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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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联系人“妈妈”发来的信息。
上一条记录已经是几个月前了，他发过去的母亲节问候，对方回复了几朵玫瑰花表情。
江传绪划拉着手机，在荡漾的夜色里，他和四周融为一体，手机的荧光和四周格格不入，他缓缓输入，发过去一个“好”字。然后把手机扣在一边，彻底融入黑夜……
……
小蝶是他妈妈生的第二个孩子，快要五岁了。
他对这个妹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看到她，好像就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从那么小一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点一点长大的。
小蝶…破茧成蝶…蝶变。母亲这是想要寓意新生活的到来么？
江传绪按时赴宴，地点在小蝶家附近的酒楼，虽然同在云都，但他很少去这个新家，这次如果还有时间，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
他来得不迟，酒楼里却已经有很多人了。有他以前见过的母亲那边的亲戚，也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应该是小蝶爸爸的家人吧。
真好啊，真热闹。
小蝶似乎长高了呢，她睫毛纤长，面颊红润，手脚肉乎乎的，笑起来露出的乳牙也很可爱。
“哥哥，你来啦。”小蝶张开双手，扑到江传绪怀里，咯咯笑着。
江传绪把她抱起来，“有没有想江哥哥呀？”
小蝶笑得纯真，声音细嫩柔软：“想，好想，江哥哥！”
江母温柔的声音在呼唤：“蝶儿——小蝶——，你在哪里呀？妈妈找不到你啦，快点出来呀——”
她看到江传绪，那种温柔里就带了一点不知所措，她微笑道：”传绪，你来了，待会和我们坐一起吧。”
“嗯。”江传绪回答。
他把手上的礼盒递过去，“这是我给小蝶准备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小蝶。”
“哇！谢谢江哥哥！这里面是什么呀？我现在可以拆开看吗？”小蝶欣喜接过，笑得像一位真正的天使。
江母也幸福地看着她，好像她的开心可以扫平一切阴霾。确实，江传绪现在已经看不见母亲身上的悲伤与戾气了。
父亲带给她的伤害已经完全被抹平了，现在的她，有可靠的丈夫，可爱的女儿，今天，就是他们一家人庆祝的美满日子。
宴席上，人们欢声笑语，杯盏交错，纷纷围绕在小蝶身边，夸赞她的可爱，羡慕她的活力，为她献上最好的祝福。妈妈和叔叔都很高兴。
江传绪突然说：“妈，我把爸的骨灰洒了。”
周围的声音似乎小了些，熙熙攘攘，他都不在意，他只看着母亲。
他继续说：“前两个月的事情，在医院生病走的。”
“他把房子留给我了。”
江母垂着眼睛，缓缓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难过还是释怀。
叔叔赶紧倒上饮料，看向众人，举起杯子，大声说：“来，我们为小蝶干一杯！”
……
散席后，江传绪提出要去他们家做客。
叔叔的条件很好，他们住的是高档小区，楼下有很多年纪轻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带着和小蝶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玩闹。
小蝶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拆开江传绪给她的礼物。
“哇！”她兴奋地叫起来，“好漂亮的裙子，我好喜欢好喜欢！”
她拿着那条裙子在身上比划，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她想要妈妈现在就为她换上。
江母笑吟吟地答应了，带着她进房间。
“小江，过来坐。”叔叔拿出几个橙子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沙发，示意江传绪过去。
“最近生意怎么样呀？”
江传绪努力摆出成熟稳重的样子，颔首道：“稳中有进。”
“那就好。你这个孩子我还是很放心的。”叔叔笑着拍江传绪的肩膀，语重心长。
“男人嘛，事业很重要，但是呢，家庭也是人生的关键，如果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对事业也是很有帮助呀。”
江传绪看着他鬓边渐生的白发，微笑时眼角皱起的纹路，不知道这些是因为事业而生的，还是为家庭操劳而起。
“小江，我看你也不小了，平时多多留意啊，碰到喜欢的，就勇敢上！男子汉，咱不怕丢脸，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江传绪犹豫道：“如果我们…年龄差距有点大呢？”
叔叔了然于心：“你考虑的还挺多的嘛。是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吧？”
江传绪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手指绞在一起。
“害。”叔叔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世界上男男女女这么多，什么样子的都有啊。别的叔叔不好说，可要想获得幸福啊，还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他凑过来低声说：“当初我追你妈妈，就是死缠烂打，当狗皮膏药，哈哈哈哈，本来你妈妈她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
江传绪笑笑，心道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再怎么追也没用的。
“再说了，年轻就是资本！尽情地去当嫩草吧！”
“……”
叔叔发现哪里不对，惊慌道：“怎么…难道你是老…”
“……”
“爸爸！妈妈！怎么样，我的裙子好不好看呀，我是不是，像公主一样呀？”
小蝶换上了粉色的新裙子，衬得她肤色白皙，深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像宝石一般闪耀。
“是啊——小蝶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啊！”
叔叔大笑着把小蝶举起来，在空中转圈圈，热烈地在她的脸蛋上亲了几下，江母在一旁拍手欢笑，还让他小心一点。
江传绪也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但一个瞬间，他猛然抽离，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
他是局外人。
再怎么样也无法欺骗自己心里的声音。这是别人的家庭，别人的快乐……
那道玻璃又出现了，他又是隔着玻璃在看这个世界。这玻璃看不见摸不着，却在他的世界里划出无形的界限。
江传绪保持着微笑的面孔，把视线从前方收回来，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传绪啊，不再坐一会吗？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就要走了。”妈妈挽留他。
“不了，妈，店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江传绪礼貌点头：“叔叔，告辞。”
“小蝶，再一次祝你生日快乐。”
……
天色渐晚，昏黄的日光笼罩江传绪，头发丝都泛着暖光，但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Crimiak门口，今天他不在，店里只有几个年轻人。
他抬头，看着艺术飞扬的绿色字体，一尘不染的玻璃门和橱窗。如果走进去，会有人说“欢迎光临”，然后反应过来，又说“老板，你来了啊”。
这家精品店，他刚刚接手的时候，规模只有现在的一半。风格也还不是这样子的。
这几年来，他稳扎稳打，虽不说有大成就，好歹也是做出了一点成绩，在附近几条街也小有名气了。
他的视线忽然有点模糊，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有很大抱负的人，生意做得再大，心里想要的似乎始终都没得到。
“人”这个字，多孤独啊，连偏旁也没有。人与人的之间的牵绊也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蹉跎到现在，自己始终是一个人。他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没有人能够打碎那面玻璃。
……其实是有的。只是他摸到了裂痕，害怕被扎得鲜血淋漓，自己先逃跑了。
开什么玩笑呢，碎玻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扎进皮肤里，埋进血管里，甚至嵌进骨头里，无法言语，无法行动，无法呼吸……
可是他突然开始渴望这种痛苦了，痛，才知道自己活着。在坡底那个夜晚，他很痛，痛得以为自己快死了，可也是这种痛，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身体里生命的力量。
心脏是在跳动的，目光是要向前的。
江传绪拿出手机，时隔多日，再次拨出了杨意的号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