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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病床铺着干净的纯白床单,墙壁是浅米色,床头柜上放着水壶和小夜灯,木纹地板十分温暖。

      陆栖晚安静地陷在雪白的床褥里,精致的面容没有了红润,唇色也苍白,乌黑柔软的发丝贴在额头,被子外面的纤细手背贴着透明敷贴,针孔边缘还残留着未褪的红。

      “是短暂性心律失常,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再晚一点,就不是单纯昏厥那么简单了。”

      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他的基础情况不好,心脏原本就弱,这段时间的营养摄取太差,休息少,总之,这种状态不能再熬着了。他如果安静一点还好,但只要过于激动,心率升上去,就可能出事。”

      顾舟坐在旁边的沙发椅里,双腿交叠,衣服显得凌乱,轮廓深邃的眉眼掩在阴影下,透着疲倦,嗓音也哑:“我可以留在这里?”

      医生点了点头,看向他放在膝盖上,骨节压得泛白的手,“可以。但他现在还没有醒,你注意别打扰,最好能保证他醒来后不要太紧张,也不要受到惊吓。你留点时间和护士讲一下他的饮食,过敏史和用药记录。”

      陆栖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到的不是疼,而是温暖,他的手被另一个人干燥的掌心包裹着,仿佛陷在什么柔软又温热的地方,让他不想挣开,只想沉溺。

      他的眼皮重得像被胶水粘住,睫毛艰难地颤抖还是睁不开,耳朵里传来仪器的嗡嗡声,又闻到了消毒水味和药味。

      他有些慌张地吸气,胸口抽疼,然后听见熟悉的嗓音哄着他乖乖睡觉,沉静的岩兰草的气息钻入他的鼻端,抚平那些不安与惶恐,让他慢慢陷入沉睡。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陆栖晚动了动指尖,本能地想寻找熟悉的声音,气息,或者是睡梦中握着他手的温度......但他没摸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空荡荡的,不知所措的感觉顺着他冰凉的手心,细细地渗进他的心口。

      陆栖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慢吞吞地往床边动了动,动作幅度很小,又很慢,像病得太久的小动物往熟悉的窝里拱,眼睫逐渐变得湿漉漉。

      细白的手指抓到床沿的时候,温热的力度从身侧抱了过来。

      结实的胳膊从背后环住他,将他往温暖的胸口带。下巴落在他的发顶,气息贴着他的耳廓,带着一点急促,像刚走了很远路后稳住气的喘息。

      “我在这里。”顾舟低声说。

      低沉温柔的嗓音落下来,陆栖晚总算睁开眼睛,看见了微暗的病房,亮度被调到最低,朦胧得仿佛笼罩着柔雾。

      刚睁眼便有些晕,陆栖晚茫然地转了转眼珠,鼻腔里的氧气导管很别扭,然后他才感觉到贴在腰间的手。

      “醒了?”顾舟察觉到他的动作,宽大的掌心扶着他的腰,将他揽在怀里。

      陆栖晚想应声,但他的嗓子仿佛裂了,艰难地动了动舌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说话。”顾舟的手抚过他的侧脸,擦去他额头的汗,又替他把氧气管整理好,“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

      陆栖晚靠在枕头上眨眼,看着窗边的吊兰发呆,陶色瓷盆挂在窗沿,用浅灰色棉绳固定着,垂下来的叶子细长柔软,他用眼神数着耷拉着的,发卷的叶尖。

      病房里只有顾舟走动时鞋底踩在木地板的声音,然后是水倒进杯子的声音,陆栖晚数到第五片叶子的时候,顾舟回到床边,半蹲下来,调高了床头,让陆栖晚斜靠着坐起来。

      顾舟依旧扶着陆栖晚清瘦的腰,托起他的后颈,小心地喂他喝水。

      “试试喝一口。”他说。

      陆栖晚嘴唇干裂,靠着顾舟的手引着喝了几口,温热的水进了喉咙却像灼烧,让陆栖晚咳嗽起来,咳得眼尾都泛起红。

      顾舟皱了一下眉,放下杯子,把他抱回怀里,轻缓地拍着他的后背,“慢点,别急,”他用手贴着陆栖晚光洁的额头安抚,“你嗓子还没好,我就在这里,别怕。”

      “刚才我出去接电话,你醒来没看见我,”顾舟轻声说,抚过他手背,“是不是吓到了?”

