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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谈起初见 ...

  •   “没办婚礼,现在让你改口,对你不太公平。”
      齐夫人的名字很动听,叫柳厢致。她一手抱过谢芸送上的赵粉,另一只手牵起谢芸,一道往屋内走。

      柳厢致掌心的热度,烘烤着谢芸心头的雾气,方才失落的情愫如同被蒸干了,刹那间,一丝也没剩。

      “妈,你让她慢慢来。”
      就在谢芸打算试着改口的时候,走在前头的齐颂徽忽然回头,替她解了围。

      “也是,我太着急,”柳厢致的笑声很温暖,她把谢芸的胳膊整个挽住,牵她牵得更紧。
      但谢芸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再想喊她‘妈妈’就张不开嘴了。

      客厅比齐颂徽的家还要大上一倍,目之所及都是仿古的家具,瓷器,木桌椅,挂画……考虑到齐家的财力,谢芸完全有理由想象,这些东西是从各地的古董拍卖会上竞拍的,每一件都价值不斐。

      沙发边摆放着几个没拆封的打包木箱,包装印有国际会展中心的logo,茶几上另有几个正在拆封的,里面全是古董字画,大约是昨天刚拍下的。

      谢芸在台面上多看了两眼,便找到了那一幅被谢长青卖掉的郑板桥真迹,胸口立刻像堵了一团气,不上不下地噎着,令人难受。

      “认识它?”柳厢致端了茶盘过来,坐在谢芸身边。她问了谢芸,继续埋头冲茶,发间夹杂几抹银丝,更显她性子里的温婉近人。

      谢芸回神,点点头,“是奶奶的旧物,之前挂在老人家卧房的墙上。”
      柳厢致听此,看向她,“会让你睹物思人吗?”

      谢芸以为她要搬走画作,摆手说不要紧。
      但柳厢致却笑道:“别紧张,我是想把它送给你。咱们娘俩第一回见面,我是长辈,总要送你一份见面礼。你要不嫌弃,走时就带回你们的小家去。如果想奶奶,看看画也能解思念之苦。”

      这画作价值2500万,但其中蕴含的柳厢致对她的体谅之心,又无法用价格来衡量。
      谢芸收下这份珍贵的礼物,但她没料到,柳厢致今晚邀请她来,为她准备的礼物,远不只这一件。

      饭桌上的菜品,是柳厢致主厨操持的,每一样都合谢芸的胃口。
      席间,齐颂徽拉着她给柳厢致敬茶,柳厢致喝完,腮颊微红。她和蔼地说,这些礼数放在明年婚礼上吧,今天是家人吃饭,不讲别的。

      谢芸听见这番话,思绪涌动。
      她料想中的豪门恶婆婆,根本没出现,眼前的柳厢致俨然一位端庄大方的夫人,难怪能撑起齐家的半边天。
      对齐颂徽的羡慕又多了一层,他生活在柳厢致这样优秀的母亲身边,怎可能不优秀?

      “小芸,你们的婚礼定在明年七月初,对不对?”
      柳厢致的话音拉回谢芸的注意力。
      她看向柳厢致,对方刚才上楼,这会儿回来客厅,手里多了两个莹透的白玉牌。
      柳厢致把东西塞到她手里,“上月庙里求的,你们一人一个,图个彩头,望你们的项目顺利。”

      恐怕柳厢致真正要祝愿的,不是工作顺利。
      谢芸低头抚着手上的白玉牌,男款的是观音,女款的是佛,背面刻有寓意深刻的‘嗣’。
      她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义,越是富贵人家,越在意多子多福,加之,齐颂徽已经年过三十,柳厢致不在面上多讲,把希望融合在两块玉牌里。

      又是孩子。
      谢芸心里叹息,如果手头工作没有又忙又丢不开,她确实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再或者,等项目结束,她换个稍微清闲的职务,也可以重新考虑和齐颂徽养个孩子,但她和齐颂徽都等不起。
      现在不行,以后更不行,左右时机都不对,这真令人遗憾。

      “过几天,我让裁缝去家里给你量尺码,婚礼准备时间不多,礼服、婚纱还没做,颂徽不懂这些,你可以找我商量!来,把你电话存给我。”
      柳厢致送两人到别墅大门口,划开手机举到谢芸眼前。

      谢芸没拒绝,不仅存了柳厢致的电话,还和柳厢致互加了微信。
      齐颂徽仿佛为了凑个热闹,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加入她俩,“妈,你也加上我。”

