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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神秘的落霞水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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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6月23日。
黎逸川有择席的毛病，换了床就睡不踏实。再加上昨晚被那出社戏刺激，直接导致他这一宿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但睡得很浅。
5点，苏清言先起来收拾。
旅馆里没有单独的洗漱房间，只有一个公用的热水房，两边有长条形水池，上面悬挂着一排水龙头，一眼望去，颇有上个世纪高中校园宿舍的遗风。
西岭旅馆的生意不错，由于这几天的社戏，远近不少地方的人都慕名而来。据说，台上唱戏的是多年前退隐的一位名角，最奇的是，这位先生从不露脸，平时生活的时候也是带着浓厚的舞台妆。有人说他已经入戏太深，分不清现实与戏曲世界了。
苏清言来到水房洗漱。时间尚早，走廊里安静得好像旅馆要倒闭的感觉。苏清言怕打扰其他人休息，就轻手轻脚地走到水房门口。
里面早已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的，不知为什么，好像自带压抑的氛围感。
他站在镜子前面，正在用心地化妆。半面脸已经被厚厚的白色粉墨遮盖住，像刚刚装修一半的旧房子。没上妆的右半边脸上，有一块蝴蝶样的红色胎记，正落在颧骨上，如蝴蝶之吻。
他正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那块胎记，猛然从镜子中看见门口的苏清言，他一惊，迅速用毛巾遮住右脸，单手端起脸盆就往外走。和苏清言一错身的时候，他转过头避开，狠狠地瞪了一眼。
苏清言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也没往多想。她走到水池边，一边刷牙一边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
一会儿，黎逸川被隔壁的噪音吵醒了。其实也不算噪音，是两个人在八卦。没办法，小镇上的旅馆隔音本就不太好，黎逸川又是个耳力不一般的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听到了以下对话：
“哎，你说，师傅这次为什么要来这清水镇演出？穷山恶水的地方，也没什么钱可赚呐！”
“别瞎说，我可听说，师傅就是这镇子上的人！”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干啥！”
然后这个声音更低了些，说道，“你没看见师傅整天妆都不卸，大约是怕被认出来吧。”
“那就奇怪了，”另一个声音犹豫了一下，说道，“都说混出名堂了要衣锦还乡，又有人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咱师傅这是什么情况？既还乡，又怕人认出？那还回来干什么？！”
“别猜了，师傅的事，咱们也不好瞎猜度。”
“你这个人真是！挑起我的好奇心，又不给满足一下。没劲！”
黎逸川在这边听得很认真，连房间里另一个人的打鼾声都听得真真切切的，那鼾声的节奏，仿佛是这段对话的背景音。
不愧是戏班子出来的，那鼾声的节奏和八卦二人组的说词配合的刚刚好，有几句甚至还踩点了。
看来，这个来自清河镇的戏班师傅，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黎逸川不禁想到头一天晚上的社戏。如果是有人故意安排给他和苏清言看的话，那个人和杜希尧势必有着密切的关系。他很了解杜希尧的过往，并且认同杜希尧为子报仇的做法。
100年过去了，许多是非对错都已埋入尘土。杜新宇的冤屈依然还在舞台上延续着，是怕大家忘了吗？谁又怕别人忘了这件事呢？
黎逸川推测，这个人要么和密码大师他们是一个伙的，要么就是杜希尧本人。不然谁会对上个世纪的一桩旧案这么执着。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是杜希尧想要的结果：向警察展示他没有错，他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甚至是被警察们的不作为所逼的。
“当当当”，黎逸川穿着大背心坐在床上思考的功夫，苏清言已经收拾妥当来敲门了，“黎......李先生，什么时候出去溜达啊？”
“哦，就来。”黎逸川连忙答道，赶紧下床去行李箱里拿套休闲装换上。
五分钟后，黎逸川穿戴整齐，收拾完毕，走到楼下等候区。苏清言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俩人在早餐铺解决掉上午能量支持的问题，然后打开手机，上面有冯翼然留下的地图的照片。
那个红色箭头仿佛一道红色闪电，闪得黎逸川眼睛疼。
“落霞水库！”苏清言揉揉眼睛，轻声说道。
“想必风景不错。”黎逸川附和道。两个人就像出来旅游的朋友，正在探讨旅游攻略。
“丫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说话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坐在角落里，悠闲地抽着旱烟，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
“是啊，想和朋友到处逛逛呢。听说这有个落霞水库，落霞与孤鹜齐飞，想必景色应该不错。大爷，您说是吧？”苏清言答道，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
老人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开口：“你们说的那个水库吧，原来景色是不错，但是，听我老人家一句劝，别去。”老人吐了一个眼圈，眼神里流露着浑浊复杂的情绪。
黎逸川抓了抓头发，好奇地问道，“老人家，那儿有什么说道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呢?”
老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烟袋锅子在桌子边磕了磕，重新叼起来，慢慢地吸了一口旱烟，往旁边的兰花上喷了一大口，才说道，“那里现在是个凶险之地。据说水底下有东西，会吞噬靠近的人。”
这就有点扯淡了吧？什么世纪了，还玩尼斯湖水怪这一套呐?
