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护国公府后院草木丛多，茂盛的草丛下藏着个荒废已久的狗洞，陈陌赶到时她已然昏迷，一半身子从洞中探出，一条血线在她身后蜿蜒。
他把人拖出来安置好，随后马不停蹄前往城中破庙随手打晕乞丐换上她衣服丢进大火，方才扫完尾带着人回去复命。
刘佳仪从明月星稀等到鱼肚泛白，等到她因失血过多惨白的脸。
京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把大火烧光了护国公府，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刘佳仪翻阅手里的书册，任由那些人在府中四下搜查，嫦盈郡主与前摄政王交好不是秘密，总有些人喜欢把算盘打到她头上。
她狠狠的合上书，“那且看谁才是赢家。”
八月的天气微微转凉，天色也较往常暗得早了些。
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摆，烛火随之跳动，映得刘佳仪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一颤。
黄婉奷醒了后一顿发狂又哭又笑，而后又站在树下一言不发的过了近三个时辰，刘佳仪收到陈陌的消息后从府中赶来，就看见树下单薄的身影宛如丢了魂魄。
她缓步上前，停在黄婉奷身边，阴影之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诡谲，“护国公府大火缘由已由京兆尹接管调查，你会相信他们查出的真相吗？”
见身旁的人毫无反应，她接着说道：“这场大火，不像是天灾，更像是……灭口。”
刘佳仪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细微的音调散在风中。
黄婉奷干裂的嘴唇一颤，沙哑着喉咙开口：“所以呢？”
刘佳仪深知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残忍，她半磕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掩住双眼的神色，“你要找的人……确定是女子吗？”
她这话问得奇怪，问得突兀，问得毫无逻辑，让黄婉奷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慌，她动了动僵硬的颈椎，示意她接着说。
“长公主携祁王世子归京，祁王府早已满门抄斩，怎么会偏偏漏了个世子，还偏偏流落到了长公主手中？”她的语气中似是惊叹似是疑惑，总之是一种黄婉奷琢磨不透的情绪。“于是本宫在慰问父王的家书中询问有关祁王事宜，回信上书——有一胎记于心，宛若桃花。”
桃花？梅花？黄婉奷的手开始颤抖。
“那日我便顺着你的踪迹到了醉春楼，找到了果娘，不过她却是说什么也不知道，我本想就此打住，但……”她顿了顿，接着道：“只能说天意如此，你跟我来。”
若是可以俯看这一片，就会发现这些看似独门独户的房舍，实则暗中相连。刘佳仪转身走进房中按下墙上某处机关，暗门打开露出一墙之隔的房间，房间连通小院，小院另一边房中，凌壹雄正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心前桃花胎记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那个人或许是那把椅子上最忌惮也是长公主现如今最想要除掉的人。”刘佳仪低叹一声，“你在找不可怕，可怕的是护国公府在找，内情如何已不重要了，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见的。”
耳中骤然爆炸的嗡鸣声震得黄婉奷眼前一黑，一股极度恶心的苦涩感冲上喉咙，堵得她喘不过气，她踉跄着后退，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费力的嚇嚇喘气，“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才……”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往外奔涌，绝望与自责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头顶，快要把她逼疯。
刘佳仪看她逐渐魔障的样子，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震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古往今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例子还少吗？这不是你的错，就算这把火今日不烧，也迟早会被点燃。”
混沌爆裂的情绪急需一道宣泄口，而刘佳仪则是为她指明了一道方向，黄婉奷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愤怒和仇恨攀附在两个瞳仁之上快要化成火焰喷出来。
“对……都是他们，都怪他们……我该怎么做？”她茫然的抓住刘佳仪，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城外你爹的亲兵虽然凶悍，但终究还是太少，更何况上次与高彻一战中增添了不少伤亡，长公主手中有一玄影令，临阳凌府暗中豢养了不少私兵，若是打起来我们的胜算可不多，倘若……你能调来济州军。”刘佳仪靠近她耳边试探道，压低的言语丝丝缠颤动摄人心。
黄家先祖和锦帝一同打天下才换得个世袭爵位护国公，毫不夸张的说半个大锦都是黄家先祖打下的，光是这“护国公”三字足以看出其对大锦的重要性。
奈何伴君如伴虎，帝王传承下来对护国公府的猜忌也越积越深，直到元泽帝和先帝接连出手，暗中剥夺多位武将手中的权力。
只是还不等削弱护国公府势力，先是边关战乱帝王不得不重新重用护国公府，而后宫中状况频出，帝王先后暴毙，再到幼帝登基手段稚嫩，亲王式微外戚干政，大锦这座高楼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实则内里早已摇摇欲坠。
济州远离京城，山高皇帝远，久而久之只知济州大将军不认锦京天子令，如此一来济州军现已和护国公府私兵无异。
“你要谋反？”黄婉奷脱口而出，迷药的后劲加上失血令她脑中混乱不堪，只有一点她异常坚定，她摇着头，“不行，我绝不能让济州军背上叛贼的骂名。”
“长公主混淆皇室血脉，我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扶持正统。”刘佳仪双手大张，若非她谈论的乃是谋逆之事，倒也真似有万丈豪情，“自古成王败寇，只要能成王，就绝无叛贼一说。”
说罢她收回手拢了拢长袖，抚顺褶皱的袖摆又回到那个端庄的嫦盈郡主，那一瞬的癫狂好像只是黄婉奷的错觉。
刘佳仪接着分析道：“长公主已经离京二十余年，她的势力早不如当初牢固，新帝坐稳位置还需段时间，现朝中尚未平定，一众阁老对长公主监国甚是不满，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黄婉奷不语，她并非没有能力调动济州军，不说整个济州军，单谈她外祖三十万旧部也能调动十之八九，只是要她领着抵御外敌的将士挥剑指向他们护了几十年的大锦，一时间她难以抉择。
刘佳仪见她迟迟不肯开口，瞬息万变的局势让她没有时间慢慢劝说黄婉奷，她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心的转过头：
“你阿姐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没了护国公府，后面那些有宗族势力的妃子，各个都能踩她一头，你忍心看着你阿姐在那宫闱之中受苦受难，受尽折磨？”
刘佳仪句句锥心，字字泣血。
“灵玲，此乃家仇，亦为国恨！”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