      夜灯下,柳厢致眼神一愣,“唉哟,你不简单,现在有微信?好好好,我来扫,我来扫。”

      因为眼花,灯暗,她试了几次没成功。
      齐颂徽帮她加好,没得她的感谢,反被她数落一番。
      “你也才三十几岁,多和小芸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生活才有意思!别整天板着脸,搞得和你爸一样,像老头子。”

      齐颂徽不乐意听这个,没说话。

      司机从门内抱出一个打包木箱,谢芸跟上去,用车钥匙开了后备箱。齐颂徽叮嘱一句小心些,也朝车边走去,被柳厢致叫住。

      “人你见过了,不满意也没办法。我这辈子就她这一个,你劝我,我不可能听的。”
      齐颂徽先说明态度,以免柳厢致白费口舌。

      谁知柳厢致斜他一眼,“瞧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我哪里不满意你老婆了?别给我乱说。”

      她转头看停在路边的车,送谢芸的那幅字画已经放进后备箱,而谢芸靠着车门打起哈欠,许是白天在公司太累。
      柳厢致不多耽误他俩休息,“早点带她回去吧。”

      “妈,我爸真出差了还是不想见我?”齐颂徽想起这一茬。

      “他没出差,被我赶出去的,行了吧?”
      柳厢致长呼一口气,压低声线,“实话是,他去见谢长青了。”

      齐颂徽手心冒汗,“情况怎样?”
      柳厢致拍拍他的手背,“放松些?我能心平气和地跟你提这件事,就证明它没什么。原本,昨天谢长青找到你爸,想用一个情报换25亿,还故意放烟雾弹,说小芸骗了你的感情。”

      齐颂徽捏紧拳头,忽然不想听下去。
      之前谢长青也找过他,说谢芸拿走谢家的几十亿遗产,蓄意接近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切都如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到今天,这颗种子继续膨胀,就要撑开泥土,破壳而出。他可以不在意这种子的威力,但他体面半辈子的父母不可能不在意。
      尤其他父亲承受不起,家中独子被人玩弄感情这种颜面上的‘羞辱’。

      “周西玥和苏维轻的事,你爸一直觉得是周西玥让周家蒙羞。现在又轮到你,你都不敢想,昨天回家后,你爸脸色有多难看!整一个晚上,你爸没睡,就坐院子里抽烟了……早晨跑上楼和我说,必须见一见谢长青。这25亿,对他也不算多。你爸想买个明白,这不晚上就见谢长青去了。正好,我请小芸到家里见面,也摸一摸她这个人。我还挺怕她行为轻浮,不是正经人。但真正见了面,我才彻底放心了,这孩子心眼是直的,她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爱。”
      柳厢致说完,点出微信上的一张翻拍照片。

      齐颂徽愣了瞬,凑近看。
      那照片上面是在某个暴雨的夜晚,有人抱着谢芸下车。这一幕发生在城中村的小巷里,甚是熟悉,明明是四年前的往事,又仿佛就在昨天。

      “这是你吧,儿子?”
      柳厢致边说边憋笑,“我真想不出来,你还能干这种事?大晚上,大暴雨,你搞浪漫也行,至少披件雨衣啊?自己不怕淋雨,也不怕小芸生病了……”

      齐颂徽没法解释,那晚的事情远超出他的预计,谢芸故意贪杯要委身于他,他如果不果断一些,怕自己做不了君子。
      哪里还顾得上找雨衣?
      他只想快送谢芸回家,雨再大也拦不住他送她离开的决心。

      “谢长青说这是四年前的偷拍,还说照片里的男人是谢芸至今唯一喜欢过的。你爸收到照片,发给我认人。我告诉你爸照片上的就是你,你爸当场轰走了谢长青,警告他以后别来烦人。事情就算了了。”

      了了好。
      齐颂徽请母亲转发照片,便向母亲告辞。
      他回车里,谢芸正靠着打盹,见他上车就钻到他怀中,目光一滞,她也看见了那张偷拍的照片,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起来。

      “这照片,是谢司书拍的吧?”
      整个谢家能干出这事的也只有谢司书。
      谢芸用双指放大,仔细看自己狼狈的睡相,曾经那种被人嫌弃的感觉又涌上来,她转过头,不再多看一眼。

      “那次拒绝了你,你有两个月没找我。”
      齐颂徽的嗓音从她头顶洒下,气息呼在她的后颈,令她止不住战栗。

      原来他记得当年的事,但她宁愿他不记得。
      谢芸埋着头,喃喃自语,“那天为什么送我回家?”

