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审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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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马赛尔的中央主教堂，它占据了足够大的面积，中殿后同样拥有着足够大的院子和足够多的房间来安置客人。
时间已至晌午，太阳高悬，透过窗口落进休息室内。
弗雷德坐在椅子上，尽量蜷着身子将大半的躯体落进阳光下，双手环在胸前，隔着点距离捂在徽章上方，目光怔怔着看向前方。
因着到底在中殿内困了段时间，他的身上还泛着点酸臭味，弗雷德僵着身子，忽然向木门的方向瞥去一眼，紧跟着跳下椅子，摸索着桌框蹲在门前，贴在门缝处眯着眼向外看去。
银白的盔甲闪着光，隔着缝熠熠生辉，弗雷德猛地闭上眼睛，缓了缓神，干脆向后一仰坐在地上。
恰在此时，有什么东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弗雷德身子紧绷，下意识就像大叫，却是立时被人捂住，他眼珠向下瞥，却是只能看见自己的鼻尖。
血液在一瞬上涌，弗雷德睁大眼睛，拼命挣扎着想发出点声响，眼前骤然一白。
捂在他嘴上的手松开了。
弗雷德身子轻颤，大口喘息着将目光投向四周。
雾霭。湿漉漉的、附着在身上些许笨拙的雾。
大片大片的雾霭围绕在四周，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他哆嗦了下嘴唇，下意识摁住胸口的徽章，又神经质似的开始在胸前画圆。
“谁，谁在这里？”弗雷德拔高嗓音，却是忽然觉得周身这片雾霭‘动’了起来，惊的他双手向后撑在地上，狼狈的在地上爬动。
“吾神庇佑……”弗雷德小口喘息着，蓦然听得一声‘叭’从自己身前传来，他低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觉得一阵刺痛从腰侧传来，痛的他窝在地上缩起身，痛苦的呻吟起来。
苍白的火焰从弗雷德腰间燃起，又很快消失在雾气中，徒留他独自翻腾着。
由着斗篷压在肩上，亚利瑟摘取徽章的动作一顿，蹙眉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又飞快的瞥了眼手心的徽章。
借着隐匿的作用，他将人拐，啊不，是请到白雾后，就一眼看中了弗雷德胸前的徽章。
雾白的、圆滚滚的。
和戈尔曼戴的同款啊。
亚利瑟无声嘀咕着，握在手里才发现不完全是同款。
这枚徽章要小上很多，至少比戈尔曼的那枚小两圈，换句话来说……
他压下眼，看向还在地上呻吟的弗雷德先生，慢慢抿了下唇。
“很高兴见到您，先生。请别介意，您身上这是带着什么东西……真是有些肮脏了。”亚利瑟刻意夹起嗓音，轻声开口道。
话音未落，原本还蜷在地上的先生便猛然跳起身，对着空气挥出一拳。
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中。
先是手腕，然后是胳膊、臂膀，连带着整个躯体。弗雷德不自然的颤动起来，脑袋一点点扭着看向四周。
空的。
是鬼吧？是怪物吧！
雾气飘散着，离了刚刚那股刺痛感，连唯一能护体的徽章都被莫名抢走。
弗雷德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着脸犹豫一瞬，解下腰带放在身前的空地上，慌乱开口道:“您的，这是……一点点阿斯，当然都是您的。”
恐惧彻底压住了他的心跳，弗雷德垂下头，将双手向前伸得笔直，堪称标准的姿势。
——但这是要干什么啊！
完全没预料到这位‘弗雷德叔叔’的反应，亚利瑟瞪大眼睛，踮着脚向一旁跳了几下，迟疑片刻，又蹭到弗雷德身前，勾着手拾起他的腰带。
细碎的、类似钱币的碰撞声从亚利瑟手中传来，他动作微顿，向后闪了闪，隔着斗篷藏起动作，瞥了眼仍垂头跪在地上的弗雷德。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这样好像确实不怕被发现了？
亚利瑟思索一瞬，干脆也跪下身，借着斗篷挡在身前，将胳膊缩回斗篷里，摸索着拆开腰带上挤着的钱袋。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白雾就是对这玩意‘消毒’了吧。
到底是被斗篷遮着，亚利瑟小幅度拆解着，雾气里立时只余下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很快，圆鼓鼓的钱袋被打开，亚利瑟垂头，神色忽然有些微妙。
这里面，是一大袋‘石子’。
弗雷德低着头紧闭双眼，身子跟着这响动声一并颤抖，半晌，声音停了。
他将眼睛张开一条缝，迫不及待的看向四周。
“弗雷德先生。”那声音又出现了。
弗雷德慌忙闭上眼，视网膜内却像是坏掉般，跟着弥漫起浅淡的雾霭。
不等他惊惧出声，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后颈，安抚似的捏了下。
弗雷德不颤了。
“您身上的钱似乎格外的多，或许，您今天是有什么急事吗？”那声音又问。
