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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61 ...

  •   岑桑在安城时收到过陈自清的信,告诉他弟弟已完全康复,算起来也有三个月有余了。
      眼下情况特殊,岑桑来不及高兴,问道:“陈兄何故在此?”

      陈自清收了剑,从窗户跳进来,岑桑要点灯,被陈自清按住。
      “此处不安全。”陈自清低声道,“你住在此处的消息已经在传,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岑兄还是早些离开。”

      岑桑惊讶,这地方虽然身处京城闹市,其实位置独特,是藏人的好地方,跟凤道西过来后,一直挺小心,今日出门前他还特意四下里查看过一番,并未发现可疑。
      不过陈自清既这样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岑桑转身进内屋拿了点东西,和陈自清一道,趁着夜色离开。

      陈自清告诉岑桑,江湖上近来流言纷纷,表示《意经》在一位名叫岑桑的年轻男子手中,他是消失多年的一代宗师章承先的徒弟,找到他,就能拿到《意经》。
      也有人说,章承先早已不在人世,临死前偶然遇到岑桑,与他甚是投机,就将书交托于他。
      还有的说,章承先杀了岑桑家人,两人之间仇恨至深,岑桑筹划多年意图杀掉章承先报仇,但武功不敌,于是找机会给章承先下毒,之后又一举杀了他,取走书。

      甚至有人说,岑桑其实就是章承先,章承先行走江湖多年树敌不少,不想隐退后被人打扰,这才故意改名更姓,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岑桑:“……”

      江湖上从来不缺各色传言,好的坏的,尤其是名气大的高手,多了传说的“润色”,就会更显传奇。
      岑桑听过不少与师父有关的说法,从出生到成名再到隐退,都有着不止一种传说,几乎涵盖师父一生,他很清楚地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并不如何在意。

      这次出事后,他也从凤道西口中听说过一些流言,有的没的,听过就听过了,他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听陈自清一说,简直哭笑不得。
      这些人都是说书的吗,编造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离谱。

      陈自清说,他们在令州听见风声,都觉得离奇,师父让他赶来京城,看看岑桑有无出事,是否需要帮忙。
      快马加鞭,其实已经迟了一步,陈自清进京时,已有不少江湖人驻扎在此,都是冲着岑桑,或者他手里的书而来。

      但他是第一个找到岑桑的。
      “我收到这个。”
      陈自清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条,展开递给岑桑,上面是一行奇奇怪怪的符号,这是梅山派内部特有的一种文字,用来传达机密消息,岑桑在令州替陈自楚治病时,曾见过陈自清用这种符号写信。
      “写的是你所在位置。”陈自清解释,他刚进京就收到这封信,正苦于找不到岑桑人,抱着试试的态度找过来,潜入那间宅子。

      岑桑皱眉,知道他们藏在那个地方的只有两人,但凤道西找陈自清来做什么,为何不自己来?
      这里头似乎有些不对。

      陈自清又与岑桑说了些他打听到的情况,时间紧急,消息来源不是完全可靠,但林林总总,不少人来京城找他“借书”,还有部分大概有其他计划,暂时按兵不动,暗中筹谋。
      总之就是现在情况不妙。
      陈自清让岑桑跟他走,梅山派在京城也有分舵,地位在那摆着,弟子又多,可以提供保护。

      但岑桑没这个打算,一来他如今是众矢之的,藏在哪里都会连累旁人;二来总是这样躲着非长久之计,凤道西又不见了,找人,弄清事情真相,都已经迫在眉睫。
      陈自清与岑桑相处过几日,知道其为人性情,也不勉强,只说了梅山派在京城的位置,又给了联络方法,让他有事开口。

      岑桑道过谢,在路口与陈自清分道扬镳,来到一条长街结尾,站在墙边拐角处,朝前看。
      在京城这些日子,他对地形已经十分熟悉,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四处看。
      这条街名为“园山路”,因为聚集大量客栈酒楼,外地人来京城十有八|九都会来此落脚打尖,时间久了,这里又被称为“住街”。

