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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应激性分别(现实线) ...

  •   这天早晨,晨光熹微,天边厚实的云彩被撕开一条宽大的缝隙,日光铺天盖地撒下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金黄色了。

      “亲爱的,醒了吗?”盛醉将脑袋深埋入俞央发间,吸猫儿似的猛吸一口,轻声试探。

      “嗯?嗯,醒了吧。”俞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对着盛醉赤裸的胸膛,他将恋人抱得更紧了些,让自己的脸跟盛醉的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

      盛醉说:“要起床了吗?”他答:“哦,好哦。”

      盛醉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煎荷包蛋,俞央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帮他递盐递花椒油。

      “哥哥,跟我回一趟柳台。”盛醉将荷包蛋装进碗里,又开始下面。

      俞央揉揉眼睛还没彻底清醒,“好哦”就先于大脑反应脱口而出。

      “我是说,待会跟我回柳台一趟,要去处理些事情。之前跟你说过我父母的事,之后我也不打算再回去,叫人处理好他们遗留的股份,别的权力全部分放,我按时拿钱就行。有些文件最近需要回去签个字。”盛醉耐心跟他解释道。

      俞央想说我在家等你,又想到盛醉孤苦伶仃一个人回去,处理完事情肯定想立刻见到他,于是便不吭声了。

      “唔,身份证给我,我来订高铁。”

      俞央的所有的证件都被盛醉收着,他完全不知道盛醉将它们放在了哪里。即便如此他也全然不在意,盛醉愿意收着就收着,如果这样能让他不在胡思乱想,整日惶恐不安害怕自己离去,那真是很划算的一比“买卖”。

      盛醉趁水煮开之前清闲的时间揽过俞央接了个深入绵长的吻。吻罢他笑着说:“知道你一定会同意,所以我昨晚就订好了。”

      俞央自然没有意见,用过早餐收拾好行李,在饭点奔赴高铁站。

      盛醉将他安顿在柳台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里。“我尽量快点解决。”他像一只即将离开主人远行所以变得格外不安的大型宠物,在俞央身上蹭来蹭去。

      “等一下,”俞央解下脖子上的玉石,“你把我这块也戴去,看到它就是看到我。”

      盛醉笑弯了眼睛直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那块玉石也挂到他脖子上。

      “换乘佩戴。”他笑,最后又亲了一下,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我走了,要出去玩提前跟我说一声。”

      房门合上,失去嘈杂喧嚣的房间显得比实际上的尺寸更宽更大,也更寂寞,就好像所有的热闹和联系都从这世界上断开,唯余他一人,心口空荡荡。

      人类就是这样矛盾,一个人能够孤单却坚强地走上许多年,但只要接触过一点群居的喜欢,尝到了甜头,再要他回原地,重新变成一个人,他可就不愿意了。

      房间里堆着很多诗集,有中国文学,也有外国诗人的作品。显示屏亮着,上面的电影繁杂得令人眼花缭乱。俞央随手选了本《纳兰性德传》,坐在床边还没翻几页就腻了。

      就像一只被主人照顾得很好的猫,习惯被抱着喂食了,再让他自己吃饭,他可就要闹了。

      俞央拨电话给苏淮,却被告知他回重庆外婆家去了。

      他又调了部纪录片放着当背景音,手机丢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敬宁宝贝]:在房间吗?出去吃饭,我这边还有点事,乖乖你记得去吃饭,要拍给我看哦~

      俞央以为这消息是发来共进午餐的,没想到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亲亲老婆]:好,你也要记得吃饭

      他带上房卡重新踏上这片许久未见的土地。之前带盛醉回老家的时候直接走小路到了乡下,市中心确实是很久没来过了。记忆里跟童年玩伴相约写作业的奶茶吧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家规模不大的童装店,门上挂着专属幼童的涂鸦艺术性帆布袋,门口还有一只疏于清理因此变得脏兮兮的丛林麋鹿。

      记忆里的小商店变成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唯一不变的是中心广场上那块巨大荧幕,长年累月播放着毫无营养价值的广告,熟悉到脑子里能提前想象出下一个画面的构图和具体场景。

      俞央打开聊天页面想给盛醉发消息,最后作罢,选择把这些变化都记在便签里。幸而中心广场东边的炖鸡米线还在,老板头生白发,但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已婚妇女,黑发透亮,犹如倾泻而下的黑色瀑布。

