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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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当唐嵩打开出租屋的门时，灯光暗着，客厅内静悄悄的，显然是没有人。
像是想到什么，唐嵩径直走到卧室里，一把打开了衣柜门。
果不其然，那些对他古板审美而言过于潮流、花哨，穿在秦瀚身上却显得恰如其分的衣物，已经从衣柜之中消失了。
唐嵩看着衣柜里全部都属于自己的衣物，虽然经过精心排布，靠着调整外套和外套之间的空隙，勉强填满了整个衣柜空间。
然而那种缺失了些什么的既视感，始终在唐嵩心头萦绕不去。
他沉默地在衣柜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肩膀垮了下来。
他走到客厅，坐在铁架单人床上，窗外从前宛如白噪音一般的车流声音从未如此鲜明。
而车流声与一同涌上来的，是唐嵩极力忘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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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高考的前一个星期，学校放了假。
当然，据唐嵩所知，班上不少同学参加了由家委会组织的补习，由班上的老师来教，一直补到考前一天。
宋女士很尊重唐嵩的意见，一向如此，更何况唐嵩已经18岁了，成绩又一向很好，她完全乐意把参不参加补习的自主权交给他。
“不用了，”唐嵩回答得很果断，“最后这几天也补不了什么了，到我们这种成绩，临时抱佛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附议，”笑眯眯地秦瀚在旁边凑热闹，“我早就跟家里说了我不参加了。最后这几天还是根据我们自己的情况查漏补缺，更有效果。”
宋女士耸耸肩：“都听你的。那我就跟家委会说你不参加了。”
当然，宋女士来出租屋一趟，当然不只是为了问唐嵩这样一个打电话就能问清楚的问题。
“我来当然是为了把你接回去，”宋女士虽然坐在单人床上，但坐姿就像觐见国王一样优雅，“幸好考点就在实验中学，你可以直接住在家里。”
“我让你爸找他同事借了辆小电驴，到时候他载你去考场。”
说完这些话，她的目光很自然的，流转到另一个男孩身上。
“你呢？”唐嵩发誓，当宋女士和秦瀚说话的时候，不管是语调还是表情都变得柔和了。
到底谁才是她儿子啊？
宋女士才不理会唐嵩又有着怎样唧唧歪歪的心理活动，她只是像一个温和慈爱的亲戚阿姨一样，转头问秦瀚：“你的考场在哪？考试的时候怎么住之类的，都安排好了吗？”
秦瀚的完美笑容又一次浮现了，他非常有礼貌的回答：“我跟唐嵩一个考点。虽然离我家是有段距离，但是已经在旁边定好酒店了。”
宋女士追问：“哪一家酒店？远吗？”
“江边那家。”秦瀚说了酒店的名字。
“噢，我知道那家。那家酒店环境很好，但是离实验中学有点远吧？”
“是不近，”秦瀚承认，“但是远一点也好，比较清净。”
宋女士点头认同，但唐嵩知道那并不是秦瀚住在那家酒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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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秦瀚的父母跟他打电话，说订酒店的事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出租屋吃晚饭。
“我看看，”为了能够一边接电话一边在手机地图上查酒店位置，秦瀚开了外放，“这一家吗？可它离实验中学有一公里多的距离呢。”
“是吗？我让助理安排的，让他找到条件好的、比较近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唐嵩不太熟悉，但他猜是秦瀚的父亲。
“要是远了就让他那几天开车去接送你，或者干脆换一家。你自己跟他联系。”
“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们。”秦瀚说着，声音很轻快，但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电话那边好像在什么比较嘈杂的位置，好一会儿只听见喧闹的人声，但即便如此秦瀚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是静静听着。
几乎过了快半分钟，电话那边传来男人混在谈话中的大笑声音“哈哈，我家小子成绩可好了，咱们老秦家就指着他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呢！文化人，我们这些大老粗可比不了！”
在一片诸如“英雄出少年”“真羡慕你们家孩子”之类的吹捧声中，中年男人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变大。
他对着话筒说：“好好考哈！考得好老爸奖励你出国好好玩它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但现在可要抓紧时间，最后一个月可要抓紧了！”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通话那边的嘈杂被隔绝了，餐桌上的沉默就变得越发明显。
唐嵩这个时候后悔起来，刚刚自己应该继续拣菜吃饭、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在听的。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了。
秦瀚倒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他率先拿起筷子：“吃吧吃吧，别管我爸。”
他像是觉得很好笑：“他好像还以为我是七月才考试呢！还最后一个月，笑死我了。”
然后秦瀚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爸爸是多么粗心大意的一个人，总是记错他的班级甚至年级，在初中出去春游的照片里都找不到他的儿子（“那张照片里甚至只有六个人！”）。
唐嵩附和地笑着，但他看着秦瀚僵硬的嘴角，其实更想安慰他。
但唐嵩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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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嵩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说出口。
之后的好几天，那个僵硬的微笑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的心沉甸甸的。
