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清晨六点，齐整待发。
刚到市局门口，汤麦的车就被拦了下来。如今形式严峻，就连门口的保安都挎上了电棍和对讲机，任何的风吹草动在这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人群中，唯独李维仁显得十分悠闲。这么一个半退休的老头晃着咖啡走过来，对着车窗敲了了敲，说：“早啊，来点咖啡吗？一杯提神醒脑，两杯精力加倍！”
“师父，早啊。”宇唐十分嫌弃地捏着鼻子，从车窗探出头看去，不知为何才这个点市局楼下就已经停满了社会车辆，“这是怎么了？今天上面来人视察了？”
李维仁努努嘴，一脸不屑的样子，“你傻啊，上面来人怎么可能摆这种阵仗。这一看就是来捞人了。谭享不在，你师姐要惨咯。”
“捞人？谁？谢子谦和白浩晨？”
还没等到答案，宇唐就急着下车，却被李维仁一嗓子吼住。
“你干什么去？”
“我当然是去……”
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踏上前一步了。那堵隐形的墙将小小的市局一分为二，无论多么急切，那谁人都熟视无睹。
还有李维仁，没了警服和警证的刑警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提笼遛鸟的大爷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人就这么被丢在门口，一老一小，一高一矮，只能和对方玩干瞪眼游戏。
“老李，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来干嘛的？”
宇唐抢来他的咖啡猛猛吸了一口，好家伙居然是可乐，原来这老小子一直在装，绝对的目的不纯。
李维仁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接着又笑开了花，说道：“去派出所锻炼得不错啊，长了几分眼力见。但是你刚才那句‘老李’我可不答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搁以前你得叫我爹。”
“别闹了，幼不幼稚……”
“对了你今天上不上班？”
宇唐一惊，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又怕被这老头坑，立刻追问道：“有事？”
李维仁眨了眨眼，空杯子一丢，拉着宇唐就往外走。
市一中和市局离得不远，他们出来的这个时间点刚好是高中部早读的时候，一路上能遇到很多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要不是扎堆在校门口买早饭，要不是戴着耳机在人行道上速走。伴随着一声又比一声急促的铃声，感觉忽然之间好像穿越回了十多年前还是青春的年纪。
顺着人流一直走，宇唐差点撞上一辆急速而过的自行车，等回过神来才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顾晟。
那小子确实说过自己是市一中的学生。
宇唐这才明白李维仁的用意，以及昨天谭享说的，“自由”的含义。正义并不是刑警的专属，而存在于每个正常人的心中。
李维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再戴上墨镜后他更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大爷了，别的不说，他现在的形象比以往任何一次便衣还要真。看宇唐一动不动他还立刻踹了一脚，说道：“动窝啊！还指望我一把年纪了给你当先锋？”
“我可没这个意思。”宇唐揉了揉腿，“师父，你是知道顾晟今天会旷课才带我来跟踪他的吗？”
“你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李维仁咂咂嘴，“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那还不是老子我一天天蹲在这里的成果！我告诉你要不是看着你是我关门弟子的面子上，你啊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谢师父！其实师父你也舍不得看我在派出所过苦日子吧？”
“赶紧给老子滚！”
李维仁踹空了一脚，却莫名扬起了嘴角。说完他便转身走向街边的象棋摊，认真扮演起路边大爷的角色。
宇唐也学着那些学生的样子，将外套脱下来扎在腰间，向着顾晟消失的方向跑了起来。
大概穿过了三四条街的样子，顾晟的自行车被发现停在一家情趣用品自主贩卖店前。
而顾晟本人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他的手都快把校服衣角扯烂了，并且那些持续投掷过来的目光也让他的脸红到发亮，有几次想要离开，但都忍住了。
没一会儿，就看见店内监控盲区的阴影下，有一个短发女生在默默向他招手。
因为米诺给他补过课，宇唐一下子就认出那个憔悴到骷形的女孩应该就是刘师同。
顾晟见到她时终于愁容展开，立刻从自行车上卸下一大袋零食走了进去。但是刘师同却让他在门口停了下来，先指了指地，又指了指天，大概意思是要他把东西放门口就离开，因为上面有监控。二人全程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正因如此才显得此时的情况十分怪异。
顾晟是怎么知道刘师同在哪里的？他们是怎么取得联系的？为什么没有和警察说？
很多想法如雨后春笋一般从脑子里冒出来，宇唐来不及思考答案，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但就是如此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被刘师同一下子发现，她一下子推开后门拔腿就跑，根本就不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人。