“不不不……”弗雷德喘息着，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将胳膊挺得更直:“我、我忏悔，向您忏悔！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不等亚利瑟再问，他便一股脑的通通说出:“我不应该懒惰，不应该偷偷跟着他，不应该截取这份不义之财，请您责罚，不，不是，请您原谅我！”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
亚利瑟蹙眉，落在弗雷德后颈上的手无意识用力，因着斗篷的副作用并未能染上热意，反而将那点浅薄的温度吸收殆尽，徒留寒凉。
“求您，不，我忏悔！”弗雷德放大嗓音，想躲又不敢，只得将脑袋压在地上，由着胳膊腿一并泛酸。
亚利瑟收回手，放轻嗓音，围着弗雷德转了个圈。
“放轻松，当然，还请您告诉我，您这是在跟着谁呢？我亲爱的先生。”
“当然，当然！”弗雷德慌忙直起身，不顾酸痛将胳膊收回身前，颤着音答道:“可能是一位神父大人，我今天早上本来是想和他们聊聊昨晚北边疑似爆炸的声响——哦，您知道的，关于这个，我是绝对不会违反陛下和吾神，也绝对不会私藏火药或者、或者违反宵禁的！”
亚利瑟并未答话。
最大的安全在于保持敬畏。
他思索一瞬，停下脚步，眯眼看着弗雷德偷偷四处瞥着，蓦然轻轻笑了下。
冰凉的手指点在弗雷德的眉心。
亚利瑟放轻嗓音:“但您好像很紧张，别担心，在你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后，我会放您回去的。”
“现在，请告诉我，您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肉眼可见的，弗雷德整个人放松下来，灰白的面色也跟着恢复了点生气。
他吸了口气，随即恭敬的垂下头答道:“赞美您的仁慈，大人，在跟着那位神父大人后，我看见他抱着个孩子，然后将……将手，呃，不，或许只是藏在怀里的口袋。他放在地上，然后倒出了大片的……钱币。”
弗雷德困惑的歪了下头，又很快叙述起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吾神庇佑，或许我不应该去拿的……但是实在是，太多了。”
亚利瑟心底一沉。
弗雷德抬起头，目光逐渐恍惚:“我看见小山似的阿斯堆积在第三条街的小巷后，哦，请原谅我，我知道我应该离开那里，但是它们实在是太诱人了。”
他伸出手，对着空气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嘴角莫名扬了起来。
“或许，我应该把它们都带走……然后早点离开这里，哦，是的，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啪！
亚利瑟猛然抬手，拍在弗雷德的脑门上。
疼痛和寒意在一瞬间惊醒了这位心神游离的先生，弗雷德张开嘴，下意识又想跪下身去，下巴却被人用力捏住。
恍惚间，他看见空气中莫名浮现出一双灿金色的眼瞳。
“您要去哪呢。”亚利瑟蹲下身抬起头，直直的同他对视着。
“马赛尔已经发生了灾厄，您想去哪里呢，弗雷德先生。”
“我没……”弗雷德张大嘴，却是不自觉回答道:“哪里都好，有这些钱，我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呵。”亚利瑟冷笑一声，灿金色的眼瞳眯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不，先生。”亚利瑟轻轻笑着，捏着弗雷德下巴的手指微动:“或许，您知道先知吗？”
“什、什么？”弗雷德打了个寒颤，眼神愈发惊恐。
这反应就是知道了。
那么从神秘学的角度——
亚利瑟松开手，原本裸露在外的眼瞳再度被斗篷遮掩，只余下一点寒意落在弗雷德身上。
“以【乌托邦】的名义，向神起誓，我预言您如果在灾厄结束前离开马赛尔，就会收获到您此生最大的灾厄。”
冰凉的手指划过弗雷德的喉咙，他张开嘴，不自觉用喉咙去吞咽唾液，莫名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雾气散去。
砰、砰砰！
敲击声惊醒了坐在地上的先生，弗雷德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脑袋。
“我这是怎么了？”他嘀咕着低下头，赫然瞧见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嗬！”弗雷德猛然站起身，下一刻在桌角寻见了自己的腰带、钱袋，以及一枚亮闪闪的徽章。
砰！
同一时间，他背后的木门被人强行打开，守在门外的骑士压低眉眼，不满的责问道:“先生，您还好吗？”
“啊，当然，当然。”弗雷德弯起唇角，慌忙给自己佩戴回徽章，又不自觉晃了晃胳膊，踢了踢脚。
……奇怪，身上很麻。
他蹙眉，又陪着笑看向骑士。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审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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