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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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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的僧侣下来得很快,他们将受伤的众人带回庙中修养,留下几人等官府派的人来。
胡剀缓步跟在黄婉娉身后,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把她吓到,他已离开大锦太久,如今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向她表明心迹,想要告诉她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想着她念着她,只是突兀的开口可能会将人吓到,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福光寺檀香萦绕,木鱼敲打的声音和诵经声让一颗浮躁的心静下来,黄婉娉跪在大殿内,惊慌的心绪也跟着平复。
她捐完香油钱后正准备去探望喜桃,却在半路遇见胡剀,他已卸下身后的长弓,静静的等着她到来。
“小桃花。”即使黄婉娉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能从他的声音当中捕捉到压抑不住的喜悦。
她愣了愣,顿了片刻道:“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阿……公子还是换个称呼的好。”
“婚约……”胡剀不敢置信的复述这两个字,随后喃喃自语道:“是我回来晚了。”
再愚钝的人此时也该知道他的心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即使没有婚约,她也不可能给对方一个回应。
她轻飘飘的张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短短八个字,落在胡剀耳中利落又无情。
“是他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苦涩发干,像草原上被一箭刺中翅膀的雄鹰坠落时发出的哀嚎。
虽然他的话模糊,但黄婉娉还是听懂了,她点点头,没有看见他面纱之下红了的眼圈。
“我知道了……”胡剀握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
黄婉娉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匆匆拜别离去,胡剀遥望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目光灼灼似要喷出火焰。
官府的人来得快,迅速封锁了山脚,但检查过后的黑衣人尸体上并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再一听黄婉娉几人的身份,冷汗直冒。
这一耽误又是小半天,天色渐晚已不适合赶路,黄婉娉等人决定在寺中暂住一晚再回府,王府收到消息派来的人守在寺院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胡剀站在山峰之上将寺庙尽收眼底,看见行走还需要人搀扶的潘昌熙,想到他遇刺时那副虚弱的模样,他冷冷地弯起嘴角,眼底浮现出一丝狠戾。
大锦地大物博,与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不少,作为一国之都,锦京偶尔也能见到异域面孔,虽然阿来别用草药汁掩盖了碧蓝的双眼,但他高大的身形和小麦色的皮肤,区别于大锦人的深邃眉目还是引得路人投去打量的目光。
王府守卫森严,府内十二时辰都有暗卫在暗中戒备,跟踪他的人也不敢靠近,随着潘昌熙的身影消失在院内,阿来别也隐去身形,消失在拐角处。
不起眼的小院里,胡剀静静等着对方的答复,高旻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初看令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他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阿来族的人竟然能容忍他们王拥有一半汉人血统。
高旻脑中飞速转动,转念开口:“我们似乎会是很好的盟友,何况他动了户部,我们断他的工部,也算是礼尚往来。”
户部的巫蛊案还未定论,工部尚书又因通敌叛国之罪革职查办,高武带兵包围尚书府,从其府中搜出阿来信物、盖有阿来印记的信件若干。
胡古月养尊处优一辈子,没想到到了晚年还要去大牢里走一趟,一路上破口大骂高彻,用尽各种粗鄙词语问候了高家祖宗十八代。
“这是诬蔑,老夫要见王爷。”他从尚书府一路大骂到大牢门口,这精气神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
高武拳头早就硬了又硬,他一把揪住胡古月的衣领,阴狠狠地说:“他现在可没空见你,不过有别人在等着你。”
胡古月看他狰狞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屋外已经燥热,而这牢中冷得不像大夏天。
阴冷浑浊的空气扑在他脸上,丝丝缕缕钻入他胸腔惊起一身汗毛,胡古月紧按住怦怦跳的胸口,他这胸口的老毛病伴随了多年,吃药也不见好。
阴森的大牢中只有几处天窗透着惨白幽光,牢中一片寂静,静到有点可怕,前方幽暗的通道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正在等着他这道美味佳肴送上门来。
“你是谁!?”胡古月厉声呵斥,通道尽头站着一人背对着他,从身形来看是个年轻男子。
“我是谁?”胡剀低声反问,随后转过身,一双湛蓝的眼睛里倒映出胡古月逐渐惊恐的表情,接着他开口用晦涩拗口的阿来语阴狠地说道:“要你命的人。”
往日记忆浮现眼前,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最后在一把大火中化作灰烬。
胡古月惊恐的后退,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后退途中不甚跌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胸口呻吟,挣扎片刻没了呼吸。
胡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失去生机,没有感到报复后的快感,只是完成任务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厉鬼索命?”折子被摔在桌上发出干脆的声响。
主簿抖了抖身子,袁子逢为了追查巫蛊案拐卖孩童案件亲自去了一趟金陵,只能由他硬着头皮顶上来汇报,他抹去额前虚汗快速开口:“经仵作查探,胡大人早已有心疾,如今年岁已高再加上这稍有惊吓就……就这么吓死了。”
人一死,通敌叛国的罪名便是死无对证,加之从他府中搜出的文书信物,此案已经板上钉钉再无翻案的可能。
凌壹雄眉头微皱,还没细想,秦隐领着宫里派来的人走过来。
“王爷正忙,瞧奴才来得不是时候,可宫里太皇太后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不是。”老太监吊着嗓子开腔,一手捏着拂尘,一手提着食盒,显然是来送东西的。
“仁寿宫里分了一些闽州上贡的妃子笑,这不命咱家送点来给王爷,可见太皇太后在宫里头也是念着王爷的。”
食盒打开冒出一股寒气,盒底铺着压实的碎冰,青白玉口盘上摆放着几颗晶莹剔透已经去核的妃子笑,看着令人垂涎欲滴。
他看了一眼食盒,吩咐秦隐:“送去长柏轩。”后者则是一言不发接过老太监手里的食盒退了出去。
“这……”老太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欲言又止。
送吃食的事情已经办完,他还像有话要说的样子瞥了一旁没有存在感的主簿,后者识趣的站出来告退,脚底生烟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