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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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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魔山下，尘土飞扬，旌旗蔽日。人族大军如乌云压境，严阵以待。忽闻窟魔山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风云色变，天际卷起墨色乌云，仿佛巨兽咆哮。军中众人闻之色变，随即恍然，低语相告：“国师梅潋光之计，终是成了！”
霎时间，人族士兵群情激昂，甲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有人按捺不住，振臂高呼，声浪如潮，震得山谷回响。一匹匹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人影绰绰，如决堤之水，奔腾着，向着窟魔山方向滚滚而去。
然则，此刻的兰誉、胡瀚，以及人皇兰索，却被囚禁于皇宫地牢深处，身陷囹圄，不得脱身。四周阴冷潮湿，唯有铁链与石壁相伴。
“父皇，”兰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言辞间尽是责备，“眼下此番局面，您可还心安理得？”
“朕……朕亦是万万未曾料到，”兰索面容枯槁，眼中满是愧疚与悔恨，声音颤抖，“国师梅潋光那逆贼，竟包藏如此祸心！朕原以为……他不过……”
他的话语未完，心中却已翻江倒海。悔恨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若是早知此人如此阴险狡诈，纵是剜朕心头肉，也绝不容他遣弟子前往窟魔山，去寻那许小里！
“父皇，”兰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懑，冷静下来，分析道，“此刻再言其他，已是枉然。当务之急，须得寻法脱身，绝不能任由梅潋光驱使人族将士，如飞蛾扑火般前去送死。”
数日前，她与胡瀚自窟魔山归来，带着幽雨眠所赠的沉睡毒药，原想着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人族皇宫，直扑国师寝殿。却不料，天意弄人，两人恰巧撞破了梅潋光的连环诡计，偷袭不成，反落入了他的天罗地网，被他当场擒获。
而梅潋光，也在兰誉与胡瀚面前，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显露出了他狰狞可怖的真实面目。他竟以兰誉为要挟，迫使兰索拱手交出兵符，集结大军，摆出了与妖族决一死战的架势。兰誉三人，则被梅潋光亲自锁入这不见天日的地牢，眼睁睁看着人妖两族，又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旷世动乱。
“父皇，”兰誉逼视着兰索，试探道，“您真心告诉女儿，此刻是否已生悔过之心？”
兰索闻言，目光中终于闪过一丝决绝与痛楚：“人族将士，皆随朕征战多年，忠心耿耿，岂能就此被那奸佞小人驱使，葬身窟魔山？他们如朕之子民，决不能就此陨落！只要能救人族于水火，朕……朕愿做任何事，万死不辞！”
“好！”兰誉眼中爆发出决绝之色，“既如此，女儿便拼尽此身，也要试上一试！”
言罢，她体内法力骤然运转，双手结印，磅礴法力如怒涛般涌出，直冲牢房上方的结界。金光璀璨，试图撕裂这禁锢。
“兰誉！快住手！”胡瀚大惊失色，急忙喝止，“此结界乃梅潋光特制，会不断吸收你的法力！你法力越是强盛，它吸收得便越是迅猛！”
“住手？”兰誉却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笃定，“胡瀚，你且看好了，谁说我要用的是法力？”
胡瀚一怔，尚未回过神来，便见兰誉屈指轻弹，指尖燃起一簇微弱却纯净的火焰，火光摇曳，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容。
“天冶净火？”胡瀚失声惊呼，难以置信，“你何时……”
“这点雕虫小技，”兰誉掩口轻笑，“以本公主的天赋，看上一眼，自然便能了然于胸了。”
话音未落，那簇微弱的天冶净火骤然膨胀，化作一柄炽烈之剑，所过之处，结界金光竟如冰雪消融般寸寸碎裂。牢房结界不攻自破，三人重获自由。
“走罢，”兰誉掸了掸衣袖，望着远处烟尘弥漫的窟魔山方向，眼中战意盎然，“我们也去窟魔山，凑个热闹。”
***
而此时窟魔山上，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山顶爆发出的强悍威压，如实质般笼罩整座山峦，使得山下全体妖族都为之震慑，噤若寒蝉。
化池玄武族聚居地，亦是惶惶不安。化池之水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颜冰骅双臂赤红，全力催动玄武真气，试图稳住池水，却仍无法抵消水中不断滋生的巨大漩涡。琥珀长老则领着另外两位长老，在族民间奔走呼号，竭力护送着老弱妇孺，向地势较高的地方逃窜躲避。
“这般气息……”琥珀长老望着那波涛翻滚、几乎要冲破池岸的化池之水，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老身……老身曾在万年前，在那场大战之中感知过！”
此情此景，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万年前那场天地倾覆、生灵涂炭的惨烈盛况。
