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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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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展中心供应午餐，上午的会议刚结束，卢佳佳便与安阳结伴，准备前往餐厅用餐。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去趟卫生间。
身上的衣物半湿不干，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卢佳佳拿着吹风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头发披散下来吹干。
刚才手机一直静音，这会儿她拿出来，将音量调大，瞬间，几条信息蹦了出来。
第一条：今天还顺利吗？
第二条：下午能结束吗？
第三条：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看着这些信息，卢佳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对方发信息时的模样。他肯定正坐在办公室里，身着笔挺的西装，桌上永远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苦咖啡，时不时端起来轻抿一口。他说，这样能提神，像他这种经常熬夜加班的人，咖啡就如同强效提神药。
卢佳佳站在卫生间门口，背靠着墙，手指轻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回复过去：要是顺利的话，下午的会议应该就能结束。
那边回复得极快，仿佛守在手机旁一般：好，我去接你。
卢佳佳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地打下：嗯，我等你。
放下手机，卢佳佳心里甜滋滋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对方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有他站在法庭上，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模样，每一幕都令她心动不已。
对方是她的邻家大哥哥，叫虞衡，今年三十三岁，整整比她大了八岁，如今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任职。由于是邻里关系，两人打小就相识，虞衡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般宠爱。后来，感情的发展顺理成章，两人互生情愫，在虞衡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下，他们的关系如今正处于暧昧阶段。
虽说谁都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彼此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在这种欲说还休、互相拉扯的状态下，愈发撩人心弦。
还没等她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多久，一道男声冷不丁在旁边响起，声音沉稳平和：“卢佳佳。”
卢佳佳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扭头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宽阔的胸膛，她微微仰头，这才看清来人的脸。
她迅速收起心底的小情绪，脸上挂着笑容，打了声招呼：“嗨，你好。”
佟林生看着她，眼中含着几分笑意，打趣道：“你不去食堂吃饭，在卫生间门口发什么呆呢？”
卢佳佳暗自腹诽，这人可真会说话，她明明一脸花痴样，到他嘴里就成发呆了，不愧是当领导的。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试图化解尴尬：“哦，没什么。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佟林生笑着点头，与她并肩朝食堂走去。走着走着，他留意到卢佳佳披散着的头发，长度刚过肩膀，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看到这些，他心里涌起一丝歉意，觉得早上那件事，是该跟她道个歉。
“那个……早上的事儿，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当时真没注意到。”
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两人不过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一件衣服而已，卢佳佳可没那么小气，便笑着应道：“没关系，小事一桩。”
佟林生觉得她这人挺好相处，一点不娇气，便接着说道：“之前说好的，再见面请你吃饭，晚上有空吗？”
卢佳佳轻轻摇头，歉意地说：“抱歉，晚上我有约了。其实真不用，就一点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见她态度坚决，佟林生也不再勉强，洒脱一笑：“刚才你们在会上的表现可真精彩，尤其是你。”
卢佳佳最受不了别人给她戴高帽子，连忙摆手：“其实是我们组长领导有方，他特别厉害。”
