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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陈断念姑祠 ...

  •   陈大踢开门前碎瓦,大笑着走进念姑祠,口中念念有词。

      陈三看见大哥立刻起来相迎,勉笑道:“大哥有何好事发生?”

      “老三,我们的计谋这就成了啊!我今日在城里游荡,发现有大量官兵在搜查,大街小巷人人自危,说是在找孩子。街道墙上贴着告示,我不识字,特意揭下来拿了回来,你来给我看看,是不是说这事的?”

      陈三接过那告示眼睛一扫,点点头:“是的,上面写着重金找寻承平郡王……不过,我们有抓到过郡王?”

      “莫不是老四早上抓回来的那个金贵小子?”陈大思索道,他拍了拍陈四的肩膀,“好老四,帮了哥哥大忙了!”

      陈四被夸了一张糙汉脸笑得很腼腆。

      陈三捏着告示道:“大哥,既然事情闹大了那我们……”

      一旁的同乡此时凑了上来,他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对陈大道:“陈老大,我们龟缩在这里许久,一直按着你的规矩来不曾违背,连他们身上值我们一年劳作的玉佩都没拿过,可是日子从吃粗粮饼到喝野菜粥,你也该让兄弟们过好点了吧?我看不如就趁此机会,敲这位郡王家人一大笔钱财……”

      陈大的眼睛立刻阴沉下来:“王二,我们做事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找我们自己的孩子,你若这样做,我们和匪徒还有什么两样。”

      同乡对着陈大很不满,他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认命吗?况且,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去种田吗。陈大,我们原先敬你是条汉子才跟着你,但你不要阻了兄弟们的前途。”

      陈大看着那几个窝在角落一言不发盯着他们的同乡,立刻明白这几人是早已串通一气,将他们兄弟三个当了外人,这世道,一条裤子的尚且不能一条心,更遑论没什么关系的他人。

      他喝道:“认命?认什么命!我陈大从不信命!你们放弃了自己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你们要是不满,离开就是。”

      他阴狠狠地瞪着那几人,直瞪得几人面露讪讪,不敢再提。

      陈大转而道:“老三,你是读书人,你给哥写封字。”

      “哥,官府迟早会找过来……”

      陈大带着他走到角落,双手搭在陈三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写完之后你就带着老四走,哥没有本事,给不了你银两,那些脏钱咱也不能拿。你把咱家那房子卖了,走得远远的,就当没我这么个哥。”

      “大哥!”陈三忽然就流了泪。

      陈四在一边捣乱,他手里不知从哪捉了只蝴蝶,跑过来凑到陈大脸前道:“我看到黄大仙了,好大一只黄大仙,哥你帮我去逮回来玩。”

      见陈大不理他,他又去拽陈三:“三哥你去帮我抓,你去帮我抓。”

      “大哥,我不能走,我们兄弟三个跟爹娘发过誓永远不分开的。要不然我们逃吧,逃远远的,我去参加科举,等我高中了当官给哥找孩子。”陈三哭嚷着。

      陈大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离了我你们也能活!我说过要给春娘和麦苗一个交代,快写,写完赶紧滚,你们拖累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陈大目眦欲裂,陈三涕泗横流,陈四不知所谓。

      角落里几道阴狠的目光悄无声息落在他们身上。

      苏子参将赵添放在破口前挡住,其他人旧态复萌,或瘫或坐,曲安为自己加戏,苦苦哀求陈大把他们放走。

      进来的陈大红着眼狠狠抹了把脸,平凡普通的长相平添了几分凶恶。

      “谁是郡王?”他问。

      没有人应声。

      “谁他娘的是郡王?!”他大声喊。没人敢应声。

      “不站出来我就一个一个杀,杀到有人承认为止!”陈大从身后掏出一把镰刀,磨得很锋利。

      卫三偷偷跟苏子参嘀咕:“他大抵是从孩子和婆娘没了之后就疯了。”

      就在这时,苏子参绕开她,默默站起来,卫三瞪直眼,曲安在一旁哎呦哎呦地抽气。

      “我就是承平郡王。”苏子参道。

      陈大眼眶睁大,愣了愣,下一瞬又恢复正常,打开笼子:“你出来。”

      苏子参苍白着脸应声走出去,趁陈大不注意,他回头看了眼卫三,微微笑了笑,卫三抿嘴点头。

      “你在这上面压个手印。”陈大指着供桌上的纸道。

      苏子参手指上的布条被解开,伤口被按压出血,浸染了大半个手掌。鲜红的血手掌印在纸张下方,他又被要求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番下来,他的脸白得吓人。

      陈三忍不住道:“大哥,他年岁尚小,又十分无辜,大哥万不可伤了他。”

      陈大攥着苏子参的手大吼:“谁不无辜?麦苗难道就是活该吗?他们当官的没一个人愿意搭理我们的时候我们不是更加无辜!”

      他庄稼人的手劲极大,苏子参的手掌被攥的青白。

      过了会,陈大冷静下来,按着额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杀他的。你们赶紧走吧,不要拉板车,从荒岭南边走,把这张纸扔在集市上就绕过中都城走水路南下,这样安全。”

      “大哥,我求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陈三跪下来,脸上泪痕又添几道。

      “陈三!再这样磨蹭下去,你就永远也别叫我哥!你们不在这拖累我,或许我还能活,你们要是一直在这,就是我们三个一起死。”

      陈三最害怕听到拖累这两个字,他们拖累大哥太久太久了,却从来没为大哥做过什么。

      陈三擦掉眼泪,将一些书纸拿走,拉着还在不停讲着“黄大仙黄大仙”的陈四往念姑祠外走。

      站在杂草中,陈三眼神凄楚:“大哥保重!”

