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见他的家长 ...
-
公司楼下花店门口，俩年轻女孩在搬运鲜花。
谢芸趴在车窗上看，一眼识出粉色牡丹。脑海中浮现前几天的一幕，她在餐厅里往某人嘴角贴花瓣，回头，仿佛被细线牵连，目光停留在他抿紧的唇。
齐颂徽正处理手机里的短信，联系人姓谢，勾起谢芸的兴趣，她凑近一看，那人的全名竟然是谢长青。
这时，齐颂徽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齐颂徽把手机反扣在腿上，顺着她身后的车窗看出去，“今天店里的花不错。”
谢芸没说什么，她的视线滑移，定在他腿上的手机背面，指了指，“和谢长青聊了什么？”
齐颂徽还看着窗外，“谢家教育系统的股权变更新闻，今晚八点准时放出，我通知他一声。”
新闻早点出，这是谢芸的心愿。她知道心愿实现，背后少不了齐颂徽的助力，但一想到谢司书的案子，她又免不了揪心。
“谢家长孙的案子，怎么还不判？”
“才一个多月，走流程需要时间。”
齐颂徽把视线收回来，又拿起了手机，却像是故意的，靠向另一边的车窗。
从谢芸的视角，彻底看不到他的手机屏幕。
如果他和谢长青联系，仅仅为了告知新闻发布时间，何必避开她？
谢芸有些不安，谢司书罪大恶极，逃不掉刑罚，可他的案子一天不判，她一天无法安心。
“老公，难道谢司书的案子还有变化？”
“没变化，他大概率是死。”
他给的说法变了。
谢芸没继续追问，就像齐颂徽讲过的，在谢司书的案子上，起决定作用的是司法部门。她等得再着急，也是鞭长莫及。
两人在车里分开，谢芸先下车，到普通电梯前等的时候，听见有工程师喊‘刘总’，她转头看，来的果然是刘义林。
“刘总，”她微微欠身，给刘义林让了个站位，“您家人的身体好些了吗？”
刘义林侧脸，眼底闪过茫然。这种微小的变化，被谢芸捕捉到，她猜，刘义林上次缺席项目例会，说家人急病，可能只是个借口。
而后来刘义林也没再质疑她的成本核算报告，那件事似乎翻了篇，两人各自相安无事了。
“哦，我父母年纪大了，有点病痛就想叫儿女陪着，实际，不是什么大毛病。”
“那就好，”谢芸看见电梯门开，给刘义林做个请，并无和他一起进去的打算。
她不进电梯，身后其他的工程师也都愣着没动。
刘义林一个人站在里面，看了会外面的大家，可能面子挂不住，耳根泛红。他喊了声‘谢经理’。
谢芸在看手机群消息，忙抬起眸，“您还有什么事？”
刘义林笑着摇头，“进来吧，和你聊聊后续的项目安排。”
谢芸眉心微皱，没料到这人像狗皮膏药，又要给她找事儿么？
心中腹诽，嘴上还是客气话，“没事，您有任何项目上的疑问，可以在邮件里指点。或者，我一会去五楼您的办公室，找您汇报工作。您看哪一种更方便？”
嗡嗡两声。
刘义林的思考被打断，他的手机有新微信消息，没显示具体内容。
他的眼睛看着谢芸，似乎不想搭理发微信的人，消息提示框不断地跳出来。
“那就麻烦谢经理，现在跟我去五楼办公室。”
“好的，您先上楼，我稍后就到。”
谢芸铁了心不进电梯，等刘义林的脸消失在门里，才松了口气。
回二楼，她简单处理累积的邮件，半小时过去，动身前往五楼办公室。
秘书见谢芸到了，正要敲门通传，刘义林的办公室里传来砸东西的响动。
砰的一声。
秘书惊了一跳，谢芸上前对秘书说自己进去就行，秘书叮嘱一句“您小心些”，白着脸，退开。
进门的时候，谢芸看见刚才被刘义林砸掉的手机，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
她绕开碎片，喊了一声：“刘总。”
刘义林回神，从落地窗前转过来，招呼她坐沙发说话。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谢芸盯着刘义林挖茶叶的手，上面挂着一条鲜红的血迹，应该就是刚才伤着了。
“您的手在流血，需要包扎一下吗？”
“小伤，无碍。”
刘义林抽纸巾，囫囵擦净，攥着那张染红的纸巾，不知想到什么，兀自发了笑。
谢芸打住思绪，问他道：“您把我叫来，究竟有什么指示？”
