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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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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云裳舒,始终觉得对方至少是没有阴暗面的。以至于很久之后,她才忽觉——
池引月分明就是有意的。
故意给予窥探日记的机会,让自己正视内心、最后主动表白。
坏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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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破隐秘心思的并不是云裳舒,可她此时的手心都溢出细汗。
从前也有追求者,在无任何预兆下进行表白。自己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浑身的血液都是灼热的。假使情绪肉眼可见,她的脑袋也许正往上冒烟。
后脖颈冰凉。
对方发尾的水珠滴落,像针刺,令云裳舒往前缩。
也许是觉得确实逼得有些紧,池引月不再以禁锢姿势靠近她。直起腰,转身去吹头发。
“我,我先回房间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池引月也没拦她,吹风机运转声未停,轰轰作响。使得女生的话语传入耳里,极其微弱。
头发吹干后,将手中物放回原处,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她把角落的行李箱横放在地上,输密码,开锁,翻找什么。
最后取出一只零钱包。棕皮,logo满身,显而易见是大牌。这是池引月还没家道中落时,衣帽间里最不起眼的东西。如今却被她很好地保存。
里面有两张相片。
一张是她与妈妈、外婆的合照。
另一张。
池引月垂眼看着有些褪色的毕业照,上面的自己尚且年幼,因为身高相对较矮,被安排在第一排。
而最后那排的中心位,有名小女孩正拉着脸,模样很不高兴。阿姨精心为她打扮的发型也歪了大半,额头还有跟别的小朋友打架,而落下的痕迹。
被碰瓷老奶奶缠上的那夜,她忽然感到一阵熟悉。似乎在小时候,也有人这样替自己解围。
后来她确定无误。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帮助她的,始终是云裳舒。
虽然这束光傲娇任性,但深入骨髓的暖意,确实难以忘怀。
让池引月记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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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云裳舒,对着猫自言自语半宿。
直到白天睡饱觉的小满都犯困,她才平躺回床上。
所以池引月是喜欢自己的。
万一只是朋友间表达友好的亲吻呢,像别的国家见面礼仪那样。
但她夸我可爱唉。
越想越烦躁,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她拿过手机,放首轻音乐,迫使自己入睡。
三分钟过去,单曲循环,即将播放第二遍。
云裳舒忽然睁眼,瞪着天花板。
所以要不要承认,自己看见了日记内容?
如果是误会怎么办,她不是老鼠,没办法就地刨坑打洞。
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云裳舒绝望想,这觉是彻底睡不成了。
初夏早晨,不同于回南天的潮闷,是浅薄的热意。气温适中,再加上昨夜里没睡好,屋外阿姨敲了三遍门,云裳舒依旧无法从睡梦中脱身。
“您吃完早餐啦。”保姆见池引月上楼,“反正周五,要不给云小姐请天假吧......”
女生绕过她,曲起手指轻叩房门:“小舒,起床了。”
云裳舒忽然惊醒。
没多久,保姆就看见自家小姐洗漱完打开门,而距离池引月敲门不过三分钟。
两人下楼,她站在原地给云岚回消息,长按语音:“小姐最近很听话。”
“关系?她们现在关系特别好。应该很快就有感情了。”
光速解决早餐,上来拿校牌的云裳舒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差点踩空。
保姆瞬间假装若无其事,问:“小姐,明天想吃什么呀。”
云裳舒胡乱报了几个菜名,回房间勾起校牌绳,不知是因为怕迟到,还是莫名心虚,下楼时跑得飞快。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观念,云裳舒坐得笔直,全程侧着头朝窗户,好像外面有什么稀奇事似的。
池引月见她这样,安静将手中书本翻页,也没说话。
她昨晚想许久,认为近期确实有些失控。仅就着二人相处时,对方的种种异常表现,就猜测她也喜欢自己。
这样的自信,往往会适得其反,甚至把人吓跑。
慢慢来也好。反正她们同在屋檐下,距离也算近。要是出现云裳舒的追求者,用尽手段赶走就是。
反正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卡在红绿灯前,徐阿姨从后视镜瞧她们。见云裳舒死死瞪着窗外,她纳闷着也往外看。
明明没什么看头。
下一秒,咔哒,徐阿姨把车门上锁。
“小姐,咱别跳车。”
“......”
云裳舒总算把脑袋扭回来,绷着脸:“我只是在看,”
余下的话没了声音。
这是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熟悉到有几条人行道她都清楚。近期又没新鲜物,能看什么?
自己不过是,坐在某人身旁有点慌,想掩盖情绪而已。
车流开始动,徐阿姨没听清:“啊?小姐您说什么。”
云裳舒折着书包带子,最后蹦出来句:“开车别聊天。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池引月很轻地笑了一声。比昙花还易逝。
云裳舒想凶她:“有什么可笑的?”
揉了几下耳垂,她最终还是把气憋回去,不说话了。
生死时速没迟到。
踩着铃跑进教室的那刻,云裳舒无比怀念从前散漫的自己。直到回座位坐下,她还在感慨。
柳念像是有读心术:“你现在这么争分夺秒了?”