      这时陈四才感觉到不对,他频频回头,嘟囔着喊:“大哥大哥——”

      人影远去,陈大坐在泥像下方,面皮涨红,眼珠凸起,一言不发。

      苏子参皱眉,陈大这个精神状态十分不对劲。

      他看到那张找寻自己的告示,也看到了他们让他所画押的纸上的内容。大意是控诉官府为官不仁,办事不力,要求官府必须重新启查中都城孩童失踪案件,给所有丢子的百姓一个交代。如若不然,就让郡王以命抵命。

      陈大虽保证他不会杀他,但是他自己都不想活了,说的承诺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这里不止有他,还有同样被关着的其他孩子们。

      “陈大叔,如果你们只是为了找孩子,我会让我母亲竭力帮助你,她是当今公主。你本不至于走到这个绝路上的。”苏子参郑重道。

      “陈三跟你说的?”陈大不以为然唾口吐沫:“小圣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最是可恶。”

      他是在跟苏子参说话,但是眼神并不在他的身上,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冤屈,呼吸又浊重几分。

      念姑祠的安全在于它足够偏僻,前方又有一大片深林遮掩,它的废弃是必然的,隐蔽也是必然的。

      苏子参越过破烂的屋顶看日光,一道黑影闪过,似飞鸟。

      他用手中的蓍草摆出卦阵,虽苏太史没有教授他如何占筮,但得益于他看过易经,知晓一些皮毛。

      通过一番推演,他皱紧眉头——血光之灾。

      “这居然就是京城里那个被厌弃的公主的独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只因母亲是公主,就被封了郡王还不够特别吗。被抓一天就能有那么大的声响,比在座各位的爹娘可靠谱多了。”

      “哼,大家被救了可得给郡王殿下磕个头,毕竟草命不比金贵命。”

      在他推演的间隙,没有耐性的孩子聚在一处议论。他们虽不是家中极得宠的孩子,却过惯了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日子,多日的囚禁,禁不住他们身上那娇惯的味道。只是一会的疲惫,就使他们轻易放弃逃生,尤其是在得知有官兵在搜寻他们,更是觉得大势所趋,他们必然会得救。

      只有卫三和曲安一刻也不敢停,利器卷刃就用指甲,恨不得连牙齿也用上。

      “老子把你们嚼舌根的嘴给撕烂信不信!”卫三忽然暴起,她对这些公子哥有一个算一个,没能看上眼的,又弱又爱叽喳,可怜她牙龈都咬出血了,笼子还是差一点。

      苏子参老神在在并不在意这些,他听过类似的话没有一粮库也得有十马车了。

      他将赵添呛吐出来的清液擦尽,问卫三:“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卫三咬牙道:“你只说这木头有异香,也没说这木头这他娘的硬啊!”

      苏子参叹息,木头不硬他们也不会拿来做笼子啊。

      “外面现如今只有陈大和他的同伙,陈四与陈三离开了,笼子一破我们逃生的可能性很大,但陈大有刀,不好应对。”

      卫三拍着胸脯:“这你放心,只要那个傻大个不在,我应付得来他们。”

      苏子参这时候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跟着欧阳师傅学武功。可他不曾想过,他们两个孩子对上几个个常年干农活又有刀的壮年男子怎么可能有胜算。

      远在中都城的赵姬胸腔起伏不定,她手中攥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最下方赫然是一只小小的血手掌和苏子参三个极工整的楷字。

      “大胆刁民——”

      “这纸团是一个商贩在巷子里发现的,他并未看到可疑的人。”金吾卫中将道。

      “城东闭市,传递消息的人一定是从城西进来的,你派金吾卫去西门搜寻,方圆百里也要一寸寸的搜。”赵姬道。

      “是。那这纸上的内容……”

      赵姬看了那血手印,闭了闭眼睛,克制道:“带着本宫的令牌去找钱大人,问清楚事情始末,搜查这些失踪孩子的下落。”

      “是!”中将立刻策马而去。

      赵姬呼出一口气,睁眼便看到了她的眼中沙。苏长令俯身在一匹骏马上挂着,一时间竟上下不得,滑稽的可笑。

      赵姬疾声问:“你作甚?”

      苏长令憋红脸,头上的发冠因用力而歪斜,他冲赵姬喊道:“子参亦是我儿,我自然要亲自去找他!”

      “……你连马都不会骑,掺和什么。”赵姬扶额,

      “谁说我不会了?”苏长令终于翻了上去,手握着缰绳,轻喝声“驾”两脚用力夹马腹。

      马儿霎时受惊,一声长嘶后仰,苏长令嘴唇发白,再也握不住缰绳。赵姬早便知道他那个烂怂的性子,当即飞身上前,扯着繁复的裙装上马,一手将苏长令往前挤,另一手捞过缰绳制马。

      在赵姬的制衡下,马算是平复下来了,苏长令却歪在马脖子边一脸菜色,可谓是出了一番大丑。

      赵姬冷哼一声:“握笔杆子的手攥什么马缰。”

      她一脚将苏长令从马上踹了下去,将马归还给一旁瞠目结舌的卫兵。

      苏长令受到莫大的伤害,捂着腰愤恨地看着赵姬。

      “将驸马送回府里养伤,能公子有消息了再通知他。”赵姬吩咐太史府的侍人。

      等送走了碍手碍脚的苏长令,赵姬的肩膀微微一塌,她眼睛看向无人的远处,露出一个母亲该有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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