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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白头偕老,永远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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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高二课程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林未觉参加过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竞赛和训练营,微信上添加的老师已经能凑出一个中小型群。
老师皆有一颗爱才若渴的心,面对林未觉这样的天赋型选手,唯恐埋没。以至于哪怕高三林未觉不参加竞赛,竞赛卷和资料却是一个不落,甚至还有很多没有筛选进试卷的特殊题目。
知识面前能屈能伸!
“我刚刚说话了吗?”杜仲用鼻头戳着后脑勺,佯装失忆,“我做题来着,什么也没说啊。”
许秋声笑着说:“仲哥,你好歹坚持两个回合呢?”
“多坚持一个回合都是我对知识的不尊重!”杜仲煞有其事地点头。
桌面上的闹钟滴答滴答转动,阳台外由暮云变为星稀,林未觉桌上的试卷慢慢堆叠,与许秋声的卷子混杂在一起。
手上的数学试卷做完,许秋声抬手整理着桌面。倏忽间,他看见桌子侧板角落里躺着一颗松果,还有一块墨蓝色镜面的手表。
松果放久了,开起花来,层层叠叠。
像是触碰到了关键记忆,许秋声莫名想起了墓园那会的石亭,林未觉指尖把玩的似乎跟这个松果一样。
“林林。”他拿过松果坐下,把椅子往林未觉方向移动,“这个松果是咱两去墓园那个?”
颈侧忽然打过一阵热浪,林未觉缩着脖子轻颤,他摸了摸耳垂抬头,有样学样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
【是墓园带回来的。】
“林林。”许秋声又喊了一声。
哪怕声音再小,在安静的宿舍里照样能发散。杜仲隐约听见声,回望一眼,啧啧两下:“我说你两卷子做完了吗就开始秀?”
“我跟你林哥都做完了。”许秋声说,“你们还没做完?”
还剩四张的杜仲:“……”
他就不该问!
见杜仲愤愤回头,许秋声又搭上林未觉肩膀。
林未觉刷刷两下写了一句话,把草稿纸望许秋声方向一推——
【要么闭麦,要么写!】
【行吧。】
【林林,为什么带松果回来?】
【好看。】
【你不诚实,宝贝儿。】
最后那个“儿”字的勾都快敲到天上去了,林未觉仿佛在文字里听见声音。
偏生许秋声手掌也不安分,指尖在他锁骨间来回摩擦,时不时凑过一个吻,像是逗弄松果一般。
这种背着舍友搞小动作的行为莫名紧张,周围空气仿佛被抽走,愈发稀薄。
林未觉拿过水杯喝了口水。
【坐远点!】
【我不。】
草稿纸又被许秋声拿走,笔尖快速地在纸上写出几行字——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带松果回来?】
【林林,你是不是在墓园那会儿就喜欢我了?】
【不对,你说你寒假前就开始思考了。我们林林搞暗恋呢?】
许是“暗恋”两个字给了林未觉刺激,他的胜负心再次被激发。林未觉抽过纸,抓起笔就开始刷刷写字,平日里隽永的字迹这会竟有点龙飞凤舞。
【不好意思。】
【我寒假前在思考这个长得还行但是脾气极差脑子也不太好还有点自恋的傻.逼为什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我不放!】
宿舍响起噗嗤一声笑。
这下不光杜仲,莫辞和孙奕洋也回过头。林未觉快速起身,成功脱离许秋声魔爪。
“上厕所。”他此地无银地解释。
杜仲不疑有他,“秋哥,未觉上厕所你笑什么?”
许秋声嘴上还挂着笑,说,“遇见一道阅读理解题,相当有趣。”
杜仲:“……”
阅读理解还能有趣?这人怕不是读傻了!
等林未觉从阳台门走进来,许秋声难得安静地在做题目。他坐下,看见草稿纸上又多了一行字——
【林林,清明节我们去看林叔叔和景女士他们吧?】
【好。】
当晚,这张承载着新秘密的纸条,随着上一张秘密,一同流进了不知名的下水道,成为他人无法破解的谜。
……
清明节的雨淅淅沥沥,雨滴宛若一颗颗珍珠从树枝或者屋檐往下落。街上行人比往常少,临近墓园又多起来。
天色尚早,停车场内只有三辆黑色的灰色的小车和两架电动车。许秋声把他的小电驴停在一边,下车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水。
“林林,暑假咱两去考个驾照?”他边收拾扫墓带的瓜果边撑伞说,“小电驴穿巷子方便,真刮风下雨出个远门还得来辆车。”
“这位同学,来辆车?你当是跑跑卡丁车吗说来就来?”林未觉躲在伞下,把手里的鲜花往怀里拢了拢,不明白许秋声怎么可以如此嚣张,“可以先把驾照考了。”
许秋声:“……”该怎么解释自己可以买?