所以现在，当这个话题再一次被提起的时候，唐嵩觉得这是一个预示，是老天给他的一次补救的机会。
几乎不假思索，这句话就从唐嵩的嘴里冲了出来：“这一周来住我家吧！”
宋女士和秦瀚都在一瞬间扭过头来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
唐嵩没有和他们对视，害怕自己的勇气会在对上任何一个人的眼神的时候瞬间流失：“我们考点都在实验中学，到时候去考场我爸也可以把我们一起送过去。”
“我爸我妈也不会介意你来家里住一个星期的，”为了更有说服性，唐嵩还特意强调：“都是为了高考嘛，这么重要的考试，当然保证好后勤。”
被唐嵩一句“我爸妈不会介意”架起来的宋女士首先看向秦瀚：“你愿意来吗？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家住，我们当然是欢迎的。”
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主意的秦瀚明显慌乱了，他“额”了几声，和以往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如果唐嵩不是忙着在心里紧张，那他还是挺乐意欣赏这个少见的画面的。
反反复复看向唐嵩又看向宋女士，确定宋女士不介意他的打扰，唐嵩更是只有满满的期待的时候，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的话。”
“不麻烦！”唐嵩抢着说，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能够这么简单的被两人接受，“反正我爸平常在家也要做菜，多煮一个人的饭而已；睡觉你也还是可以跟我睡，就是要挤一下，我的床可不是一米八的大床。”
宋女士听到这句话，仿佛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后，她才挤出一句：“是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啊，一切以高考为重，不要做一些……别的事情。”
唐嵩完全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以为她在敲打自己，不要因为住回家里没有参加补习就放松了学习。他赶紧保证这一周都会老老实实复习的。
宋女士叹了口气，对自己仿佛缺了根筋的儿子无话可说，只叫他们赶快清好要带的、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就一同回去。
唐嵩还记得那天，光是搬和学习相关的教科书、练习册、错题集之类的东西，三个人就楼上楼下跑了两趟。等要带回去的东西全部搬上车，后备箱里已经是塞得满满当当了。
坐在后座上的秦瀚，已经因为长达几个小时的清理和搬运，累得靠在车窗上就睡了过去；而唐嵩虽然也觉得疲劳，可精神上的兴奋让他哪怕只是盯着窗外的车流，仍然精神百倍。
离到家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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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嵩家里的生活，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是按部就班。
对秦瀚来说，他的学习时间说不准还比之前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更多，因为他不太好意思在叔叔阿姨的眼皮子底下玩手机，只好跟唐嵩一起对坐在宽大的实木餐桌上，埋头猛学。
睡觉时间也是一样，秦瀚努力表现得像个乖巧好学生，所以他的作息也开始和唐嵩同步，早上早起，晚上早睡。
以至于在这一周之间，相当难得的，两个人总是前后脚上床睡觉，这让他们一同清醒地躺在床上的时间增加了。
自然而然的，他们开始在睡前聊天。不会聊很久，一般就是十几二十分钟，聊的话题也很随便，一般都是想到什么聊什么。
直到有一天，唐嵩和秦瀚并排躺着，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他们“亲近”起来的契机，那个月光不亮的夜晚。
一经唐嵩提起，秦瀚也飞快地想了起来那个晚上：“噢！是的，我记得那天。”
“你被甩的那天，”秦瀚在黑暗里窃笑了两声，“在餐桌边上，眼眶红得吓人，还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忍得很辛苦吧？所以我赶快溜了。”
哪怕是将近一年之前的事，听到秦瀚再次复述当时的场景，唐嵩还是感觉尴尬得要命。
但很快，秦瀚就转移了话题，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这大概是在他心中盘旋了很久的问题。
“但是，那天晚上，你怎么就亲了我呢？”
到这个时候，隐瞒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唐嵩也想不到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于是他把自己当时的想法和盘托出。
关于昏昏沉沉的睡眠，半夜的突然惊醒；关于深沉的夜色之中，对于“结婚生子”和“高中生活”两种情形的纠结；关于被似是而非的梦境削弱了判断能力的大脑，还有对于“我的枕边人究竟是谁”的怀疑。
“我以前看《盗梦空间》，里面不是会有那种情况吗？你分不清楚你是在现实生活中，抑或是在梦里？”唐嵩试图用比喻让秦瀚理解。
“我的情况大概比较类似，只不过我是分不清楚哪一个是现实。”为了避免让自己显得很蠢，他还特意补充：“我想我应该是当时睡晕了头吧？”
“说起来，你当时不是睁开眼睛了吗？”讲着讲着，唐嵩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当时好像还和我聊了两句？但我不记得我们当时说了啥了。”
“我当时有给你解释吗？为什么我会半夜突然亲你？”
“没有。”秦瀚的声音朦朦胧胧的。
唐嵩是真的想不起来当时说了些什么了：“那我们当时说了啥？”
“我问你是不是gay，你说你不是。”
哈哈，唐嵩在黑暗之中挠挠头，这还真像是当时的他会回答的话。
再之后，秦瀚没有继续说话了，唐嵩也不觉得奇怪，他们的睡前闲谈向来是想到哪说到哪，随时断掉也不奇怪。
只在困意上涌，已经进入半梦半醒状态的时候，唐嵩突然想起来：
——就算他回答说他不是gay，也根本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半夜亲吻秦瀚啊？秦瀚之后怎么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呢？
但是这点疑惑没能抵御住不断弥漫的困意，在唐嵩能够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就已然沉入黑色的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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