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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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黄婉奷嘶吼着，笼罩在浓厚的血腥气当中，身上斑驳的盔甲遍布凌乱刀痕，她提着淌血的长剑，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大街上四处嘶吼的厮杀声和兵器激烈的碰撞震耳欲聋，直至此时所有的人才认清，大锦的守护神如铁壁一般的济州军真的反了。
正值日暮西垂，最后一缕日光还未完全隐匿，刘佳仪看着眼前杀红了眼的人微微叹气，因为黄婉奷的失控促使她原定入夜后的中秋宴起事被生生往前拉了两个时辰。
纵使刘佳仪早就预料到她会这副模样，早早派人一路千防万防只怕她知道皇后薨了的消息会发狂，却还是没能拦住。
“我要他陪葬。”黄婉奷语气宣泄出滔天的恨意，她不顾阻拦地冲向皇宫，单薄的身影在黄昏中显露出视死如归的决绝。
刘佳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眉头微皱，“此时强攻皇宫必然会增加伤亡，中秋宴尚未开始百官未至，保不齐史书中当添上一笔乱臣贼子。”
“不能由着她乱来。”凌壹雄脸色仍然苍白，不见光的日子里他整个身形消瘦一圈，面部轮廓变得更加凌厉，深邃的双目里泛着冰冷的疏离感。
“陈陌，准备进宫。”
“是。”
宫内，四处可见的士兵尸体层层交叠，为了活命的宫女太监抱头鼠窜向宫外逃去。
“皇后在哪？”黄婉奷随手抓住慌不择路的小太监逼问。
“陛下只命奴才打开宫门，奴才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哪。”小太监颤抖着求饶。
黄婉奷扔下他在宫中盲目狂奔，在逼问三四名宫女后终于找到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白幡飘荡的宫墙内渗出阵阵寒意，凋零的枯叶自枝头飘落，风卷起两侧的白布呼呼作响，一眼望去正厅里散落的冰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潘昌熙倚在棺椁旁，整个人沉陷在阴影里。
那巨大的棺椁，像是落在厅堂中，又像是落在黄婉奷背上，压得她喘不过气，迈不动腿。
“别去。”凌壹雄想要制止却被她反手挥开。
迈入凄凉的院中，黄婉奷伸手够住白布的尾巴。
刺啦——
借着锋利的刀刃，她将撕下的白布条绑在额头，“臣妹为陛下戴孝，恭送陛下殡天。”话音落地她挥刀逼近厅堂，剑锋直指潘昌熙。
一尺之遥，凌壹雄持剑挑开迎上，两人在逼仄的厅堂中刀剑相向。
潘昌熙在刀锋碰撞声中幽幽转醒，沁心的寒气引得他把心肝肺都要咳出来。
看到他醒来的黄婉奷不顾挨上一刀也要冲过去杀他，凌壹雄手腕一翻，腰间的玉佩化作一道流光击中黄婉奷手腕。
黄婉奷毫无防备的吃痛松开手，铁剑滑落到潘昌熙手边，彻底惊醒了他。
“是谁？”
他抬头望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熟悉到陌生。
潘昌熙看看与他对峙的人，和滑落到自己手边的剑苦笑一声，低头道：“早就说了我不想当这个皇帝，可偏偏你们所有人都让我当，所有人……”
他顿了顿，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凌壹雄的身躯微微一震。
“为什么？你怎么脸问为什么？大婚当日你是如何向我爹娘保证的，这就是你说的爱她护她！！？”黄婉奷愤怒的声音几欲掀翻屋顶。
“还有护国公府，我爹娘，我们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犯得着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对我们赶尽杀绝。”
“不是我……”潘昌熙摇了摇头想要解释，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力。
时至今日，任何的解释都太过苍白。
“昌熙，这里寒气太重，你先出去。”凌壹雄横在两人之间，头也不回地说。
满室寂静，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步。
微弱的动静从他身后传出，眼看着黄婉奷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凌壹雄顿感不妙地转身。
但他还是迟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划过的伤口流出，正在渐渐染红潘昌熙的半边衣领，他的眼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婉娉，我来找你了。”
黄婉奷听闻怒不可遏，猛地推开愣在原地的凌壹雄，上前一脚把他踹离棺椁，“你也配，别脏了我阿姐的黄泉路。”
鲜血随着最后一口雾气呼出，潘昌熙的身体也逐渐与这满室的寒冰融为一体。
长公主捂住猝然刺痛的胸口，继而恶狠狠盯着眼前的少女，“为何要与本宫为敌，天下女子如今能读书识字、为官从商，出深宅赴边疆，皆是因为本宫，明明你应当与本宫站在一边，为何要背叛本宫。”
刘佳仪朝她恭敬地行一大礼，起身道：“殿下千古，成王败寇。”
这八个字堵得长公主哑口无言，她对长公主所作所为感到敬佩与尊敬，但如今长公主败局已定再说什么也毫无意义。
“好好好，好一个成王败寇，刘长义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不及姑姑一半。”
贤王自高祖一脉分封至北发，袭爵至今刘长义虽有王爷名号实则既无实权又无银财，当地大豪绅也有胆子与之平起平坐，为了改变贤王府如今的局面，于是将刘佳仪送入京城。
她叫这声姑姑也在情理当中。
刘佳仪仪态端庄地站在长公主面前，嘴角挂着从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恍然间长公主在她身上看见当年的自己，嘲笑的面容骤然一顿，她敛了敛心神，“天家无情，你如今谋划再多也难保荣华长久。”
“多谢姑姑提点，臣女自当尽力为之。”刘佳仪迎风而立，丝毫不为所动。
战火燃尽，长公主的人被悉数扣押，刘佳仪提灯寻到凌壹雄时他正执剑倚靠门柱上，望着寒棺中的两人，神色不明。
黄婉奷看见她走近几乎癫狂地扑上去嘶吼道：“我绝不会让阿姐和他一同葬下皇陵，哪怕再反一次我也绝不答应！”
刘佳仪这才看清院中一片狼藉，两人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最惨烈的莫过于黄婉奷腿上的赤红，她在大火中刺下的那一剑几经波折令伤口处雪上加霜。
夜色如墨浓稠，阴云密布只剩刘佳仪手中的一盏孤灯散发着幽光，她取出手帕借着这点光擦干净黄婉奷脸上的污浊，低声安慰:“不会的，皇陵里太冷了，你阿姐不会喜欢，不会的。”
她反复诉说，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又或是她认真的保证，黄婉奷失魂般颤抖着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