      时间改写一切,那些永恒变化着的、持久不变的,都会在时间的累计下逐渐变样,变得面目全非,变成象征过去和落后的被淘汰的符号。

      时代变化得太快,置身其中,自己好像是一台跟不上更新节奏的电脑,在时间流逝之中,其它的电脑都在同步更新,日新月异,只有他被困其中,依然是那副旧音旧容。

      他也早该被一起淘汰的。

      俞央走近炖鸡米线店铺,熟稔地点了碗清汤米皮,自己拿个碗去夹净坛里泡着的盐白菜。老板娘只当是为新客,无暇顾及、知晓新客为什么对净坛的位置这么熟悉,明明被饮水机挡着,却一眼看到,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很多东西变了,也有一些东西依然保持着原样。在时代巨变中依然保有、从未改变的那一部分内心和自我,大概就是一个人存在的全部意义。

      拍照完成任务后,俞央无处可去,干脆回到酒店,撑脸望着下方行色匆匆的行人,车水马龙,便构成了世间最大的落差和对比,一边是喧嚣繁华,一边是极端寂寞、极端空虚。

      这种情绪一直积攒到夜晚,盛醉还是叫他自己去解决晚餐,还抱歉地说今晚可能很晚才能回来,让俞央不用等他先睡。

      俞央强撑着精神等到半夜四点,依然没有等到一个人推开那扇隔绝走廊光亮的房门。他在床头枯坐一夜,熬红了眼睛,天亮才沉沉睡去。

      被敲门声惊醒。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俞先生在吗?小少爷让我来提醒您吃饭!”

      什么时代了,还称呼为小少爷…

      俞央没睡多久就被吵醒,眼下正烦着,无奈地应了声,慢吞吞挪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换好衣服跟人出门觅食。

      他有睡觉时开启飞行模式的习惯,因而错过了盛醉问他早安提醒他吃早餐的消息,也没接到盛醉的电话。

      “我自己去,你忙你的。”他打发走前来盯他进食的人,又给盛醉回了条语音告知自己马上出门用餐。

      无趣,无趣极了。
      每天只有刷卷子做出来一道难题的时候

      俞央漫无目的地走着,被街角一家古色古香的书店吸引,来不及吃饭便走进去。

      书店老板是一个身着古装双眼蒙着白布的书生打扮的人。穿行其中的服务员同样皆是古装加身,让走入书店的客人好像穿行千百年回到了盛唐。

      照明用的是灯笼,里面点着香烛,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燃烧产生的灯光稳定而明亮,与书店其它装饰合为一体。

      俞央抽出一本野史翻看着,看书入了迷不想吃饭,便卡着饭点从网上搜了几张网图发给盛醉交差,一看便看到书店打烊,这才找了家锅贴吃了一顿,重新回到空荡荡的酒店里。

      [敬宁宝贝]:乖乖我今天也回不来,他们太烦了,小猫发怒.jpg,求贴贴.jpg
      [敬宁宝贝]:记得早点睡,我尽快结束!
      [敬宁宝贝]:今天也很想念你~亲亲.jpg

      俞央心疼他,又帮不上忙。

      [亲亲老婆]:好,不生气,早点忙完,回来给你抱抱
      [亲亲老婆]:晚安爱心.jpg

      后面连续三天盛醉都没回来。俞央懒得出门,成天到晚待在房间里,三餐都点外卖送到门口。

      这样的生活其实跟他原来的基本相似。但他现在哪哪都觉得奇怪和不习惯,好像少了一个人以后世界就颠倒着转了,闹得人头晕眼花。

      无聊,无聊,无聊。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

      俞央心底莫名烦躁,这种烦躁心情持续五天不得解,于是他选择使用最原始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到超市买了一把美工刀,又到药店买了一瓶酒精,都揣在兜里带回酒店,一起放到洗漱台上。

      忍一忍。
      俞央对自己说,等一等,不要真的这么做。

      第六天没回来,第七天没回来。

      第八天晚上,俞央早早睡下,睡足八个小时后神清气爽地醒来。

      他很清醒,很理智,很有判断力。

      心理上的空虚焦躁可以转化成身体能承受的痛苦和宣泄。

      俞央面无表情地走进沐浴间,将酒精打开把美工刀里里外外浇了个遍,然后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淡淡的粉色疤痕,举刀划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舒服多了。