他把新泡的茶递到谢芸面前，“你我现在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同伙，对吗？”
同伙这词儿，颇有点自己人内部自嘲的意味。
谢芸点头，坦然道：“您说的没错，我们是‘拟云’这条船上的同伙，唇亡齿寒。”
“好一个唇亡齿寒！”
刘义林靠紧沙发背，双手搭在膝盖，手背的伤又涌出一线血迹。
“有你这句话，我就该对你放心，安静地离开公司。”
谢芸诧异她所听见的，更诧异她所理解的。
“您是说，以后不过问项目了？”
刘义林点头，“临走之前，最后问一问项目的困境，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一定倾尽全力。”
他态度转变，可能和刚才收到的微信有关。
也许有人背地里和他斗争过了，并且，他败了。谢芸想到此，瞬间捋顺，如果真有谁能无条件地帮她扫除项目路上的障碍，最可能的人选，就是齐颂徽。
齐颂徽做了什么，是她要找他过问的。
而在刘义林这个外人面前，她最好什么都不讲，更不能自爆齐颂徽。
“如果一定要讲困境，最大的困境是时间太紧。要是能多给我一年，我的把握会更大。”
谢芸第一次对刘义林讲了心窝子的话，但细细一品，她其实没讲任何实质上的困难。
刘义林放下茶杯，起身，伸出右手，“从来没有百分之百的完美，因为有遗憾，我们才会继续追求完美。谢经理是个优秀的项目经理，我能与你相识，很荣幸。”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形成一道牢固的结。
谢芸感受到刘义林的真心实意，悬着的心暂时落回地面。
刘义林和谢芸一道离开办公室，他抱着一只纸箱，里面装有早就收拾好的私人物品。
等电梯时，谢芸看见箱子里也有一朵白瓷云朵，不免问了一句，“这也是苏工送的？”
“是的，今天刚从江城寄来。在我离开前拿到这朵云，蛮高兴的。”
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笑意。
谢芸不再多言，站在刘义林身边，电梯开始下降。
“碳纤维大佬秦楚秦总，也是你朋友？”
“……之前合作过项目，算是老朋友吧。”
二楼到了，刘义林帮忙按住开门键，“至今还是很羡慕谢经理能得齐颂徽先生的赏识。”
谢芸停下，看着电梯里的他。
刘义林摇摇头，“不过你能走到今天，在公司的项目组站稳脚跟，和你自身的实力分不开。我与你接触时间不多，却被你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气质所折服。但愿到了明年夏天，‘拟云’能在你的引领下，顺利上市！大卖！”
这是一番耐人寻味的临别赠言。
谢芸缓缓走在研发部的同事中间，倒不是她被刘义林夸得很舒服，是她越来越敢肯定，刘义林可能猜到她和齐颂徽的夫妻关系。
而刘义林现在退出项目组，甚至离开公司，应该都是齐颂徽的安排。
“昨晚买的古董餐具，是送刘义林走的辞行礼？”
快十二点的时候，产线六部李厂长来电，向谢芸咨询新车‘拟云’的生产计划。
谢芸知道李厂长想问，碰撞实验验证是否会放在年前完成，如果是如此安排，第一批手扳件的制作，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涉及到虚拟验证方案的确认，谢芸答应先找秦和戈沟通，有结论会第一时间通知李厂长。
李厂长是实在人，“那先不安排，等谢经理回信。”
谢芸找到秦和戈。
他听闻工厂即将组装碰撞实验车，苍白疲惫的脸上难得有了笑。
“碳纤维零件，需要联系秦楚秦总吧？”
谢芸正好联系完，把拿到的负责人微信号推送给了六部李厂长，“已经安排零部件对接，秦工放心。”
“谢芸，我发现你越来越有经理的样子！”
秦和戈从桌上的塑料袋拿个橘子，剥了皮递给她。
谢芸咬一口，酸得直闭眼，“真提神！”
秦和戈指着头顶，“刘义林今天走人了。”
谢芸：“刚我送他走的，他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吧？”
秦和戈也被橘子酸到，呲了呲牙。
“干嘛？他走，你还有点遗憾？”
