来:“……我的。”
叶春宇视线落在牧屿身上,逮着人开始训斥:“牧屿,你作业作业不好好写,上课上课不好好听,你到底在干什么?手机拿上来!”
真是操蛋了。
牧屿一边挨骂一边抓着手机送上前去。他坐在倒数第二排,走向讲台的时候穿越了无数道目光,但他习惯性地昂首,丝毫没有被批评的自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上台领奖去。
就在牧屿接受着众人注视的时候,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卧槽——
牧屿心里一惊,岑时竟然来上课了?
第三排靠墙边的位置,这人正微微侧头看着自己。而牧屿上午一直在忙着手机里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牧屿目不斜视,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如临大敌,他把岑时的目光都视为轻视,不屑,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内心还没波动完,牧屿的手机已经被叶春宇收了去,又揪着他说:“上学不许带手机,强调无数次了,别以为你是体育生就可以不遵守课堂纪律,放学到我办公室来!”
“哦……”
牧屿蔫蔫地回到座位,方才的气势已经被叶春宇消弱了六成,被岑时看去了三成。
还剩一成?屁用没有。
“上课前我先讲个事,上个学期我们班一个进年级前10的都没有,进前30的只有5个。”她停顿了一下,朝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说,“蔡佩珊你怎么回事,这次怎么没进前10,是不是同桌影响你了?”
身任学习委员的蔡佩珊咬了咬唇:“……不是。”
她的同桌是个成绩倒数的男生,他连忙摆手:“不是啊,我没有,不要乱说。”一副否认三连的态度。
叶春宇看着他们,继续道:“我对班里的座位进行了调整,学习态度积极的坐在一块,不想学习的坐在一块,不用学习的,坐在一块,座位表我等会儿给班长,大课间的时候就换位置。”
顿时班里一片哗然。学习态度什么的,摆明着就是按照成绩来排座位嘛。
牧屿琢磨着,那我是属于不想学习的,还是不用学习的呢?
“在叶惊雷看来,我肯定是属于‘不想学习’那挂的。”孙晓低声跟牧屿搭着话,“希望还能跟你做同桌……即使你逃了我不知道多少次的值日。”
牧屿挑了挑眉:“其实你是想跟我强调最后一句吧?”
孙晓还没回话,头顶框框响了两声,那是叶春宇在用手掌拍讲台,又闷又响。
“都给我安静!开始上课!”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叶春宇前脚刚踏出教室,同学们一窝蜂地拥到班长的位置上,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坐哪儿。
“苍天啊,我不想坐叶惊雷的眼皮底下……”
“不是吧我靠,也太靠前了……”
“救命,周围都是学霸,这是什么修罗场?”
几乎所有人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快,看看我俩班草坐哪儿!”不知道哪位优秀的男同学突然提出了所有女生都在意的问题。
牧屿人还在座位上,此时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啊?”一位女同学惊呼。
“卧槽?”一位男同学跟着惊呼。
本来坐哪儿都无所谓的牧屿此时听到同学们的反应,有点慌了神,什么啊,我他妈这是被安排到隔壁班去了吗?
前去打探的孙晓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中心退了出来,带着第一手消息,回到了座位上。他面向牧屿,痛心疾首地说:“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牧屿斟酌了片刻:“……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我不能和你做同桌了。”
“……这坏消息是挺糟糕的哈。”牧屿稍微松了口气,幸好不算太坏,没有被安排到隔壁班。
他接着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你的新同桌是另一位帅哥!”
牧屿愣了愣:“……谁?”
“岑时啊!”
“……”
靠!还不如被安排到隔壁班呢!!
此时万念俱灰的除了牧屿之外,还有全班的女生。帅哥怎么能和帅哥坐在一起呢?这简直是暴殄天物资源浪费!
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一点,班长将座位表用投影仪投在了幕布上,不少人开始研究起了这个“八卦阵”里面的门道。
班级前十二名打乱顺序地霸占了第一二排的位置,接着排名中位的同学就按照名次依次排列,最后两排坐的全是成绩垫底的同学,包括一位体育生,两位音乐生和一位美术生。
有男生打趣道:“一回头能同时看到两个帅哥,难道不是一种双倍的享受吗?”