“吕浩啊，他确实厉害，我们大学的时候就认识。”
卢佳佳好奇地抬头看着他：“你们是同学？”
佟林生摇了摇头：“同一届的，不同专业。不过那时候，同学之间基本都认识，关系还不错。”
“那现在呢？”
“现在还行吧，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肯定比以前生疏不少。”
卢佳佳记得，吕浩组长今年三十七岁，这么说来，佟林生应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如此年轻就能当上院长，工作能力肯定相当出众。
大家陆续走进餐厅，三三两两围坐在桌旁，都闷头吃饭，没人交头接耳，餐厅里安静极了。
佟林生和卢佳佳走进来后，相□□头示意，接着各自去找位置坐下。
同事安阳把盒饭递到卢佳佳面前，压低声音说：“快吃吧，一会儿咱们还得开个小会。”
卢佳佳点头，下意识地瞥了对面的吕浩一眼，他正低头专注吃饭，压根没功夫理会旁人。
佟林生和医保局的人坐在一块儿，他这个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卢佳佳的背影。
卢佳佳吃饭速度很快，三两口就解决了盒饭，然后和安阳率先返回会议室。
走廊里静谧无声，愈发衬得此地庄严肃穆。
安阳是卢佳佳的同学，毕业前，两人一起去参加学校的秋招会，一眼就相中了秦氏集团，投递简历后，竟双双被录用。实习时，她们进了秦氏集团的销售部，毕业后又顺利留了下来。到如今，两人在秦氏集团已经打拼三年了。
“佳佳，刚才看见你和佟院长一起回来，你们认识啊？”安阳忍不住问道。
卢佳佳便把早上的事儿简略说了一遍。
安阳听完，哭笑不得：“怪不得你早上来时衣服湿漉漉的，没想到是佟院长惹的祸。”
卢佳佳听她一口一个佟院长，不禁好奇：“难道你认识他？”
“我哪儿认识啊！”安阳解释道，“不过他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可出名了，医科大学毕业，在第一医院熬了几年，当上住院总医师，去年医院公开竞聘院长，没想到还真让他竞选上了，他可是第一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
这么年轻就能坐上院长的位置，确实不简单。
安阳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听说他家境优渥，属于那种帅气多金的类型，医院里追他的小姑娘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而且我还听说，护理部的主任也看上他了，追了好久呢。”
“他还没结婚？”卢佳佳有些意外。
“当然了，人家条件好，眼光高呗，一般人哪儿入得了他的眼。”安阳理所当然地说，“男人啊，三十多岁正是黄金时期，哪像咱们女人，一过二十五岁，就感觉走下坡路了。对了，你那个小竹马咋样了？”
卢佳佳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道：“什么小竹马？你别瞎说！”
说话间，会议室到了，两人推开门走进去，宽敞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安阳和她挨着坐下，笑嘻嘻地打趣：“还不好意思啦！感情这东西，讲究你情我愿，碰到了就得牢牢抓住，别等年纪大了，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趁咱们现在年轻，得抓紧机会。”
“那你呢？”
“我？”安阳自嘲地笑了笑，“我就这样了，没机会咯。”
卢佳佳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没希望的事儿，要不就别坚持了。”
谁知安阳态度坚决，斩钉截铁地说：“不，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可要是他这辈子都不理你呢？你难道要搭上后半辈子？”
安阳低下头，轻声说：“佳佳，你没爱过，不懂我的感受。当你真心爱上一个人，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后悔的。”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卢佳佳抬头一看，是组长吕浩回来了。她没像往常那样跟领导打招呼，而是闷着头，情绪低落地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吕浩坐下后，神色严肃地交代：“下午都打起精神，看我眼色行事。程董说了，务必把清单上的药品全部纳入医保，这可是一劳永逸的大事。”
卢佳佳兴致不高，低声应了一句。
一旁的安阳却对领导热情得很，看着吕浩，双眼放光，语气轻快地回答：“好的，组长。”说着，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向他，“组长，喝水。”
吕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把矿泉水推到一边，语气疏离：“不了，谢谢。”
安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默默把矿泉水拿回来，自己喝了一口。
卢佳佳没看她，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好姐妹的感情感到一丝悲凉。
下午的谈判才是关键，共有两款药物入围，其中一款是治疗小儿脊髓性肌萎缩症的药物。当初刚上市时，价格高得离谱，将近 70 万一支，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以至于许多患儿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病痛的折磨，甚至失去生命。