谢芸坦白，“刘义林老工程师了，有他在，项目就多一层保障。”
正说着，门禁被刷开。
靠门的工程师看清进来的人，纷纷站起了身。
秦和戈远远地喊，“苏维轻？！”
谢芸看苏维轻走过来，迎上去，“苏工。”
苏维轻嗯了声，指了指门禁外，“去办公室聊一会，听你介绍一下项目的状态。”
秦和戈插言，“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了吧？”
“不会了，”苏维轻在秦和戈肩上拍了下，转身望门禁外走。
谢芸正要跟上，被秦和戈拉住。
“我怎么感觉苏维轻很难过？”
秦和戈还是看出来。
谢芸叹气，“苏工和周西玥分手了。”
如同惊雷，秦和戈愣愣地看着她。
她早几天就知道苏维轻的决定，到现在，心里慢慢接纳了这个结局，不再像刚听说那阵，难过都沉入心底，不碰就不会疼。
从苏维轻办公室出来，早过了午餐时间。
谢芸没回二楼，直接拨齐颂徽的电话。
“你去停车场入口等，我马上到公司了。”
齐颂徽上午在外见合作伙伴，谢芸一上车就看到后排的古董餐具。
她以为东西是送刘义林的辞行礼，现在看，好像不是这样。
“礼物没送出去？”她把餐具盒子抱在怀里。
齐颂徽帮她递到前排副驾驶，“不需要送了。”
前后隔板升起来。
谢芸的呼吸和他的纠缠在一起，闻到一阵牡丹的香气。
“刘义林是被你轰走的？”
她藏不住事，给齐颂徽一记直球。
“幸好他识趣，自愿走了，”他托住她下巴吻。
等重新松开，她也理出了整件事的头绪，“古董餐具不是送刘义林的？你上午见过谁？”
齐颂徽扶正她的发夹，“去江城见了个小老板，原本要买他的生产牌照，但小老板和刘义林是朋友，向刘义林透露了我的计划。后面的事，你也知道。”
谢芸不由撑圆杏眼，“一上午跑个来回，你辛苦啦！”
又看向前排那套没送出去的古董餐具，她半开玩笑，“要不把它送给谢司书案子的法官，让他早点判了谢司书？”
齐颂徽也笑了，手机有母亲的来电，他没避讳谢芸在场，点开外音，让她也听见。
“今晚回家吃饭，你爸出差不在。”
齐夫人发出邀请，顿了会才说，“哦，我不是让你一个人回来，是要你带老婆一起来。”
齐颂徽看向谢芸，对母亲说，“她在我车上，都听见了。”
谢芸瞪他一眼，只好对着手机回答，“阿姨，我今晚和他一起回家吃饭。”
齐夫人自然高兴，“好好好！小芸，你人来就行，千万别带礼物。”
谢芸说，“我知道了。”
午餐在公司六楼吃，林姨的手艺一直很赞，谢芸离开齐颂徽的办公室，抽了五分钟，去公司楼下的花店预订了一束赵粉牡丹。
下午在公司加班，回神到了八点。
天色沉下来，谢芸收拾包，联系齐颂徽，说稍等一会。
她去花店拿花，店员送她到门口，“巧了，今天到了两束赵粉，都被你们公司的人订走。”
谢芸没去停车场，就在花店门前等，齐颂徽的车停下，他从后排出来，手上捧着粉牡丹。
“我们送两束一样的花，想象你母亲收到的表情，肯定好尴尬。”
谢芸跨进车后排，赵粉被她放去了副驾驶。
齐颂徽跟着她上车，把他那束赵粉塞到她怀中，“这一束是送给你的，祝贺你顺利通过实习期。”
她回想，对呢，眨眼都过了三个月。
她和齐颂徽结婚快三个月，距离离婚的日期又近了一点。
想着这件事，去他父母家的路上始终恹恹不乐。
车停下时，谢芸忽然扣住齐颂徽的胳膊，“老公，九个月足够了。”
齐颂徽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九个月？”
孩子这两个字，盘旋在她的舌头底下。
她终于没说出来它们，使劲咽回肚子里去。
“哦，我是说项目周期还有九个月，足够了。”
九月金桂飘香，他牵着她走进父母的别墅大门。她捧着馥郁的赵粉，用力咬自己的舌尖。
刚才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真可怕！往后九个月，工作强度越来越大，她哪有精力考虑孩子的问题。
“妈。”齐颂徽对门口等候的妇人喊道。
谢芸想随齐颂徽的称呼，也喊一声‘妈妈’，但她分明听见从口中发出的，是一声见外的‘阿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