***
林深蟒族所在的区域，亦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幽雨眠与幽雨瑛姐妹二人，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窟魔山顶那狂暴不羁、四处乱窜的妖气威压。
“这是怎么回事？”幽雨眠惊讶地问道。
整座窟魔山仿佛都在这无形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引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蟒族子民再次陷入恐慌，哭喊奔逃。
幽雨瑛竭力施展法术，试图安抚躁动的大地，维持族群的秩序，却仍无法抵挡那来自山顶的震颤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四散而逃。
“是他！是他回来了！”好些蟒族子民一边惊恐地奔逃，一边失魂落魄地大喊大叫。
“他？他是谁啊？”幽雨瑛听得一头雾水，急忙上前追问，试图弄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不必问了，”幽雨眠苍白的脸上掠过一阵凝重，她似乎已从那恐怖的威压和族人的惊呼中，捕捉到了某种不祥的预兆，“我已知晓。”
***
轩辕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位长老凝重的面容。他们并肩立于殿前，目光投向远方天际，那里正翻涌着令人心悸的血色云霭。
“唉，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夜影长老长叹一声。
“妖王陛下与妖后陛下，该不会……”落乌长老忧心忡忡，眉头紧锁，话到嘴边又似觉不妥，迟疑道，“他们二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苦心孤诣布置的婚礼盛景，岂非……”
“你这老头！”夜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去点他的额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惦记着那风花雪月之事！当此之际，我等不该将心神全系于妖王、妖后二位的安危之上吗？”
“我、我不过是想用玩笑话，冲淡几分这令人窒息的凝重罢了。”落乌讪讪地笑道，“切莫想得太悲观。妖王陛下与妖后陛下强强联手，这世间，难道还有他们二人合力亦无法化解的困厄？”
“恐怕，还真有。”一个苍老而沉郁的声音自殿角响起，霜残长老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面色凝重如铁。
“此话怎讲？”落乌闻言一怔，连忙追问。
“只因……他，回来了。”霜残长老目光深邃，似有惊涛骇浪在其中翻滚。
***
窟魔山顶，雪原异境之内，气氛更是肃杀。连那些素来桀骜不驯的域外异兽，此刻也感受到了来自大殿上空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它们知道，这方被守护了万年的雪原异境，正在这股威压下，如同薄冰般，一点一点地碎裂、消散。异兽们不再计较过往的恩怨，竟主动对那些惊惶失措的豹族子民展露善意，一同奔逃，试图在这末世般的景象中，觅得一线生机。
而而大殿之内，高台之上，胡钰欣、谢听雪、梅荣光等人并肩而立，周身妖力激荡，竭力抵抗着那自天而降、空前绝后的强悍威势。
“这股气息……”胡钰欣的声音因过度用力而嘶哑难听，她艰难地开口，每一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与之前……全然不同！”
“自然不同。”谢听雪面色惨白，却依旧镇定，他望向那威压的源头，说道，“此番从那时空裂缝中挣脱而出的，是一个完完整整、被杀戮与疯狂彻底浸染的灭世妖神！”
“不行！”谢听雪着急道，“这般下去，我豹族世代守护的雪原异境，怕是顷刻间就要彻底崩毁了！”
“若让这癫狂残忍的妖神踏出此境一步，”梅荣光也道，“整座窟魔山，乃至我妖族疆土，都将化作炼狱！”
“祭司大人，”胡钰欣强提一口气，声音在大风中几乎被撕裂，“眼下，我等当如何是好？”
她猛地回眸，在那狂风呼啸、雪尘弥漫之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她的心也随之骤然紧缩。
“许小里……”泪水，毫无征兆地自她眼角滑落，滚烫地划过冰冷的脸颊。她知道，这一次，她或许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妖王陛下……”铭玟站在一旁，亦是黯然神伤，声音哽咽，悲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妖王陛下……”
“不！”胡钰欣猛地摇了摇头，眼中燃起不肯熄灭的火光，“尚未到穷途末路之时！定然还有别的法子！”她深信，她尚未完成那来自系统的任务，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她再次在心底，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唤那个冰冷的机械音：
“系统君，快想想办法！究竟该怎样，才能将这恐怖的妖神再度送走，将许小里……带回来！”