“我爸他有辆车,专门接送景女士的,放地下车库呢。”许秋声随口胡诌,“咱可以开那辆。”
从停车场往上走,偶遇一对年轻夫妇下来,朝许秋声两人点点头打招呼。两人继续往上,没等林未觉思索,系统先蹦了出来。
“秋声,之前三次台风涨水,不是把你父亲的车淹了么?”系统说,“你说那辆车留那儿做个念想,不开,也没修。”
“这会已经修不好了。”它说。
“统,咱做统能不能不要那么实诚?”许秋声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我可以买辆老款,说是我爸的就成,林未觉应当不会有疑。”
系统:“……”渣男惯用套路。
果然,林未觉对许秋声的解释没有多疑,他点点头:“那考完试你得等我一个月,我打暑假工存多点钱再报驾照。”
许秋声:“……”该怎么解释也不用打暑假工?
这个解释直到两人走过墓园石牌门,许秋声也没憋出来。清明墓园值班室门口罕见地出现五个人,除了李孟生,还有四个全然陌生的面孔。
许秋声:“李叔,早上好啊!”
林未觉:“李叔早。”
正在扫门前落叶的李孟生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哎哟”一声,把扫帚和铲子放门边,在衣袖上擦擦手,挥手:“许小子,带你弟弟来扫墓呐?”
“咳——!”
许秋声被“弟弟”两字呛地猛咳嗽,脚底险些打滑摔下阶梯。
“哥,叫你呢。”林未觉斜了一眼,朝值班室门口抬抬下巴。
这脆生生的“哥”差点又让许秋声踉跄。
不管许秋声在原地捶胸顿足,林未觉接过许秋声手上一盒糕点直接走上前。“李叔,叔叔好。”他把鲜花往一旁挪,露出半边脸,递上糕点,“这糕点是手打的,很好吃,我跟许秋声单独买了两盒,您跟叔叔们一块尝尝。”
门里两个中年男子走出来,打量林未觉,又看看糕点,开始调侃取乐。
“哟,老李,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俊俏的儿子啊?”
“咱今天拖老李福,吃糕点呢!”
“去去去!”李孟生咧着嘴角轰开起哄的两人,“林小子皮薄,你们这几个老大三粗的,给人吓着!”
本来不皮薄的林未觉,现在薄了。
许秋声缓过气,走上台阶,正好瞥见花瓣下的一抹绯色。他三步上前搂过林未觉,见糕点已经放在值班室桌上,心下一动。
又打过招呼,寒暄两阵,台阶走上来一家人,年迈的老爷爷拄着拐杖在最前面,两个小孙子搭着手。他们走到李孟生跟前问D区往哪走,李孟生交谈起来。
“李叔,那咱先走了啊!”许秋声说。
李孟生点头摆手:“去,去!雨天小心路滑!”
指过路,许秋声两人已经走远。李孟生继续拿着扫帚打扫树下落叶,一位值班男子走上前:“我怎么觉得那两小子有情况呢?”他摸着下巴,“不像兄弟,不像。”
“那你说像什么?”李孟生佯装请教。
男子说:“我看,像一对!”
也不知这句话触动了李孟生哪条笑感神经,他忽地大笑起来:“我们守了墓园大半辈子,这心呐,比眼睛更清晰,是吧?”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李孟生继续动起扫帚。
……
墓园往上走,碑林交错,有些墓碑前摆着枯萎的鲜花,有些已经偷偷冒出杂草。墓碑两侧种着柏树,无论春夏秋冬,都以绿意盎然的姿态守护这,像一个个战士。左右一来,杂草也没那么孤单了。
景年雪夫妇的墓在A区,上两层就到。
“就这。”许秋声在一块擦得干干净净的墓碑前停下,碑前除了上回残留的花瓣,还有束新的百合。
“有人来过了?”林未觉问。
“嗯。”许秋声目光暖下来,“应该是江姨,她每年都带百合。”
把满天星花束摆在百合旁边,点上香,许秋声和林未觉站一块,朝墓碑鞠躬。
鞠好躬,许秋声盯着燃烧的香柱,闭上眼睛。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我身边这个长得特别特别漂亮的男孩子叫林未觉,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虽然我一直标榜自己是唯物主义,但今天还是想跟你们许个愿望。
祝福我俩白头偕老,永远平安,好吗?
我的德行你们也清楚,真想要什么,撒泼打浑不在话下。所以,如果我睁开眼能看见林未觉,就当你两答应了啊。
他刷无赖似的转头过,睁眼,落进一片璀璨的星空。
“林林,偷看我呢?”许秋声说。
“我这是正大光明地看。”林未觉眼尾轻轻勾起,“男朋友,偷偷许愿?”
许秋声轻笑:“我这是正大光明的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