      陆栖晚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垂下来,手指攥紧他的衣袖。

      顾舟搂得更紧了一点,“以后别怕了,”他温声说,“你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我。”

      陆栖晚止住咳嗽才问:“我在哪家医院?”

      “协诚诊疗中心。”顾舟说。

      一家私立综合诊疗机构,在越山路半山段,环境静谧,沿路种着细竹和香樟。

      “今天是,几号了?”

      “26号。”

      陆栖晚连自己的生日都睡过去了,后来他就在这间不太像病房的地方,躺了将近一个月。

      听说外面的气温维持在30多度,他又住了几天,转入了普通观察,美术学院还没放假,教务处收到他请假申请后,老师们合计了一下,让助教过来看他。

      来的时候是个下午,天气闷热。

      助教和几个与他要好的同事到了病房门口,隔着玻璃先看了一眼才推门。陆栖晚当时刚吃完饭,正在画速写,病床小桌可以调节,画纸和画稿都放在上面。

      同事们提来了果篮,说了些关心的话,比如“要不要我们替你申请下学期减课”,“学校可以帮你报销一部分医药费”,“好好养病,学生们都很担心你”,陆栖晚都点头说好。

      同事们还给他带了学校食堂的糯米鸡和番薯糖水。他胃口不行,只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糖水放在病床柜上,凉了几乎一整晚。

      七月初,南棠美术学院正式放暑假。他听见旁边病房的小孩在和家人打电话,撒娇说暑假要爸爸带她去港岛看海。

      那天上午陆栖晚量完血压,靠在床头看窗外蓝色的天空,继续画《夹层光》,画板连带着他的画具,都是顾舟托人送来的,还有颜料,纸张,其中多了一支很贵的笔。

      画在七月二十四号总算画完寄出去,陆奕鸣发了句“收到了”。

      刚好是医生说陆栖晚可以出院的日子。

      顾舟傍晚过来,穿了一身浅色衬衣和休闲裤,显得高大挺拔,气质温润,坐在病房沙发上等他换衣服。出院手续都办妥了,进来交接的护士笑着说:“你朋友办事很细心。”

      陆栖晚背着帆布小包出来时,顾舟正在给吊兰换水,那盆吊兰长了新的叶子,嫩绿带一点浅黄,顾舟掐掉最下方一节老的叶子,把水倒掉,换上新水。

      顾舟听见动静,抬头看他:“东西都收拾好了?”

      陆栖晚轻轻嗯了声,顾舟将吊兰挂回去,走过来替他把肩带拽正,然后帮他拉了下衣摆,揉了下他的发顶,“乖,走吧。”

      病房对面香樟树的叶子落得零散,天边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陆栖晚背着光走出那栋楼的时候,起了风,天光变成了稀薄的冷白。

      暴雨瞬间落下来,顾舟撑着伞护着陆栖晚上车,车门关上,陆栖晚看见雨水拍在他的衬衣上,刚坐稳,雨声已经密密落下,噼里啪啦砸上挡风玻璃,一时间所有声音都被掩盖了。

      顾舟把雨伞收进后座,抽出几张纸巾,给陆栖晚擦沾到水珠的发梢,“湿到了。”

      “还好。”

      顾舟顺着他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深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栖晚抿了抿唇,“也还好。”

      雨一直没停,夕阳还没沉下,车子开出半山,雨刷拨开前方模糊的雨幕。顾舟偶尔看他一眼,见陆栖晚靠得不太自然,就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把椅背调低,“躺着点,别坐那么直。”

      主干道转了弯,街边的路标变得陌生,陆栖晚眼睫微颤,轻抓着帆布包的边角,“这里不是去我家的路。”

      “给你补个生日。”顾舟说,语气很温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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