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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最清醒的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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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会展中心,拍卖会即将开场。
人群响起一声‘航运齐家到了’,原本恹恹无神的记者们,风卷残云似的,举着镜头冲向停在门前的银色豪车。
车外喧闹,车内静谧。
谢芸拿出化妆镜检查妆容,在唇上补一层透明釉,顿时,整个人在灯影下更显光彩。
她身边,齐颂徽放下拍品画册,牵她的手吻了吻,“可惜这一场没有珠宝,全是字画古董,你一会挑一套餐具,放在家里用。”
谢芸没回绝,知道齐颂徽不缺钱,买拍卖级别的餐具家用,算很平常的事情,但同时她也知道,他今晚带她来这里,绝非为了一套普通的古董餐具。
她心想着,看侍者从外拉开了车门。
等他们一起现身车外,立刻被数不清的闪光灯包围起来,她歪头,斜靠着齐颂徽,本意是想躲避烦扰的灯光,却不料她的动作落在记者们的镜头里,像极了男女朋友之间的暧昧情调。
“齐先生,您和这位小姐戴了情侣款的素戒,能不能透露一下,二位是否真的秘密结婚?”
“听说江城的周小姐出事,这件事是否和齐先生另娶有关?”
“周家……”
“苏维轻……”
记者们一边拍照,一边跟着两人上台阶。
谢芸听不下去,好几次想停下替齐颂徽和周西玥澄清一二,但被齐颂徽拉了回去。
他与她附耳,“这些人故意引你注意,等你和他们对上,只会被问更多不想答的问题。”
“我明白,只是替周西玥气愤。她还在医院养伤,却要承受这些无良记者的编排。”
谢芸接住他递的画册,踏入了玻璃大门。
一门之隔,记者无法跟紧,她的耳根终于清净。
他们入座在第三排,不断有人来与齐颂徽打招呼,齐颂徽每次都迅速结束话题,似乎不想冷落了谢芸,再后来,大家可能看出齐颂徽和谢芸的关系不一般,便识趣地不再打扰。
竞拍前半程是古董字画,谢芸没太多兴趣,但当齐颂徽翻看册子时,她又能帮他介绍一番。
“你好像对字画挺有了解。”齐颂徽合起册子,大概也没有特别钟意的。
“在谢家,从小耳濡目染罢了。单是奶奶卧房,就有不少珍贵藏品,据说是爷爷的爷爷流传下来,奶奶说,那些字画是谢家兴盛的护身符。”
话到这里,谢芸忽然住了嘴。
如今,奶奶仙逝,曾经欣欣向荣的谢家,因为谢司书的道德问题,遭受口碑滑铁卢。外界都在猜测,谢家肯定顶不住舆论压力,却猜不到谁会站出来施救一把。
而谢家落到今日的田地,谢芸一想就难免唏嘘,仿佛谢家没能守住,也有她不可推卸的一份失责。
“在想什么?”
出神中,齐颂徽问道。
谢芸摇摇头,“想起我奶奶。你和谢家签好了股份出让合约吗?新闻什么时候放出?”
齐颂徽抚她的手背,“计划十月中旬放消息,合约在上周签的。不过,你是谢家新话事人,若你想早些解谢家的困,可以早点上通稿。”
谢芸的确有提前的想法,不为解困谢家,是想快点摆脱谢家的纠缠。
“等不了十月了。现在新一批高中生入学,不少家长在观望谢家的对策,咱们拖太久,会让家长伤心失望。”
齐颂徽没意见,“那就听你的。”
他对谢家不感兴趣,随手又翻开画册,目光顿在最后一幅字画。
“你看看,眼熟吗?”
怎能不眼熟。
谢芸早注意到,拍卖会古董字画的压台之作,是郑板桥的真迹,起拍价高达800万。
更重要的,这份举世罕见的珍品,三个月前,还挂在谢家奶奶的卧房正墙。
“谢司书他爸缺钱,心思都动到了祖辈的东西,真可笑……”
齐颂徽轻笑,想到上次一起吃饭,谢大伯想拿回谢芸手中继承的几十亿遗产,大概算计谢芸不成,又算计到谢奶奶的古董了。
就在这时,前方舞台传来主持人的话音。
“各位贵宾,看准及时下手哦!现在来到1000万,还有比8号先生更高的吗?5号?116号?”