宇唐心里暗骂一句，也顾不上解释，拽起顾晟的袖子立刻紧跟上去。
店后是一条细长的通道，是用各种建筑废料搭建而成的，平日里供人上下班和存货用，无法承受三人追逐战的激烈。最后刘师同先因体力不支而摔倒，顾晟上气不接下气也跟着迎头撞在垃圾桶上，而宇唐仗着身长腿长直接踹翻了堆在墙角的废砖块堵住了他们的出路，然后眼疾手快地将两人的手机没收，彻底阻断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刘师同脸色苍白，惊恐地缩在角落里，但语气不善，强撑着气势问道：“你也是余丙的人吗？”
“不是！你误会了！”顾晟拉住了她的胳膊，“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宇哥！是好人！就是他差点抓到了余丙！”
刘师同还是不太相信，一声不吭，双手抱紧自己直发抖。经历那样的事情，宇唐也大概猜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于是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可以先不相信我，但我要跟你们说的是，谢子谦和白浩晨恐怕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
“什么？！”
“今早我在市局看到了你们校长的车。”宇唐深吸一口气，“可能你也猜到了，这件事和你们校长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来是想和你确认，洪老师确实是被他们俩合谋杀害的，对吧？”
刘师同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这和米诺的猜测大致吻合上了，交换杀人只是计划，但合谋杀人才是真的，通过现场痕迹来看洪羽欣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先被勒死再坠楼，他们二人再通过串口供的方式营造出一种悬案的错觉以便延长侦察时间，为自己争取逃脱时间。可能唯一的意外是谢子谦年纪太小还无法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不小心把刘师同的事情说漏了嘴。
而刘师同作为整个案件的经历者和证人，一定在逃脱后遭受过余丙的追杀，不得不到处躲藏。情趣用品自主贩卖店倒是一个很精巧的想法，出于对性生活的羞耻感，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在这种地方久留，甚至连经过都很少，更不会注意到店里还有人。她聪明、敏感、多疑，很有反侦查的意识，是优点但也是缺点。
该怎么让刘师同相信他，又该怎么说服她指认白浩晨和谢子谦呢？宇唐叉着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时顾晟突然开口。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警察！有他在，洪老师一定会沉冤得雪的！”
刘师同还是一脸的冷漠，说道：“但是洪老师已经死了，如果他们警察都那么厉害，为什么洪老师还会受那样的罪？”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顾晟激动地手脚乱用，声音颤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曾经办理过盲刀案！还差点抓住盲刀案的凶手！他是个很厉害的警察！他一定能为红老师的案子做主的！”
“盲刀案？”刘师同冷笑了一声，“那些恶人害死了多少人，警察不抓恶人反而要抓一个替天行道的善人，你还要我相信他？开什么玩笑！”
“不是的……”
眼看着顾晟陷入自证的窘境，宇唐接着说道：“是的没错，我差一点抓住盲刀案的凶手，那是因为我是警察，你所口中的那种正义不合法也不合理，任何犯罪都应该得到公平公开的审判，而不是伪装的善意。”说完后他犹豫了几秒，话锋一转，“起初我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有一些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
刘师同慢慢抬头，露出一双困惑的眼睛。
“正义保护了绝大数人的立场，却忽视了真正需要它的人。”宇唐蹲下来，将她一直偷偷攥在手里的木刺一点一点拿出来，“你们知道的只是一部分真相，其实盲刀案并没有结束，我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而且也是我把他放走了。”
顾晟惊讶，“什么？！可是汤医生说的是……”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宇唐架起刘师同缓慢起身，“这是一种集体意识，而不是什么正义感。”
顾晟楞住了，半天才说道：“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找到刘师同了是怕你们抓她，刘师同才是受害者，她不应该因为那两个人渣坐牢。”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宇唐边说边领着他们俩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原先的羊肠小路越来越宽敞，巷口外的车水马龙十分湍急，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卷入其中。
“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