另一个女生立马反驳:“可拉倒吧,一个上午上课,一个下午上课,除了今天,今后能同框算我输。”
牧屿人在角落坐,耳朵倒是很灵光,他从对话中抓住了重点,立刻反应过来,岑时下午上课,他上午上课,平常根本碰不到一起啊。
牧屿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后,微微仰脖,眼神穿越好几位同学的颅顶,望向了另一位话题中心的人。
此时的岑时正看着座位表,只见他微微皱眉,下一秒便带着探寻的目光转过了头来。
两人的视线成对角线在教室中心相遇,双双愣住。
牧屿:“……”
牧屿率先别开,装模作样地环顾一圈教室,然而眼神没有地方落脚,最后只能落在了现同桌孙晓身上。
“唉——”牧屿发出了怨妇般的长叹。
“这么不舍得我吗?”孙晓问。
“……”牧屿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决定不能放过孙晓这个小灵通,便凑过去问,“你觉得岑时他咋样啊?”
“什么咋样啊?”
“就……人品?性格?成绩?”
孙晓回他一个同样复杂的眼神:“都跟你一起坐在尾巴了,你自己成绩咋样你没点数么?”
牧屿懒得反驳了,点点头继续问:“那其他方面呢?我跟班里的人都不怎么熟,多跟我说点,让我以后好对付……不是,好跟他交流。”
孙晓想了想,说:“我对他也不了解啊,人家挺神秘的,不怎么参加班级的活动,下午一放学就消失了。”
“你不还总说他逃你值日吗?我要是你,我就找他讨回来我跟你说。”
孙晓听完后睨了他一眼:“大哥,我更想找你讨回来,人家好歹逃三补一,你呢?每次跑得比兔子还快!”
牧屿被噎了一下,事情的发展有点偏离他的预期,连忙截住话头:“好好好,我今儿就补!”
孙晓这才舒心了,语重心长道:“你也不能光了解同桌,咱班你认识的人有超过一个手掌么?多了解一下其他同学,不然读趟高中多没参与感啊。”说完拍了拍他的肩,“人生苦短,你要好好感受。”
牧屿作为一个勤劳的体育生,一天中训练的时间占去了大半,课程比一般人少,跟同学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许多,除了同桌孙晓和周围的几位同学,他还真就没有熟悉的人了。
此时他一肚子郁闷,哪有心思好好感受,他嫌这剩下的一年半不够短,而奢望光阴似箭。
原本大课间是要出去跑操的,但因为大雾被取消了,足足留了30分钟给3班换座位。
牧屿本来就坐在后面,几乎不用怎么移动,他把全副身家收拾出来往已经空置的后桌一放,直接从桌子上翻身到了他的新位置上。
孙晓抱着他的一摞书:“不要太想我。”
牧屿朝他摆了摆手:“快滚。”
送走了孙晓这个前同桌,牧屿打算趴下补个觉,奈何教室的白炽灯太刺眼,他便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胳膊里。
班里的人都在挪桌子搬椅子,吱吱呀呀的,牧屿根本睡不着,反而开始关注起身旁的动静来。
不一会儿,右边传来椅子跟地面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他捕捉到一股很轻的风,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直到隔壁没了动静,牧屿动了动被自己压得发麻的手指,他心想隔壁应该收拾好了吧,这才慢慢抬起了头来。
余光里,岑时的手臂搁在桌上,距离他不过20公分的距离。牧屿视线的右前方,是对方的一个湖蓝色保温杯,上面刻着什么什么“协会”,没看清。
而岑时本人,正安静地在一本本子上写写涂涂,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场子冷了许久,牧屿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他决定先把冰破了。一顿心里建设后,牧屿转过了身去:“哎你——”
岑时闻声抬起头,与牧屿对视了一眼,下一秒他眉眼一弯,竟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他周身清冷的气场都给笑没了。岑时是个丹凤眼,轮廓深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确实是一副让人津津乐道的好皮囊。
但牧屿登时不爽了:“你笑什么?”
岑时的笑收不住,嘴角上扬着,他指了指牧屿额头上的印子:“包大人,办案呢?”
牧屿立刻上手捂住脑门儿:“靠……”
他再也不想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了!
牧屿的前桌是个男生,听见笑声转过了头来:“啥事这么乐?”
牧屿觉得这前桌是个新面孔,在脑里想半天他的名字也没能对上号,便把手从脑门上拿开,说:“包大人探案,速速报上名来!”
“哈哈哈——”前桌看着牧屿脑门上月牙般的扣子印,差点没笑岔气。
胡浩辉相当捧场的报了名字:“回大人,敝姓胡名浩辉,以后还请两位多多赐教。”
这里一个体育生一个美术生,平常都是不怎么呆班里的人,位置一换身边基本陌生人,别人叫得上他们的名字,他们却连是不是自己班同学都要想半天。
获悉了前桌的名字,牧屿接着演:“知道了,退下吧。”
岑时也跟第一次见面似的,说:“我记住了,浩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