      深夜已过,街道上人影稀疏,岑桑一路过来,绝大多数宅子都熄了灯进入休息,而此地尚有大半的房屋亮着灯,细看之下,不时还有人影在窗前走过。
      岑桑观察了片刻,瞅准其中一间屋子,纵身一跃攀上墙壁,紧靠着那间屋子的窗户站定。

      一入春,各家各户连同客栈都拆掉了挡风的稻草被褥,这扇窗户还半开着,站在窗口能闻到屋里淡淡的酒味。

      有人说话。

      “说是《意经》在那人手里,可去哪找人呢?”
      “我已经打听过了,他还在京城,应该是躲起来了。”
      “可是京城这么大,咱们几个刚来,人生地不熟,去哪找?”
      “这里可是皇城,皇帝老儿就在这,有些事不方便做啊。”
      “不能大张旗鼓,先摸一摸情况再说。”
      “那明天我们……”

      岑桑站在墙面上凸起的一块竹片上,听了一会,又抬起头看了看,换到对面的客栈。
      这间屋子也亮着灯,同样有人在说话。

      “章承先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有徒弟?”
      “切,谁知道是不是徒弟,没准是自己的种。”
      “莫要胡说!”
      “一般人会把这么重要的书给徒弟?你会不会?当然留给自己的种。”
      “……”
      “别吵了,先想想怎么找人!”

      岑桑在各个客栈之间跑来跑去,眼瞅着天色渐明,路上开始有人,他才离开。
      客栈不能住,先前住的宅子也差不多暴露了,岑桑左思右想,去了凤道西的宅子。

      这是他进京后来的第一处地方,住了段日子,很熟悉,下午时秦颂告诉他,皇上的人在周遭盯守数日,确定他们不会再来,就撤走了。
      目前来说,这里算是比较安全。

      直接翻墙进门,一大早天色尚未全亮,到处也没个灯火,整个宅子显得十分冷清。
      岑桑去到自己住的房间,推门进去,这些日子无人打扫,被门带起的灰尘漂浮起来,绕着岑桑飞舞。
      他打开窗户透气,从墙角提起水桶去外面提水。
      昨天到现在,他跑来跑去,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有些饿,他想喝点水稍作休息,顺便想一想之后该做些什么。

      外面就有一口水井,屋内炉子水壶茶杯一应俱全,岑桑烧上水,拖了张椅子反身而坐,开始回想在客栈外听到的那些对话。
      都是从外地来京城的江湖人,大部分是为了寻找《意经》,猜测多种多样,合理的不合理的,岑桑也思考不了那么多,但从那些人的对话中,他知道了一件事:
      《意经》确实在他手中,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这个消息来自何处?
      那些江湖人并未提及,说到他的名字也多为“听说”“传言”,貌似没有非常确切的线索。
      但言谈之间又都言之凿凿,仿佛十分肯定书就在他手里——原本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大老远跑来京城。

      多少还是有所收获,不过——这是偷听。

      岑桑想起来,官府与外邦勾结的案子里,他与凤道西一起调查时,凤道西也说要去偷听,岑桑觉得这不合适,就去办别的事了。
      “办事不拘小节,偷听虽不好,但眼下弄清楚事情更重要,何必拘泥于此?”凤道西当时还嘲笑他。

      不过大半年时间,他不但坦诚接受了凤道西的观点,还亲身实践来了。
      若凤道西得知,不知会不会笑话他。

      岑桑趴在椅背上,盯着水壶,水快开了,热气越来越浓,视线有些模糊。
      虽然听到不少,可其中并没有凤道西的消息。
      他从前觉得奇怪,以凤道西的武功能耐,为何他行走江湖从未听说过,为此还特意问过凤道西。

      “我从前年轻,心高气傲,一路行走江湖,得罪人不计其数,后来有了‘东道人’的称呼,成了杀人魔王,如今好容易清净下来,我自然要低调行事。”