场内无人举牌,价格陷入胶着。
眼看谢家的藏品要落入他手,谢芸不由望向最前排的8号牌。那是个年轻男人,寸头,黑西装,脸色沉静,坐姿工整,也许是某高门世家的代理人。
“认识吗?”齐颂徽凑近地问。
“没见过,”谢芸还盯着那个即将拍走谢家老物件的新主人,因为不认识对方,反而有点不甘心。
“你要喜欢,我买过来放在家里。”
齐颂徽约莫看出她的情绪,竟然立刻举牌加价。
“好的!感谢1号先生,现在是2000万。”
全场目光都追击过来。
谢芸与那些人对视,其中不乏女人的羡慕,恐怕她们都把齐颂徽的举牌看作了在讨好她。
而刚才控场的寸头男人,又举了牌。
“8号,2500万!”主持人唱和。
众人目光又扫过来,似乎在等齐颂徽扳回局势。
谢芸一把拉住齐颂徽的手腕,看向第一排的寸头男。
“算了,我不喜欢字画,不用花这份钱。”
“行,那不要了。”
齐颂徽把手放回膝盖,号码牌安静地躺平。
台上,主持人还在鼓动气氛,“1号先生退出,价格还在8号手里,116号,还有加吗?”
一锤定音,谢芸的心也跟着一沉。
被谢家人偷拿来卖的郑板桥真迹,被8号拍走了。
手机闹钟响,谢芸低头看一眼,今天是和公寓楼房客收租、沟通问题的日子。她拿上手机,和齐颂徽说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吗?”
“当然不用。”
谢芸微微惊讶,看齐颂徽面露担忧,她补充道:“变卖谢家藏品,这事我阻拦不了。虽然借你的光,让我成为谢家教育体系的话事人,但谢家的内部事,我不想插手多管。靠这画换的2500万,也救不了谢司书的命,对不对?”
“的确救不了。”
齐颂徽肯定她的结论,放她离开会场,从侧门出去。
公寓楼的房客都是市区的上班族,收入有保证,极少会拖欠房费,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对公寓环境和设施的要求高。谢芸每月都要拿出一些钱,更换坏掉的灯、水管、电线之类,有时可能还得充当中间人,协调邻里关系。
这种时候最头疼,谢芸无法理解有些人因为蝇头小利,非要占点便宜,也往往是这些人最后损失更大。
处理完收租专用微信号的转账和大小事,谢芸做样子去洗了手,正往回走,在过道里发现两片熟悉的身影。
只见刚才在场内大杀四方的寸头男,拨燃打火机,正在给齐颂徽点烟。
这两人是认识的。
谢芸感到意外之余,也十分好奇,这出手阔绰的寸头男什么来头,又在替谁家竞拍。
距离太远,那两人似乎警惕极高,有肢体互动却没说话,谢芸便走上前,挽起齐颂徽的胳膊,笑看着寸头男,问道:“齐总,不介绍朋友给我认识吗?”
被称呼齐总的男人,眉目一僵,他侧头看看谢芸,嘴角终是溢出默契的笑意。
但他没让她如愿,没介绍寸头男的身份。
“谢小姐好!鄙人是老齐总的秘书,温怀。”
寸头男拿了名片,递到谢芸面前。
“从没见过齐总带女伴,您是不是齐总的女朋友?”
那张名片悬在空中,谢芸没接住,被齐颂徽先劫走了。他大约很不满意温怀的冒失。
“温秘书看得准,我和齐总……就是关系不凡。”
谢芸脑袋歪在齐颂徽肩膀,手臂也与他的交缠一起,宛如亲密的胶漆。
见此,齐颂徽肌肉绷紧。
他低头看她,眼带疑惑。
谢芸对他笑,眼缝眯着,故意逗他,“干嘛?不能告诉外人?”
齐颂徽也眯起眼,片刻,他释然似的,抬手刮她的鼻尖,没说话,光这一个动作也足够迷惑外人。
正腻歪,又听温秘书说:“对了,谢小姐现在是天象汽车的项目负责人吧?新车现在改名了,叫‘拟云’?这名字,嗯……寓意深刻呢。”
谢芸转向温秘书。
温秘书继续夸道:“才貌双全,不过谢小姐如此。”
齐颂徽打断他,“马屁留着说给老齐听吧。”
温秘书笑,往头顶指了指,“老齐总在楼上房间,您不如带谢小姐去见一面。夫人也在。”
原来,温秘书在替齐颂徽的父亲竞拍,原来,谢家的郑板桥真迹到了齐颂徽的父亲手里。
谢芸心思万变,不由收紧手臂。
齐颂徽看看她,她对他摇头,听他拒绝了温秘书的邀请。
“今日不期而遇,没有准备礼物,恐怕不方便。”
谢芸随他离开,回头看向温怀。
那寸头男站在原地,指尖一团红点燃烧,腾起缕缕白烟,模糊了他的面容。
“温先生,你好。”
会场侧门里又走出一道人影,头发花白,笑容谄媚,正是谢芸的大伯,谢长青。
温怀歪着头,“哟,主人家来了!”
谢长青没计较,拱手,“祝贺您为老齐总拍下郑板桥之作!恕我斗胆一问,不知老齐总对这一幅字画有无兴趣?”
他打开手机相册,给温怀展示照片。
温怀目光一滞,拿过来自己看了看,“没想到你连这一幅也有。”
谢长青老神在在,“我家还有更不得了的,它们能不能转入老齐总名下,就看温秘书出不出得起价钱!”