云裳舒下意识反驳:“没。”
嘴硬:“太冷了,跑起来暖和。”
她哗地打开窗,外头的风携着阳光散进来,照得皮肤温热。云裳舒对上她无言的眼神,笑了下混过去。
前段时间有阵子天色总阴暗,到处湿漉漉,这样的好天气,大家都喜欢。同学们让柳念别关窗,就这样敞着。
没了玻璃窗相隔阻碍,对面那栋楼的状况更加清晰可见。云裳舒又下意识往外望。
距离所致,池引月的身影缩小许多。但自己依旧能够迅速捕捉。就像那日站在走廊,一眼看见操场上的她。
正与别的班委共同领早读。池引月手中拿着英语单词纸,站在讲台旁,没有一丝局促或是尴尬。好像她生来就是泰然自若的。
阳光愈发烈了,照得人实在不舒服,云裳舒只能扯过来半边窗帘遮挡。
这时候,池引月忽然投来目光。
老师在场,实验班内所有学生都在认真早读,只有站在最前面的她,处于这样突兀的位置,不管不顾地看向自己。
心脏轰地一声。
云裳舒慌慌张张把窗帘全拉紧。
没光刺眼了,这时候的环境是称心的,很适合补觉。但她毫无倦意,明明昨夜仅合眼两三小时。
柳念在刚才被老师叫走,现在瘫着脸回来。她拍拍云裳舒的肩,戏演够了,此刻笑意藏不住。
“姐们晚自习又能回家睡大觉了。”
说罢她摇头装作叹息:“嗐,谁叫我没人帮忙请假呢。”
“池同学太贴心了,你要好好对她。”
云裳舒如今的敏.感程度,已经远超从前。光是听见对方的名字,她就像是火烧脸颊。
她有意过滤相关话题,微笑着问:“那谁陪我吃饭。”
柳念脱口而出:“池引月哪!”
往她身边一坐,跟太阳底下躺了三天三夜似的,浑身都滚烫,脸上没地方是白的,全红。
云裳舒不干。
柳念叹声气,说好吧:“那我上论坛给你找个搭子。”
“...滚蛋。”
上午的数学课换成自习,曲秋敲三下黑板,宣布事情之前先嘘,让大家等会儿保持安静,隔壁班正考试。
“最近天气蛮好。”她用手指抵在唇边,还保持着“闭嘴”的姿势,“所以校运会提前,定在下周。”
班里瞬间开嚎。
隔壁班听见这动静,互相窃窃私语,猜了个大概:“看来运动会真往前挪日子了,食堂阿姨的消息果然靠谱。”
曲秋推眼镜:“都安静!再吼我叫宁老师来默写。”
此招有效,蓦地没声响。柳念戳云裳舒的背,小声:“你报名吗。”
“你哪回见我参加过。”
“也是。”她知道对方比较懒。
午休时,云裳舒撑着脑袋,想那事半天。她盯着手旁的窗帘,视线逐渐发虚,这是发呆到一定境界了。
见所有人都在睡觉,她也准备妥协。刚趴下,门口倏然响起声:“老师,来送运动会报名表。”
不上课的时候,大家耳朵都灵光,闻言全抬起脑袋。唯独云裳舒偷瞄一眼,转而低头开睡,很是独特。
“给我吧。”曲秋接过,叫班长上前来拿,“趁着午休,你们都讨论下。集体活动,积极参与啊。”
接着叫住池引月:“先别走,来帮老师批几沓卷子。”
云裳舒头快陷进课桌,听见这话,默默拿校服外套将自己遮盖。
“分值题目旁都有标注,对应着扣。”曲秋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出此下策,“麻烦你了啊。”
池引月握着红笔:“没事。”
某位装死的大小姐,是被班主任的怒呵吓醒的。曲秋先是不可置信地翻看两遍试卷,保温杯里的花茶喝了半杯都压不下火气,她拍桌:“云裳舒!”
茫然对视。
“数学只写选择题就算了,我不追究。但是你连语文都这么干?”
她先看了眼池引月,见人依旧低头批试卷,才慢吞吞回答:“时间来不及。”
曲秋快把保温杯捏碎。她指着走廊:“拿着卷子站到下课!”
刚好不想呆在教室,云裳舒照做。靠着墙晒太阳,她心里还挺美。
过几分钟,许宴刚好路过。靠过来问:“姐,罚站啊。”
“昂。”
“我们班午休改自习,我坐不住,出来绕圈。”
云裳舒想说我也没问你啊。
“运动会的事听说了吗?”许宴越说越起劲,又怕被曲秋发现,时刻关注着班内情况,结果瞥见池引月。
顺着说:“她是真受欢迎啊。”
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但云裳舒还是问:“谁。”
“池引月呗,她报女子一千。”
“还没到下周呢,梁锦她们已经开始演习了。”
云裳舒揪了揪衣袖:“演习什么。”
“陪跑,最关键的是赛后送水。”
许宴掩低语调:“我告诉你,梁锦她绝对喜欢池......”
“逃课,扣分。”
女声毫不留情响起,使得教室外的两人都有些怔愣。云裳舒转身看向她,就发现对方也盯着自己。
许宴原想反驳,结果又听这尊佛冷声道。
“五分钟内不回班,记过。”
“你。”
她咽了咽口水,最终向云裳舒挥手:“姐,我下课再来找你。”
说完往教室跑。
很明显的低气压。
云裳舒莫名感到后背有凉意,往旁边挪了几步。对方站在原地,看着她蜗牛搬家似的,等人站定才开口。
“我报了一千米。”
哦,我知道。
女生目视前方,礼尚往来:“我没报。”
“你来吗,我们班营地。”
云裳舒眉眼染上疑惑。问她:“我来干什么。”
“没人给我送水。”池引月见她终于看向自己,垂下长睫,“就当帮忙。”
对待许宴时的淡漠模样早已消逝,此时的她,竟隐隐有种...可怜感。
云裳舒沉默几秒。
你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