      俞央脸色不变,心里放松了许多,感到一丝别样的满足感。

      鲜红的血液顺着小腿留到雪白的地板上蜿蜒成一棵血色红珊瑚树。俞央不过瘾一般把剩下的酒精全部倒在伤口上,痛得浑身抖了一下,而后打开蓬蓬头,用自来水一遍一遍地冲洗伤口,直到伤口被洗得发白浮肿,血液止住。他把闭合的泡白的表层皮肤扣开,让伤口继续流血,然后又冲水,又扣开,又冲水。

      身体疼得发抖,手上的动作却坚定决绝。

      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直到俞央开始觉得头晕眼花失血过多,才关掉水闸开关,疲倦地倒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肩膀耸动着,像是在笑。

      盛醉终于在第十天凌晨回到酒店里。身上的西服还没换下,带着满身疲倦。他悄无声息地站到床头盯着俞央看了半晌,这才心满意足地轻手轻脚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漱。

      鼻尖传来一丝很淡的血腥气,还有酒精的味道。盛醉低头看向垃圾桶,看到一只空酒精瓶,还有一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团。他用纸包着手将纸团捡起来展开,露出里面沾血的美工刀。

      他的手在抖。

      盛醉立刻转身冲到床边拍拍俞央的脸颊想把人叫醒。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盛醉掀开被子把人抱起来,手臂轻颤着伸到俞央脖颈处去摸脉搏。

      俞央慢慢在他怀里睁开眼睛,看到他很高兴地笑了:“回来啦?要不要睡觉?我好困…”

      盛醉猛跳的心这才放松下来,脸色苍白又难看,却没有马上兴师问罪,而是重新团吧团吧把他塞回被窝里,在人额头上吻了一下,返回去匆忙洗漱完重新钻到被窝里,把俞央抱得紧紧的,焦虑又后怕地闭上眼。

      第二天俞央醒得早,他心里挂着事,偷偷扯了几张纸揉成团丢进去遮着,还把卫生间的垃圾打包拴好,叫人来丢。

      他写了一张便条放在盛醉手心,告诉他自己出去买早餐很快回来。

      等他回来时盛醉已经醒来多时,洗干净脸坐在床上。

      “哥哥,”盛醉把他拉过来,着急提却不显。他拍拍旁边的床,“来吃饭。”

      用完早餐后才是算账时间。盛醉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俞央拿出手机点开便签给他看:“有啊,我感觉这边变化好大,很多以前喜欢去的店铺都不见了。之前有家奶茶店叫百美香,它家的木瓜奶茶很好喝,原本想带你尝尝来着,太可惜了——我发现一家新开的书店!装修古风,老板和里面的员工都穿古装,很适合拍照或者学习!”

      盛醉认真听着,是不是点头。

      “还有呢?”

      俞央“啊”了一声,“好像…没有了。你要跟我出去逛逛吗?”

      盛醉脸色严肃起来,直视俞央的眼睛:“我是不是说过,不可以再自残了。”

      俞央垂下眼眸不看他,手指绞来绞去:“是说过…”

      “那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疑问句,陈述语气。不应该啊,俞央想,看起来盛醉没发现垃圾桶里面的美工刀,况且自己都叫人把垃圾丢了死无对证,他才不信会露馅!

      “没有哦。”俞央抬起头来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你该不会以为我又想不开吧?怎么会,你看,我手腕上没有伤痕啊!”

      盛醉靠近他,靠近他,把他逼到床头靠着再无退路。

      “不要偷换概念,我说的是自残不是想不开,不一定非要选择…割腕。”最后两个字他咬得轻,生怕俞央记住了下次就割腕。

      “把衣服脱了。”他命令道。

      俞央双手抱臂,干笑着说:“这…不太好吧?”

      盛醉道:“不脱也可以,你直接告诉我伤口在哪里,就不用全脱。”

      俞央打哈哈:“什么伤口?我怎么听不懂?”

      盛醉懊悔昨晚没有把证据保留下来,此刻拿不出实证。

      “我看到了,垃圾桶里面的美工刀。”

      俞央脸色不变:“什么美工刀?难道有人趁我不在溜到房间里了?”