然而，这一次，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系统沉默着，仿佛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它亲手缔造的世界里，再无半点声息。
“系统君！”胡钰欣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带着绝望的恳求，“你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啊！这可是你的地盘，是你创造的世界！我不过是个渺小普通的玩家罢了……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只要能平息这场浩劫，无论要我付出何等代价，我都……我都心甘情愿！”她的声音，最终消散在呼啸的寒风中，徒留一片无尽的苍凉与无助。
***
【系统回应：妖后陛下，您当真为了他，什么都愿意？】
系统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本王，愿意。”胡钰欣一字一顿，声音沉稳而决绝，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在此之前，本王尚有一事相询。”
【系统回应：妖后陛下，但问无妨。】
“本王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我能改写苏紫缨最终惨死在许小里之手的结局，便算完成那附加任务，是否？”
【系统回应：确然如此。】
“本王想知道这个任务的奖励，是否能够影响我完成狐族复兴重任的最终任务？”胡钰欣追问道。
胡钰欣固然知道系统不能直接向她透露任务通关后的奖励，于是便转了弯，换了种委婉的问法，而这一问，正好问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即给出肯定的答复：能，且能起关键之效。】
“好。”胡钰欣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如此，本王便心中有数了。既如此，便说说你的条件吧，要如何，才能让许小里归来。”
【系统回应：只需妖后陛下能唤醒许小里那沉睡的灵魂，便可助其重夺肉身之控。待其意识归位，妖神失却依托，般若金光咒之力自会消散，那虚无缥缈的妖神魂魄，亦将随之湮灭。】
“我该如何唤醒他的灵魂？”
【系统沉默片刻，仿佛在衡量字句，而后，那声音变得无比沉重：以身为祭，献祭汝之生命，以性命为引，激荡许小里沉沦之魂，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也就是说，”胡钰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最后的确认，“此战，本王，非死不可？”
【系统再度肯定：是的。】
本以为她会骤然色变，或是心生退意，却不料，胡钰欣猛地转过身，如离弦之箭，径直冲了出去。
“妖后陛下！”断月与峨眉两位长老惊呼出声，刚要伸手去拉，一股无形的、磅礴浩大的妖气却迎面扑来，将他们狠狠震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面对如此狂暴的气浪，即便是祭司梅荣光这等修为深厚之人，也感到步履维艰，仿佛置身狂风巨浪之中。然而，胡钰欣却在这混乱的气旋中，行走得异常平稳，仿佛脚下生莲，周身自带一股奇异的宁静。
“妖后陛下，您这是……”梅荣光看着她从容自若地从他身旁掠过，眼中充满了不解与震撼。
“本王，要去找他。”胡钰欣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近乎漠然，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梅荣光恍然大悟，眼中情绪复杂。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再出手阻拦。
“你个疯婆子！难道就真的不怕死吗？”梅潋光的怒吼声，从远处传来。
“你都说我疯了，”胡钰欣的声音亦是随风传来，“我为何还要畏惧？况且，此人，本就是本王的夫君，是本王欲与之白头偕老的男人，我，又为何要畏惧？”连续两个反问，字字铿锵，让梅潋光一时语塞，目瞪口呆。
“疯了，真是疯了！”梅潋光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荒谬，“就算你靠近了又能如何？他此刻可是所向披靡、凶狠残暴的妖神冕下，早已不是你的夫君了！”
“那便想办法，让我的夫君回来。”胡钰欣不再理会，猛地腾空跃起，手中紫殇凝扇奋力一挥，扇面绽开一朵紫色的冰莲，瞬间冻结了周围那些横冲直撞、狂暴不羁的妖气。
然而，被冻结的，又何止那些妖气？在场众人的心跳，仿佛也在此刻被那扇出的寒意与决绝一同冻结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看着那道毅然决然的身影，如同一道流星，划破混乱的气浪，直直奔向那象征着毁灭与绝望的时空裂缝。
“许小里，你等着，我来了。”她低声呢喃，那声音里蕴含着久别重逢的亲昵，又带着万死不辞的悲壮。
时空裂缝中，那个恐怖的身影彻底清晰，庞大如山岳，却依旧紧闭双眼，仿佛沉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胡钰欣终于来到他的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他。那拥抱，是诀别，亦是希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