这次谈判意义重大，若是成功，将改变患儿用不起药的困境。一旦这款药物纳入医保，那将为成千上万的患儿带来生的希望。
医保局的人看过信封价后，率先发难：“请企业代表开始第一轮报价。”
吕浩在谈判桌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心里早就有了盘算：“这款药刚上市时 70 万一支，现在我们报价 53680 一支。”
医保局的人面沉似水，其中一位代表开口：“从目前这个报价来看，差距太大，离我们的预期太远，也没在 115%的范围内，请企业代表再加把劲。”
佟林生看向吕浩，不紧不慢地说：“这款药我在临床上做过深入研究，如果不能纳入医保，实在太可惜了。”
吕浩直视着他，回应道：“可要是价格压得太低，对新药研发也是打击。企业投入大量心血，研发成本难以估量，也希望国家能多扶持国内药企。而且咱们的报价已经比其他国家低很多了，与最低国际价格相比，低了 30%。”
佟林生据理力争：“照您这么说，我倒想问问，哪个国家的市场需求量最大？”
吕浩抿了抿唇，微微一笑：“自然是咱们国家。”
佟林生也跟着笑了笑：“您既然清楚这点，就该明白，中国有着庞大的参保群体，再加上政府的决心和医保基金强大的购买力，这款药一旦进入医保目录，企业很快就能迎来销量的爆发式增长。药品只有用在患者身上，才能体现其价值，否则，再贵再好的药，放在库房或生产线上，也不过是一堆废品。”
吕浩一时语塞，只能再次压价。
卢佳佳埋着头，手指在计算器上飞速跳动，片刻后，抬起头给出第二次报价：“这次我们报价 48000 每支，您看离预期还差多少？”
医保局代表的脸色缓和了些，不过还是说道：“希望你们能拿出更大的诚意，咱们服务的是老百姓，这可是积德行善的事儿，别玩太多套路。”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计算器按键声，卢佳佳最先算出结果，给出第三次报价：“这次我们报价 45800 每支。”
医保局代表微微皱眉：“虽说你们的报价已经进入 115%的范围，但还是缺乏诚意，如果拿不出更满意的答复，很抱歉，只能出局。”
出局？那可不行，一旦出局，就彻底无缘医保了。
吕浩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手指在计算器上快速按动，犹如跳动的音符。
佟林生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似随意地提醒：“再提醒一下，价格起点是万元，别在个位数上纠结了，再往前迈一步，希望企业代表能展现出更大的诚意。而且据我对该治疗领域的了解，新药研发迭代迅速，说不定明年就有更好的替代药上市，今年能接受的价格，明年可就不一定了，希望你们慎重考虑。”
听起来像是安慰，实则是心理博弈，意在给企业施压。
卢佳佳忍不住抬头看了佟林生一眼，心想，到底是经验丰富，在这种场合下，丝毫不乱。
吕浩已是紧张万分，战战兢兢地给出第四次报价：“这次我们直接降一万，35800 每支，您看怎么样？”
医保局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其实我们已经感受到企业的诚意了，下面进入磋商环节。”
听到这话，吕浩他们企业方全都松了口气，进入磋商环节，基本就稳了，只需确定最后的价格。
第五次报价，吕浩笑道：“34000 每支，凑个整数。”
医保局代表语重心长地说：“请企业方再拿出些诚意，为了那些 SMA 患儿，你们每让一点利，他们就能多喝几瓶牛奶，多吃几个鸡蛋，多补充些营养。”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动容。
吕浩点点头，直接问道：“那您给个提示吧？”
“32800 每支。”医保局代表说道，“要是能谈到这个价格，我代表全国的 SMA 患儿感谢您。”
吕浩心里没底，站起身来说：“抱歉，我得出去请示一下。”虽说程董放权让他全权负责，可这价格压得这么低，他怕回去不好交代。
卢佳佳和安阳跟着他一起出去。
等再回来时，吕浩一脸轻松，对医保局的人说：“这个价格通过了。”
医保局代表们脸上笑开了花：“好，成交。”
卢佳佳也长舒一口气，今天的谈判总算是圆满成功了。
紧接着，企业方和医保局的人热情握手，互道合作愉快，还站在一起合影留念，定格这激动人心的瞬间。
这款药物能谈下来，着实不易，企业方做出了巨大让步，但患儿们终于能用得起药，这才是药企人做药的初心与意义所在。
谈判的精彩之处就在于，企业代表不清楚医保底价，报价时慎之又慎，医保专家既不能泄露手中的“底牌”，又要巧妙引导企业报出符合预期的价格，双方你来我往，斗智斗勇。也正因如此，谈判才充满了刺激与挑战。
合影的时候，卢佳佳恰好站在佟林生旁边，两人身高差了二十多公分，她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佟林生看着她，笑容满面地说：“恭喜你们，成功把这款药纳入医保，以后的利润至少是以前的两倍。”虽说药品价格降了，但购买量会大幅提升，中国这么庞大的消费群体，最不缺的就是购买力。
卢佳佳大方地伸出手，笑道：“同喜。”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两秒钟后，缓缓松开。
走出会展中心时，外面已是晴空万里，前几日的大雨仿若一场虚幻的梦境。
安阳自己开车，跟卢佳佳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卢佳佳走向自己的车，瞧见不远处佟林生正和吕浩站在车边交谈，隔得远，她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也没心思去探究，骑上自行车，先行离开了。
佟林生坐在车里，远远就看到了卢佳佳，他没有打扰她，驾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