      他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瞒下来,没想到盛醉竟然让步了:“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轻松揭过,正放松警惕后,他惊讶地看到盛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领带,把他按在床上直接把衣服扯开了,就连裤子也一起扒下来,把他脱得精光,用领带绑住他手腕压住。

      盛醉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身体,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定了正面没有伤口,又把他翻过来,最后在小腿肚上发现了三道新鲜的刀口。

      刀划得不深,俞央有分寸。但刀口很长,几乎各有十厘米。

      俞央感觉到盛醉按在他后腰的手正轻微发颤,知道事情暴露,于是慢慢坐起来,将脸颊帖到他肩头讨好地蹭蹭:“对不起,我没想让你担心的,只是没忍住。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盛醉回抱住他,问:“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有人让你觉得烦了?告诉我,我去处理…”

      俞央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的情绪不太稳定。对不起。”

      盛醉仔细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没陪在俞央身边,但是有叮嘱俞央三餐按时吃,派去暗中跟在俞央身边的人也没说有什么异常。

      没陪在他身边…

      “是我吗?”盛醉快哭了,他问:“是因为我吗?”这些天一切正常,唯一的变量就是自己的存在性。

      俞央拍拍他后背,挣开手腕上的领带,勾起手臂轻拍他后脑。

      “想什么呢,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盛醉却已经猜出来答案:“是因为我没在你身边,你觉得无趣了,想要走了,是吗?”

      “已经没事了。”俞央懊恼:“我没想让你知道的。只是我真的有点没忍住,对不起。我…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盛醉倾身吻住他的唇,“我不想听!”他低吼道:“我很怕,我害怕哪天我没看住你,你就悄悄离开,跑到一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角落悄悄死掉…我害怕我找不到你,我害怕你再做傻事…我怕啊哥哥,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你就当…就当可怜我,陪着我,健康地陪着我。可…可以吗?”

      盛醉应激一般喘着气,抱着俞央的手臂没有分寸地收紧,勒得俞央肋骨疼,但是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他没法做出承诺。他这样的人,散漫惯了,随心所欲惯了,不是很想死,但确实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眼里没有笑意,死气沉沉地,就像一具勉强还能行走的尸体。盛醉好不容易把他眼里养出一点光来,就被计划之外的分隔一次性悉数推回原点。

      这样会很累的,需要一直用力按着开关,只要有片刻松手,洪水便会倾泄而出,滚滚奔流。

      盛醉见他不说话,低着头满脸愧疚,便落下安抚性的轻吻,于他发间。随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把水果刀。

      “没关系,我不怪你。”他喃喃道。“我同你生,当然会陪你死…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改变意愿,但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休想再丢下我。”

      没人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会有脱口而出的那么一个“再”字。

      盛醉后退几步,挽起裤腿,当着俞央的面用刀划开自己小腿,不多不少,正好三刀。

      “之前的伤疤,我不在,没人看着,我不怪你,也不计较。但我既然来了,既然决定要拉着你,就一定会做到。”盛醉舔舔刀尖上的血液,嘴角沾上血珠。

      “从今往后,你无论当着我的面,还是自己偷偷自残——多了几道伤口,我就往自己身上相同的地方划几刀。划得比你深,下手比你狠。你不心疼自己,那就求你,求你来心疼我吧,求你来爱我吧…”盛醉赤脚走过流淌到地板上的血,落下一个沾满血腥味的吻。朝他哀求道:“你来爱我吧…”

      俞央着急地推开他,把他拉到床头坐下,打电话给前台要医疗箱,又用自来水清洗他腿上的伤口,把行李箱里干净的衣服撕成条暂时性包扎,包着包着眼泪就要往下掉。

      “你是傻子吗?你是疯子吗?我有那么重要吗?有必要为了我做这么多吗?留疤了怎么办?没控制好失血过多怎么办?感染细菌怎么办?我不管你怎么办?我算什么啊…值得你做到这步…”

      俞央伸手想摸他的伤口,又收回,堪堪停在半空中。

      “你未来会遇到无数人,会有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你就这样把整个人拴在我身上,不累吗?照顾我的情绪不累吗?看着我让我不做傻事不累吗?哄我睡觉哄我吃饭不累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累吗?我不懂啊…我不懂啊!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能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懂啊!”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哭喊了。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父母离婚就离了,朋友走了就走了。他不缺爱,甚至因为他漂亮的皮囊收获过很多人的好意,但他依然觉得无趣觉得空虚极了。

