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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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再次陷入长久的寂静。
潘昌熙感到深深的无力，他恍然觉晓自己如同提线的木偶，丝线缠绕在身上令他无法挣脱。
那是一种叫作命的东西在作祟，无影无形却能定人生死。
金阳攀上正当空，婆娑的树影在长廊旁舞动，零散两三声蝉鸣发出最后的嚎叫。
凌壹雄站起身，挽留道：“留下来吃过午食再走罢。”
潘昌熙张口一个好字还未吐出声，长廊尾处一道威严之下压抑不满的声音劈来：“不必了。”
长公主带着数十人逼近，守门的小厮低头弯腰跟在她身侧。
“该回宫了，陛下——”那二字咬得深重，似是威胁。
潘昌熙心脏跟着猛地一跳，他不敢回头，只能望向身侧的人，凌壹雄直直盯着长公主，错过了他眼里的复杂和躲避。
“朕知道了。”
临走前，长公主意味不明的瞥了凌壹雄一眼，“明日宫宴记得来。”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领着一众人离去。
近日宫中大摆宴席，白帆早早换成红灯笼，宫里宫外都沉浸在一片喜庆当中，凌壹雄的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如今新皇登基大业已成，他换下以往深沉的衣裳，良久才从衣柜角落挑出一件霜雪颜色的衣裳换上，没有蟒袍也没有摄政王，今日他的身份只是临阳一个小小的凌府世子。
“拱手让江山，你倒是大气。”
天色昏暗，郡主府的马车停靠在临安王府门前，刘佳仪隔着一层车帘，声音略带嘲讽。
听到熟悉的声音，凌壹雄上马车的脚步一顿，他也知自己“大气”，只能默默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向皇宫前进。
宫门森严，巡逻的侍卫比往常多了三倍有余，他微皱眉头的递过去腰牌，是个面生的官兵。
长阶漫漫，一名头发花白的官员脚下一崴差点摔倒，他一把将人扶住，哪知对方没有像往常一样与他和声交流，而是迅速与他拉开距离行礼。
他认出这是六年前他只身来到锦京，最先与他合谋的一位大人，“入秋了，谢大人多多保重身体。”
谢大人的腰弯得更低了，没头没尾的回了一句：“老臣惶恐，王爷还年轻，少饮酒的好。”
谢大人话毕，不由他多说提起衣摆逃也似的先行离开。
大殿之内看起来一片祥和，明黄的身影高坐在龙椅，各位大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中央的舞女在丝竹声中舞动。
宫女陆续端上美味佳肴，上好的陈酿也随之而上。
他烦闷的端起酒盏送到嘴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谢大人说的话，目光转动，哪知对方像是有感应似的低头不敢看他。
凌壹雄右眼皮一跳，借着酒盏掩护从谢大人的位置挨个扫过去，满座衣冠竟无几人敢与之对视。
这些人不是在他看过去瞬间侧头与其他人交谈，就是猝然和他对上后慌忙低头，而这些人多是老一派的亲信，是他从临安来锦京时长公主交于他的可用名单。
自古以来鸟尽弓藏的故事数不胜数，他劲直望向高处的那道明黄色身影，这三步阶梯看起来比大殿门口数百台阶还要远。
为什么？凌壹雄眼神逼问他。
潘昌熙满脸无措，目光微动向左侧移动，凌壹雄这才留意到，在他身后一道垂下的帘幕里藏着一道人影，那人遁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放下酒盏正襟危坐，不去动也不去看桌上的酒，周围的大臣也逐渐收起交谈声，整个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临安王是觉得这宫中的九酿春不可口？”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自帘幕后传出，如同划破天际的闪电将殿内融洽的假象撕成碎片。
凌壹雄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他紧闭着双眼浑身颤抖，良久才松开咬紧的牙关，不敢置信的开口：“母妃……”
他双眼通红，还妄想台上之人能否定他。
“倒是叫的亲切。”对方嗤笑一声，声音像是淬了曼陀罗花的毒。
血色瞬间褪去，凌壹雄苍白的脸如同地府索命的厉鬼。
“杀。”长公主一声令下，从殿外涌进的侍卫向凌壹雄直逼而去。
失神之际他被一柄长剑刺中胸口，不等剑尖深入，从黑暗中跳出一批蒙面人和侍卫缠斗在一起，秦隐挑开剑锋挡在凌壹雄身前，“属下来迟。”。
凌壹雄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秦隐也不会说他是听了刘佳仪的话不放心于是擅自行动。
大殿乱作一团，侍卫虽多但抵不住蒙面人拼了命也要带凌壹雄走，秦隐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大殿，长公主盯着他们消失在宫墙背影，抬起的左手始终没有挥下。
长夜漫漫，偌大的宫中只有一支蜡烛发着微光，长公主借着这一支烛火对镜点唇，“本宫是不是老了。”
她放下唇脂，指腹轻抚眼角的皱纹。
“殿下终是心软了。”阴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先前在殿中，只要她动手，潜伏在皇宫各处的死士绝不会给凌壹雄任何逃走的可能。
“就算是条狗，养了十几年也该有些感情了，不是吗？”长公主轻声言道，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他倒也是个有手段的，只是可惜这样的人荣登大宝决计不会任您操控。”隐藏在黑暗里的人见她镜中瞳孔蒙上一层迷惘，弓腰作辑，笃信道：“殿下的决断，自然是正确的。”
“可本宫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承萱了。”她已经失去了从前那般的魄力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轻狂。
“殿下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的殿下。”
十几岁的承萱天资聪颖，才华惊艳到名动整个锦朝，加上那一张貌美的小脸，引得无数人追捧痴迷，元泽帝也是将所有偏爱都给了这个长女。
哪怕后来她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行，元泽帝也只是将她驱逐离京而并未判罪。
“还是说正事，你怎么来了。”
“奴听说，护国公府在找胸前有梅花胎记的……”
他的话没说完，承萱手里的螺子黛已经碎成了两半，一半从她的眉峰滑落，磕碰到桌角掉进阴影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