老人看了看黎逸川和苏清言惊讶又不信的表情，赶忙补充道，“当然，这都是些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年轻人都不太信。但我劝你们别去。”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拧巴。越不让做的事越容易引起好奇，越想去看看究竟如何。这就是心理学上著名的逆否效应。
比如，当听到“不要去想一个色彩斑斓的老虎”这个指令时，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会情不自禁的浮现一头老虎的形象，而不是遵循“不要”的部分。这种效应说明了语言表达中的否定词汇可能会产生与预期相反的心理效果。
现在老人的话也正是如此。被他这么一说，早餐店里其他的游客本来并没有去落霞水库的计划，现在也跃跃欲试，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水怪”。
“怎么感觉这个老人在给落霞水库打广告呢？”黎逸川低声对苏清言说道。老人嘴上说着“别去”，可字字句句都在吸引大家的注意，巴不得大家都去的感觉。
苏清言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对其他人说道，“既然大爷好心提醒，咱们就别去了。听人劝，吃饱饭嘛。也不能为了满足好奇心，连命都不要了吧。好奇害死猫！”
老人微微一怔，没想到苏清言这么从善如流，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其他人被苏清言这么一说，犹豫起来。几对情侣首先放弃了。他们来这里是寻找浪漫，可不是找死的。万一有个闪失，太亏了。
剩下几个人一看，半数以上的人都放弃了，也就失去了当英雄的意思，虽然他们没明面上说，但看得出已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
“昨晚的社戏你们都看到了吧？那是我们镇上的真事！”老人家又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众人惊道。
“那个故事的原型叫杜希尧，也是个可怜人。儿子在学校被人欺负死了，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一直寻找机会，最后杀死了仇人。”众人意兴阑珊，这都是他们知道的事情，昨天的社戏都演过一遍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杜希尧后来的三次越狱，还有他后来犯下的滔天罪行。以及他和未来人合作，为他们提供MAOA基因，相当于帮助艾先生培养杀手。
这些都被社戏隐去了。它突出了杜希尧作为受害者家属的不公平遭遇，美化了杜希尧丧失人性的杀戮行为。
老人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知道吗，那三个霸凌杜新宇的孩子，就是在那水库里死的。”
还有续集?众人果然又被吊起了胃口，齐刷刷地等着老人继续讲社戏后传。
见大家又提起了兴致，老人于是清了清嗓子，神秘地说道，“有人说，杜希尧和水库里的水鬼做了交易，送这三个小孩去当水鬼，好让原先的水鬼能摆脱诅咒去投胎。”
“是啊，我们那也有这样的传说，不让小孩子在死过人的河边玩，说是怕被水鬼拉下去当替死鬼。”有一个蓝头发的男孩儿对着身边的红发女孩儿说道。
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落霞水库，没有人敢去了。去年还有个小孩儿偷着在里面游泳，后来就失踪了。”
黎逸川忽然又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老人也是被安排在这儿，告诉他这些的，目的是引他去落霞水库。都是些NPC的角色。
对方什么意思呢？如果黎逸川就这么被吓退了，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还是他们算准了黎逸川一定会去？
吃完早饭，苏清言和黎逸川说出去逛逛，老人还特意嘱咐“千万别去落霞水库。”
黎逸川一口应承下来，转过来就和苏清言向西北方向去了。
老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好话劝不了找死的鬼啊。年年劝，年年有人不听，唉！”
按照地图的指示，苏清言和黎逸川很快就到了落霞水库，正坐落于清河镇姚堡的中心。
这就不像个水库，反到像个人工湖。水面宛如一面巨大的明镜，镶嵌在群山怀抱之中。四周绿树成荫，山峦起伏，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如同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偶尔几只白鸥掠过水面，留下一串串涟漪，宁静而又生动。
远处，薄雾缭绕，山色空蒙，更添几分神秘与幽静。
“这里好美啊！”苏清言不禁赞叹道。
但黎逸川显然没有心情欣赏风景。他到处望了望，又拿出地图比对。
“冯翼然一定来过这地方。”黎逸川看完地图，说道，“这画的太真实了。”
冯翼然作为一个搞理工的科学家，对历史精通也就罢了，画画还这么好，这不禁让黎逸川感叹老天不公啊。
不过，一想到冯翼然是来自30世纪，而且是经过优化配置的胚胎发育出来的，黎逸川的心理又莫名的平衡了。
地图上，红色箭头直指的地方就在水库靠东边，目测地图距离经过比例尺换算，就在距离水库东岸500米的地方。
黎逸川戴上护目镜，调成望远镜的模式。
远处的景物一下子拉近到眼前。
“清言，这个水库的东面，竟然是一大片水域，”黎逸川有些迷糊，“不会有两个水库吧？”
苏清言又把地图看了一遍，回答道，“不是水库。那是北海。”
“什么？”黎逸川摘下护目镜，难以置信地重看了一下地图。
没错，清河镇本来就是滨海小镇，只不过这片沙滩还没有被开发，所以没有成为景点。
那片白茫茫的，正是澄海市的母亲河沙河的入海口。再远处，就是C国的内海----北海海域。
海?苏清言和黎逸川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齐夏清。
密码大师发的链接，是一个公海杀人直播，其中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就是齐夏清教授。
难道那场直播就是在这北海之外的公海上进行的？
应该是这样的。密码大师的行事风格是表面上毫无逻辑，实际上他是有另外的顺序让事件一个个发生。
就是说，他的底层逻辑异于常人，但绝对不是无迹可寻。
齐夏清如果在这附近的公海差点遭遇死亡，已死的冯翼然也留下线索吸引大家到这里，那么，这里一定有什么关键线索。
还有，齐夏清所说的那个强大的“他”又是谁?听起来那个“他”才是密码大师---这些未来杀手们真正想要杀死的人。
黎逸川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想起早餐店里老人的故事。杜希尧和水鬼做交易，把三个仇人引入水库杀了。水库里面有吞噬人的怪物!在水库里游泳失踪的孩子!
看来，杜希尧所代表的未来杀手也知道这个水库的秘密，那冯翼然还保密成那样又是为什么？
一切结果，都得等他们下到水库里才能一探究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