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说实话，汤麦家也不是很近，要不是每次下班某人都会卡点出现在派出所的门口，宇唐也不是很想每天花一个多小时在路上奔波。但是这么麻烦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偷看汤麦的睡颜。
自从汤麦重回市局之后，上面有意把法医实验室打造成一块金字招牌，每天提交过来的联合办案申请多到几辈子都干不完。而汤麦也不曾有过什么怨言，但时间一长，精神和体力难免都处于高压状态，因此路上的这一个小时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个人时间。
他会听歌，也会看会儿书，或者对着窗外发呆，又或者是和宇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会儿，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睡觉，眼镜耷拉在鼻梁上，露出一双狭长的目缝，上眼皮微微透出熬夜过后的红血丝，就连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自然垂搭在肩膀上的脑袋随着车流一晃一晃的，好像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
平日里的他总给人一种风寒之地的勿近之感，而现在看上去却有点鲜活得不真实。
这也是宇唐为数不多，甚至说是仅有的一点时间能够这么近距离观察汤麦，毕竟等到了家、下了车，他又会变成那个把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的“汤老师”。
他们的日常本应该这么平淡且普通地过下去，直到今天晚上。
在准备开车回去的时候，习惯性准备开门的宇唐突然被拉住。
“我来开车。”汤麦说道，顺便将车钥匙从他上衣口袋里拿了出来。
那一瞬间宇唐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是觉得自己开车话太多了，还是偷看他睡觉这件事被发现了？但事实上是他想多了，汤麦那股生人勿进的脾气，只因为他极其认生和内向的性格罢了。和江理那种说话不经大脑又自来熟的人，刚好形成对比。
汤麦这辆车价值百万，是他那位雕塑艺术家的舅舅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但就算如此，这十年以来，它也只在城际高速这种洒洒水的柏油马路上跑过，不得不为它的“车生”惋惜。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宇唐比它的车主还要着急，尤其是当听见发动机发出一声不太悦耳的轰鸣声。再看向旁边淡定的汤麦，他默默提醒道：“……汤老师，那个，手刹。”
“我知道。”
好不容易开出了停车场，但又在下一个路口遇到一辆右转向灯坏掉的出租车非要从后面超车插队。司机嚣张的态度正好戳中了汤麦今晚不太顺畅的气管，一路上油门加点刹，最后在宇唐的百般恳求下，他才终于转交了行驶权。
以后决不能在汤麦生气的时候让他自己开车回家。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就安静许多。汤麦歪躺在副驾驶座上沉沉睡去，时不时会因为被车灯晃到而醒来，又在窗外小雨的白噪音中重新睡着。
“哦呼，好险。”红灯前，宇唐将那副即将脱落的眼镜摘掉，还怕他冷，随即又把外套盖在他身上。
“你笑什么。”
这时，后排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因为背着光，江理那头乱糟糟的卷毛看起来更像一颗球了，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上脚的冲动。
宇唐轻咳一声，说：“前面就到了，钥匙在花坛底下，从后门进没有密码。”
“为什么要从后门进？”
“做刑警总要小心一点。”
江理想想也没错，开门下车就直奔宇唐说的“后门”走去。但是一转头却看见他背着汤麦在大门口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数字，“啪”的一声，门开了。
“现在几点了？”
过了很长时间，汤麦才在一阵温暖而熟悉的饭香中醒来。循声往餐厅方向走去却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宇唐正以自己的优势阻止江理拿饮料，两人有来有回，势均力敌，战况十分焦灼。
“汤老师你醒了？”
江理歪头看过来。
“嗯。”汤麦越过他去拿桌上的水杯，却被宇唐先下手阻止了。
“胃不好就别喝凉的，炖了汤，我给你盛。”
“好。”
说完，汤麦便转身回到了餐厅坐下，像往常那样等着宇唐过来一起吃饭。
这一切发生得十分自然，直到开始吃饭，他们才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今晚多了一个人。
汤麦不喜欢家里摆放一些多余的东西，包括第三个人的碗筷，这会让他感觉自己的空间被人入侵。可事到如今才知道，他也得偶尔回归一下现实。
“通常情况下，我不欢迎别人来我家，所以没有准备。”
“没关系，我吃过了。”江理尴尬笑笑，“只是我很好奇，宇警官一直住这里吗？他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偶尔来。”
“但是刚刚不是还说不欢迎别人来住吗？”
“不是这个意思。”宇唐咳了一声，打住了汤麦的话，“汤老师和我下班顺路，如果他下班比较早就会等我一起，为了报答他的顺风车，我是自愿帮他开车帮他做饭的。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因为盲刀案才被调去派出所的，市局也是为了我好才让汤老师看着我的。”
江理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我先去忙，你们吃好了叫我。”
书房在二楼，等听见关门声后，宇唐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汤老师，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毛毛的。”
“你刚才说，市局要我来看着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有人叫我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汤麦默默说道，“我并不是因为盲刀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才去找你，而是……”
宇唐眨巴了两下眼睛，正等着下文，却被汤麦塞过来的茄盒堵住了嘴。
不知为何，他们都有几句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汤麦吃到一半放下了碗筷，表情严肃，“如果你认为我是因为怀疑你和盲刀案那几具无名尸体还有那颗子弹才来找你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也不用来了。”
“等下。”宇唐慌乱地站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那师姐在她生日那天收到了怒尕眼睛，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汤麦突然无声。但可能也是理亏，他重新坐了下来。
宇唐想了想，又说道：“我知道，我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和盲刀案相关的事情，你们都很担心我，也在怀疑我到底干什么去了，我都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想法，就把我当作嫌疑人看待是不是太绝对了？”
“无罪推定，但不排除嫌疑。”汤麦低着头攥紧拳头，“除非你能告诉我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去做什么了，你的枪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那里，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
“除非我是故意把枪给了那个人。”宇唐笑道，“那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明知道会把你、师姐和谭队拖下水？”
“因为你猜到这枚子弹一定会出现在另一具尸体上，而这具尸体也一定会被我处理。”
“那你就没想过那具尸体很可能是我？”
“如果是你，我也会继续履行法医的职责。”
汤麦忽然抬起头，那里暗涌着很复杂的光，几乎将人吞噬。但在看向宇唐的那一刻，那些刺眼的光又化作了浠沥沥的雨。
有人打伞，有人却甘愿淋雨。
“我不希望是你。”汤麦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希望你能陪我走到最后。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