      “我们那时刚认识不久,但我敢保证,比任何人都想拥有你。可你年纪太小了,怕你酒醒会后悔,所以我只能送你回家。”

      谢芸的睫毛在他的衬衫上轻扫,长达四年的一个心结被他灵巧地解开。
      似乎有甘甜的泉水流经而过,她弯唇笑,却故意苛责齐颂徽,“反正事情过了,你现在弥补也是马后炮。就一张嘴,随便你怎么说吧。”

      九月末到十二月末,谢芸几乎天天泡在六部车间,碰撞公告实验在即,容不得一点闪失,她与秦和戈一个守在现场,一个守在模型前,随时沟通优化方案。

      春节放假前,公告实验出结果。

      谢芸拿到得分,第一时间通知了秦和戈。人前稳重的秦和戈在电话那头大喊大叫,整个研发部,甚至整栋楼的人都在欢呼。

      “这种喜事必须发朋友圈!你快发,我要点赞评论!”秦和戈提醒谢芸。

      她提前编辑了内容,添加实验得分截图,刚发出去,底下就有好几排点赞。
      苏维轻抢了第一,秦和戈第二,孙勉第三,秦楚第四,刘义林第五……这些人似乎约好了,都在蹲守她这一条朋友圈。

      谢芸往后翻看消息,发现六月离职的师哥也来点赞了。他还留下评论,祝贺‘拟云’通过测试。白昼在下面回复,“师哥!A柱内上护板是我优化的!”师哥再回一个大拇指。

      所有人中,唯有方舟设计的钱明在评论里阴阳怪气,“一个样板公告有什么……花点钱就能得高分。你们公司又不差钱,对不?”

      秦和戈立刻回他:“钱总做人真敞亮!原来‘豚’的公告高分是用钱买的?学会了,学会了!”
      苏维轻也冲上去,“哇,这里有大新闻。”

      谢芸洗了澡回来,再一刷新,钱明自己删了这条评论。

      新年留深城的人很少,除了本地人,几乎空城。
      以往谢芸要回谢家陪奶奶几天,今年奶奶不在了,她也用不着再回谢家老宅。

      除夕这天,她去墓园看望奶奶,齐颂徽陪她一起,出来时才问她,计划中的南极之行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了?

      “攻略我做完了,机票、船票、食宿,我也罗列在表格里,你自己看看,还想加点什么。”
      谢芸给齐颂徽发了封邮件,对待旅行计划,比工作还认真。

      齐颂徽没点开看,只是很想知道,她一个南方人,去冰天雪地里拍婚纱照,出于什么理由。

      “我替我奶奶完成心愿,她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深城,最后走时,还念叨着南极的企鹅。”

      车驶离墓园,齐颂徽递给她纸巾,“你和奶奶感情很深。我第一次在江城见你,你刚高考完就去疗养院看奶奶。”

      谢芸把纸巾团起来,以指尖轻掐,“你还记得那天?知道我对你第一印象怎样么?”
      齐颂徽:“想知道。”

      谢芸没看他,看着手里的纸巾团,语气夸张。
      “啊,这个男人一定拥有很多人的爱,才能笑得如此开朗!”
      齐颂徽眉峰微动,试图否认做过的事,“我开朗?没有吧?”

      “有,你那时蹲在我奶奶脚边,笑得特别温暖。”

      窗外淅沥,干燥的冬季降了一场小雨。
      雨如细丝,密密斜斜地织,像一张蛛网,试图捆缚雨中人的灵魂,但谢芸知道,她不甘成为蛛网上的猎物,也不想拖累齐颂徽变成猎物。

      剩余的九个月婚期,不够,也够。

      “除了去南极,你有其他想做的事吗?”谢芸问他。
      他摇头,“我们婚期只有一年,是我最大的遗憾。恐怕这个遗憾要被我带进坟墓了。”

      谢芸听此也摇头,“这个没办法,我总不能等你过世,找个像你的人一起生活吧?到那时,我也老了。”

      空气安静,齐颂徽把脸转向车窗外,“那你奶奶呢?除了想看南极企鹅,还有什么心愿?”

      谢芸沉默良久,才说,“我想不起来了。”
      余光里,齐颂徽转回脸,“如果你忘了,可以翻一下旧日记。”

      话音落下,车内归于沉寂。
      她猛地望向他,而他又一次转开了视线。
      她心想,他反复提起奶奶,提起遗憾,难道已经知道了日记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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