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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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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觉察出气氛不太对劲，江理抱着电脑默默地挪到了离白板最近的一侧，站起来轻咳一声。
“这是米诺根据现场的痕迹和嫌疑人口供整理出来的报告。看完了吗？有什么感想吗？”
所谓的“报告”，就是桌上这一沓厚如字典一样的纸张。要知道自大学毕业以来宇唐就再也没这么认真地阅读过任何东西，光是看这玩意儿摆在自己面前就心烦。原来高科技也不过如此，发展到最后还是无法将信息直接灌入人类的脑子里。
另一边，汤麦倒是完完整整看完了所有，但也足够费劲，于是摘下了眼镜，边揉着发酸的鼻梁边说道：“简单来说，洪羽欣和刘师同在‘交换杀人’。”
江理点点头，继而开始了更细致的讲解。
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带着人民教师的憧憬和责任，洪羽欣离开家乡来到了林华县教书。
林华县是柏州市的贫困县，但这个“贫困”只是相对其他地方的县城而已。它背靠主城这个超一线城市，拥有全市最大的河港、最繁忙的渔业，每个村单拎出来都能吊打其他省份的城镇，不过就是因为在本省排名倒数，这才让这里的县民经济自由但思想守旧，重男轻女也好，克扣彩礼也好，在这里随处可见。
起初洪羽欣只是听说这里的风气很差，等她真正开始接触才知道，导师极力阻止她下乡支教是有原因的。一个班五十名学生，仅有三名女生，还都是留守儿童。刘师同便是其中一名，她天生内向、不自信，甚至还有点抑郁症倾向，经常性的失眠让她整个人变得十分虚弱。就在高二下半学期的冲刺阶段，刘师同的奶奶突然找到校长，要给她的孙女办理退学手续，理由是她家觉得读书实在浪费时间，因为和她差不多大的同村女孩要不结婚要不打工，只有她天天泡在都是男生的学校里，不大正经，将来不好说婆家。洪羽欣知道后断然拒绝了这件事，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商量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只让刘师同读到这学期结束。
此后，洪羽欣便搬进了宿舍，和刘师同住在一起，时刻防止她的家人将她接走。也是慢慢的了解后才知道刘师同的境遇只是这个县城中不足为奇且微不足道的不幸罢了，她同村的表姐因为数学比较差就以“脑瘤”这种荒唐的理由被迫退学，十岁就和另一个村的媒人说好了亲家，十三岁就嫁了过去，在别人高中的年纪，她只能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村口数蚂蚁。刘师同痛恨自己的血缘，更害怕自己会因为时间问题而麻木、妥协。她也不过是爷爷奶奶养的一只小鸟，被关在笼子里久了，即使放出来也不会飞翔。
洪羽欣知道自己就是为了改变这样的困境而来的，所以她握紧了刘师同的手，告诉她如果不能飞翔，那就让她来做会飞的翅膀。
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在浓浓的夜色中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中那样紧密。
但好景不长，洪羽欣待得越久，就会越容易成为这个县城的靶子。不光是学校里的同事来找她说媒，就连自己的父母都在苦口婆心劝她早点结婚，完成终身大事。她本来不是很排斥结婚这件事，但这些人口中的婚姻无疑是一种有关于“性”的交易，是用女性的贞洁和尊严去换取其他人的面子，而不是因为爱。时间一长，她便十分排斥和异性的接触，相亲也只是应付了事，这样恶劣的态度很快就成为了所有人口中那个装模做样的“处女”、“婊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装纯，一定是想勾引有钱人，等等。
但是白浩晨不太一样，他们是在学校组织的义卖会上认识的，他虽然出生在林华县，但眼界很开阔，经历也十分丰富，言语中都透露着他对人生的随意和洒脱。洪羽欣怀疑过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但很快就在他的人格魅力下投降。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双方家长见面后一拍即合，直接敲定年底订婚。
还以为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和自己对上电波的男人，但那只是一个男人为了围猎精心设计的圈套罢了。
很快洪羽欣就发现他在偷偷联系一个叫做“余丙”的男人。
余丙是林华县有名的恶棍，出狱后更是变本加厉，总想着把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拓展到校园里。洪羽欣没少和他起冲突，还将这样的事情上报给了校长，但都无济于事。近日来，余丙联系上了学校里一个叫做“谢子谦”的男生，两人打算从学校里招募一些“女郎”到他的赌场里陪玩，因为高薪酬，很多女生都因此沦陷，还被拍了不雅照片威胁。刘师同也成为了目标之一，她没有父母管，家里需要她挣钱养弟弟，并且还有一个默认□□合法的奶奶，很难不让余丙他们动心。
这些都是白浩晨的聊天内容，原来他接近自己只是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能在余丙面前撑撑面子。
早有听闻这个村子里流传着女人结了婚就会被丈夫当作商品卖给其他单身男人享乐，价格不菲，有人因此赚了大钱，买下一整条商业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退婚分手，但白浩晨不接受，三番五次来学校门口追她和好，眼看事情败落，就到处造谣洪羽欣出轨怀孕。谢子谦那边也经常惹是生非，不是在课堂上捣乱，就是跑到她宿舍里把她内衣翻出来扔在操场上。这些人用尽其能，只为了能把洪羽欣逼疯，似乎洪羽欣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教师这份职业的信念感真的可以支撑自己度过这一切吗？洪羽欣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过自己，也想过要放弃，但是一看到刘师同，以及学校里那些被抛弃的女孩子们，她们的眼睛如此干净、真挚，就像是出生在屠宰厂里的小羊羔，出生就代表了死亡，却还是坚持要活下去。
于是洪羽欣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与其等死，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约了白浩晨和谢子谦在废弃工厂的楼顶见面，能杀一个是一个，杀不死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哪怕自己会去坐牢。她准备好了绳子和刀，穿好便利的衣服准时前去赴约，却在行动前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刘师同。她偷偷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带着同样的东西，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是本体和影子。刘师同抱着她大哭，说着不想看自己一个人去送死，如果一定要死，两个人总还能有个伴。所以两人这才想到一个既能摆脱嫌疑又能完成双杀的计策，交换杀人。
不幸的是，洪羽欣却惨死在工厂楼底。而刘师同下落不明，可能是躲起来了，也可能是被余丙找到了。就连米诺都束手无策，只能通过这潦草的几十页报告叙述她短暂的一生。
“顺带提一下，刚刚林华县排查的结果，刘世同的奶奶因食用过量安眠药死亡，根据监控记录和药店收银员的口供，是刘师同为了失眠开的药。”江理扶了一下眼镜，“虽然谢子谦和白浩晨没死，但刘师同仍然会因为杀人嫌疑而被公诉。”
宇唐合上报告，问道：“那如果一直抓不到她呢？”
“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刘师同的追诉时期差不多是十年左右。”
“好了。”汤麦拍了拍手，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必须要找到刘师同，不光是为了案子，也为了洪羽欣。”
“那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还记得米诺说的那句‘女人的街道’吗？我想去见一见谢子谦和白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