      凤道西如此解释,岑桑亲眼目睹他被江湖人围攻受伤,觉得这理由合情合理,但之后相处日久,到如今一看,岑桑忽然觉得,因为怕麻烦而故意隐藏身份,这仿佛不是凤道西的风格。
      或许有其他原因,岑桑并不是想探听他的隐私,可如果能多知道一些过往,找人时会方便的多,至少有个方向,知道找谁能打听消息。

      水壶盖子猛地跳跃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热气滚滚而上,水开了。
      岑桑站起身倒水,拎起水壶,走到桌边,往茶壶中注水。

      哗哗哗哗,热水击中壶底,迸发出蓬勃的热气。
      他动作很慢,倒完热水,盖好茶壶,继续从水桶里往里添水,这回动作快了不少,一下一下,水瓢上上下下在桶里进出。
      舀完最后一瓢,将水壶放到桌上,抓着水瓢走到炉子前,低下头,似乎在观察炭火的情况。

      “要不要现在进去抓人?”
      “别急,再……”

      “等等”二字还没出口,忽然听到呼呼的风声,眼前出现一样东西,离得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直冲他们面门而来。
      二人一惊,立即往两侧一闪,那样东西擦着两人扬起的发尾掠过,落在身后的草地上。

      是一个水瓢,木头做的,八成新,刚从水里拿出来,被初升的日光照的发亮。
      站在后头的男子下意识摸了摸面颊和额头,湿漉漉的有一层水渍,抬起头刚要开口,他前面那位已经拔出刀,一跃跳进刚被水瓢砸破的窗内,同时喊道:“别动!”
      男子嘴角抽了抽,他这个弟弟实在太过冲动,可没办法,人都进去了,他也只能跟着进去。

      站在桌旁的人正在打量他弟弟,他一落地,对方的视线缓缓移了过来。
      六眼对视,沉默了一会,他弟弟先行开了口:“你就是岑桑?”
      男子又是一阵抽搐,这里又没旁人,承认就意味着麻烦,这人是个傻子才会认。

      可对方看了他们一会,竟然点了点头,道:“正是,二位有何贵干?”
      “……”

      他承认的太过坦然,反倒让二人有些吃惊。
      真是岑桑吗,《意经》就在此人手中?
      传言中岑桑相貌惊人,眼前之人的容貌倒是吻合,可他面容平淡神情温和,毫无焦躁不安之气。
      明知道许多人在找他,身处险境之中,真的能如此平静吗?

      再看对面之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双手空空连把刀都没拿,两人心里一下子就犯起嘀咕来。
      两人没有贸然靠近,但好不容易找到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

      正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岑桑开了口,问:“二位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两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说:“外头消息早就传开了,说你会躲来这里。”

      岑桑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传出这个消息的人除了很清楚事情进展,应该也很了解他。

      不过他来不及想太多,屋顶、窗外陆续传来响动,伴随风动,屋外很快围满了人。

      先行一步抵达的兄弟二人一下子有些傻眼,呆呆地站在那,四处张望。

      这对兄弟初入江湖,对许多事一知半解,不了解对手的本领,也不敢随意动手。
      可新出现的这些显然不是,他们一落地就对着岑桑喊了起来:“姓岑的,把《意经》交出来,饶你不死!”

      岑桑飞快扫过众人,最后看向说话的人:“你是‘断手’何奎。”
      魁梧大汉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年纪轻轻,竟然认得我。”

      岑桑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男人,手慢慢摸向腰间。
      他刚下山,帮助官府抓山贼时,曾看过一份通缉令,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因为武功高强或其他理由,暂时没能落网,何奎就是其中之一。

      岑桑从腰间摸出一卷薄薄的东西,何奎看不出那是什么玩意,也不多问,他办事向来讲究速战速决,当即手臂一挥:“抓住他,其他的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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