      付出都是明码标价的。你喜欢我的皮囊所以对我好,那我便给你笑脸作为交换。离异的父母出于责任感依然与他保持联系,那他就报喜报平安。盛醉对他付出全部的耐心、爱、保护欲、占有欲、毁灭欲,那他就回报以同样深厚无暇的情感。对他来说这就是一码换一码的交易,对他人都不走心,唯一一点真情实感都给了盛醉,给了那个陪他跳下天台的人。

      但他依然惶恐依然不安着,从没有表现出来过,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看得开,如果哪天盛醉腻了烦了,那就和平分手,他自己也可以重新回归原本的生活,继续枯燥乏味地过着,等一天地球爆炸全人类毁灭,等一个英雄救美却身死其中的机会。

      所以他不懂,他不明白盛醉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想过盛醉发现之后会骂他会斥责他会生气,唯独没想过盛醉竟然会哭。

      “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我不懂啊…”俞央伸手接住闯到他怀里的盛醉,任由盛醉把他扑倒,埋头撕咬他的脖颈,咬他的后颈,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刻见血的牙印和吻痕。

      “我也不算完全清楚,我只知道,我从没想过你不在身边的以后。你就算死,也只能是因为我。下次再做这种事,我就不顾你的意愿强上你——不是要发泄吗?不是觉得无聊吗?我会在你身体最柔软的地方留下咬痕,死死地咬,疼得你弓起腰挣扎我都不会松口这样!”他说着说着又换了一副语气,说话颠三倒四:“只要你别这样,别伤害自己…你难受了想自残了,你就喊我的名字,换成我来,我来咬你,我把你那些不好的情绪都吃进嘴里去…只要别做傻事…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俞央面色复杂,任由盛醉舔干净他的眼泪。

      “对不起,是我情绪不太对。”俞央睁眼望着他,看不出藏在眼底的思绪。“可以给我五分钟吗?我想自己冷静一下。”

      他尽量把话说得平静,想一个绝对理智的决策者。没成想盛醉重新圈住他,一个劲拒绝:“不…不行。要是放开你让你一个人待着,你就…又要做傻事了…”

      不得不说,盛醉实在是很了解他。如果盛醉真的听话给他留出空间,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可以缓解情绪,只能以被他用旧的血腥残忍的方式,给自己放血,用疼痛来转移坏情绪。

      于是俞央回抱住他,回吻了他。

      即使是现在,俞央仍然承诺不了以后。他大可以说句漂亮假话把事情揭过,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怕他伤着怕他难过,什么东西都想捧到他面前的人,他竟然连一句谎言都说不出,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三向他保证:“我会尽力控制住的,我会克制的…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

      没关系。盛醉拥着他想,没关系。只要他在一天,他就再也不会离开俞央半步,吃饭睡觉都要拿根绳牵着绝对不会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怎么可能会累?要不是俞央,他也早就死去了。心死远比身死更可怕,更令他感到恐惧的事,他无可奈何地,无比痛苦地看到,被自己好不容易娇养起来的玫瑰,离开他片刻便重新枯萎。

      盛醉抬高他的脚腕,俯身贴上他小腿,用颤抖的嘴唇触碰那几道伤疤,还有在他到来之前留下的痕迹。有的很深,看着令人心惊胆战,有的很长,让人疑心用刀的人是不是要顺着刀口剥下全部皮肤。

      “我来晚了…”盛醉亲吻上去,“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爱你,很爱你,只爱你,最爱你,失去你就是失去全部…我会因为你患得患失,会因为你担惊受怕,但我甘之如饴,因为我爱你。”

      “陪伴你带来的喜悦和幸福感,远比你口中你造成的坏情绪多得多,况且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麻烦,信我,相信我吧哥哥。”

      当俞央不那么在意他,不那么信任他的时候,盛醉总觉得不满足不甘心。当俞央真的把他圈到自己的世界里了,盛醉又觉得害怕,怕自己照顾不好这朵玫瑰,怕玫瑰在他手心枯萎。

      “求你…爱我,疼我,离不开我…”
      “求你,爱你自己,疼你自己,就像你对我这样…”

      不过没关系,他向来比别人多一百倍耐心,对俞央他可是绝对不会放手。如果他的玫瑰枯萎,那他便是枯萎玫瑰掉落后接触到的所有泥土——他们生死都要合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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