温怀朗笑,“令公子的案子很棘手吧?”
谢长青叹气,“再棘手也不能不管,这不,实在没办法,只能求祖上长辈了!”
那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他却轻描淡写,温怀心下狠狠呸一口,嘴上恭和,“家事不过问,你跟我上楼见老齐总吧。”
谢长青再次拱手,“多谢!”
楼上房间里,齐厌卿陪着妻子品茶,刚喝完第一壶,秘书领进来个人,介绍是郑板桥字画的卖主。
“谢家人?”
齐厌卿嘀咕,斜眼看看门口的谢长青,面无波澜,“你进来说话。”
又对齐夫人道,“给他添一杯茶,不用重泡了。”
齐夫人依言做,递茶的时候,谢长青道一声‘谢谢夫人’,她别开眼睛,似乎很不待见他。
谢长青喝口茶,看温秘书和齐厌卿说了什么,齐厌卿直接问道:“你手机拍照的东西,你开个价,如果合适,咱们不经外人,我多给一份。”
“30亿。”
谢长青不急不慌开口,就像咬定齐厌卿会答应。
“别买了,就一幅字画,不值。”
齐夫人给齐厌卿满茶,夫妻间小声耳语。
齐厌卿没表态,手搭在桌上轻敲节奏,思考和权衡半晌,他拒绝了这个惊人的天价。
“夫人是对的,不值。”
齐夫人听言起了身,拿了衣挂上的外套穿。
她还把齐厌卿的外套拿在手上,边往门口走,边吩咐温秘书收拾今晚的竞拍成果。
齐厌卿和夫人走了,留下温怀在屋子里。
他看谢长青还没走,宽慰道:“你家那幅字画,是绝品,不缺买家。”
谢长青摇头,“但其他人都不像老齐总,只有老齐总能付我现钱。”
对此,温怀不能否认,“你能不能让让价?”
谢长青想了会,“降五亿,够诚意了吧。”
温怀瞅着他,欲言又止。
谢长青跟他走出门,站在电梯前,“你觉得贵,是你不懂里面的门道。只要老齐总愿意出这25亿现钱,我保证我给他的情报,值这个价。”
“什么情报?”
“和谢芸有关。”
“她怎么?”
“她骗了齐先生的感情。”
车子开进别墅大门时,谢芸被齐颂徽唤醒,晚上齐颂徽没在拍卖会买字画,带了两套古董餐具。
进门,把一套青花的交给林姨,另一套让林姨包起来,看样子他打算送出去。
谢芸看了会准备上楼,林姨叫住她,给她一只新的日记本,“你的旧日记本是奶奶的遗物,阿姨弄坏了,对不起你。”
“不用的,字迹泡了水还是看得清,我检查过。”
谢芸如此说,还是收下了林姨的心意。
齐颂徽跟在她身后,上楼,“一般写成日记的都是秘密,奶奶写了什么?”
谢芸回头,他站在她下一级,与她目光平齐。
“不能告诉你。”
林姨在客厅里打包餐具,随口说笑,“是呢!日记哪能随便告诉外人?像我家的小女儿,今年高一,日记本里夹了情书!要是被人看了内容,她岂不害羞死了?我反正看见也当没看见咯!”
谢芸收回目光,冲齐颂徽挑眉,“听见了?日记不要随便打听。你呢?高中有人送你情书吗?”
齐颂徽扣她的腰,“没有,我念男校。你呢?”
谢芸怔了片刻,轻掐住他的脖子。
“还要问吗?我告诉过你了,长这么大,你是唯一追过、唯一爱过的男性。”
次日,谢芸早起去餐厅做早餐,林姨给她打下手,也把煮好的汤装起来,留给他俩午餐吃。
七点半,齐颂徽晨跑从外回来,上楼洗澡换衣,接到父亲的秘书温怀的电话。
“昨天谢芸大伯找上你父亲,要卖一个有关谢芸的情报。”
温怀扼要提醒,“谢长青开价25亿,可能有真料,怕会对谢芸不利,但我不知具体是什么。”
咚咚!
谢芸敲卧室门,推门进来。
齐颂徽挂了这通电话,和谢芸到楼下吃早餐,短信联系温怀,拿到了谢长青的号码。
他是认同温怀的,谢长青要告诉他父亲的情报很可能和谢芸喜欢的‘si’有关。
一旦他父亲知道‘si’的存在,知道谢芸把他当成替身,他父亲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谢芸从他身边赶走。
正低头存通讯录,谢芸忽然拍了拍桌。
“和你说话呢!”
齐颂徽松开手机,抬头,“什么?”
谢芸笑,“明年春天,去南极拍婚纱照,行吗?”
这个提议让齐颂徽脑子卡了下,他慢半拍地思忖过来,她居然主动提起拍婚纱照。
他回应她,“行,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