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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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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到这里,齿轮滑动,记忆回汇,微微卡了下。
宋银翻了个身,睡的很深的样子。澹台明没有再选择朝向他,翻过身入睡。
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睡觉特别奇怪,至少他以前是这么想的。但自从他三年前出狱,再见到宋银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失控的一面,那个他自己,太陌生,太可怖。
明明自己恨他入骨,却又缴械投降,因为恨海难填,阅遍步履,最后自己居然均匀的挖出一块心,就算压抑着,却依旧还是会为着他揪起。
宋银凭借着自己的生物钟准时起床,但这些年生物钟有被澹台明严重扰乱。
向旁边看看,澹台明早就走了。宋银不作停留,向来不会在单调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简单吃个早饭就开上自己的小电车去上班。说实在的,宋银挺喜欢这个市中心的小区,一方面它得天独厚的通勤,离城北警察局咫尺,可以堪称警区房,另一方面,这个房子是他和澹台明一起还的贷款,算是一半真正是他的房子。他喜欢归属感。
一进警察局,王延飞就兀的放下老干部水杯,朝他的工位走去,悠闲的很。说:“听小陈说,昨天那谁来接你的。”
宋银点点头,没做解释。
王延飞和他是同一届的警校毕业生,澹台明冠名的二〇〇九大案,王延飞也算是参与了不少,当时案子过后,警局内部大换血,知道他和澹台明混乱关系的人,兜兜转转就剩这一个。
他接着说:“他公司又犯事了,今天下午你还得去一趟。”
宋银不动声色:“什么事?”
王延飞:“经济纠纷,差点打起来,对方报的警。不过,你们最近怎么样,不方便的话我就找个借口跟吕局说说。”
宋银没明确表示,风轻云淡的,只轻轻扔下三个字:“别八卦。”
宋银来到澹台明的公司楼下,草丛上的澹台财经联合有限公司刻下的石砖,无不掩饰着这个不起眼的公司背后的血腥过往,那些年澹台明用过的残忍手段,他多少听说过一些,也就是这些残忍的事实,让他触目,直接的了解到,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吊儿郎当,愿意扯一个遍是马脚帮他解围的澹台了。
进入大堂,宋银和几个同事一起,出示了证件。前台看到后就打了座机。
宋银百无聊赖,站在前台旁边,眼睛四处看看,很快,澹台明和一个看起来有点紧张的人出现,应该是涉事的部门经理。
上班的澹台明,确实有点不一样。没有居家服带来的糅合感,纯粹了不少,剩下商人那种假面感。
宋银没有立即过去,几个稚嫩警员上去咨询情况。等了一会,看起来情况有点焦灼。
部门经理一个老油条,传唤的常客,自然难缠。
终于,宋银几步走过去,简明扼要的说:“麻烦现在跟我们走一趟,问几个问题。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可以回来。否则,我可以现在就以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逮捕你。”
宋银出现的那一刻,澹台明眼睛微不可查的亮了一下。宋银转圜有度,让人不容拒绝。又十分擅长转移火力。
部门经理犹豫不定,眼神一个劲的向后瞟。谁知道澹台明却说道:“去一趟吧,如实说就行了。”他连忙说:“董事长,我……”
澹台明朝他点点头。
几个小年轻警察见时机成熟,利落的把他带走,宋银没立刻走。
澹台明以为他有意等自己,犹疑着上前走了几步。却没想到,穿着警服的宋银和昨天漏出点点脆弱的那个困倦样子,他居高临下,言语尖锐:“要么好好监管你自己的人,少试探社会的红线,要么让你背后的人小心再谨慎。”
是一句正常的警告,澹台明本来以为卖宋银个面子,他就会给自己个好脸色。没想到作用相反,不仅背道而驰,自己还怒从中来。
那段遥远的记忆忽然蠢蠢欲动,心中的妒恨苦痛一齐涌上心头,刺激的他十指几乎抠进布满枪茧的粗糙掌心。
澹台明最后什么也没说的径直离开。登上直通顶层的电梯,玻璃上他的倒影半面在阴影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近乎褪了一层皮,变了样子。
记忆突然开始不合时宜的回溯。
周一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澹台明最清楚不过。因为总记着小时候汉苑高烧的时候,周一拼尽把他从禁闭室里救出来,事后被周一被澹父打得血肉模糊。这份恩情,让他没办法像处理其他手足一样,只好以一个保镖的名头把他留在身边。实际上,在澹台明刚出狱的时候,周一是他的左膀右臂。
事情一直顺水推舟,直到宋银的再次出现。
他们三个人可以说有一段共同的过去,因此在宋银和澹台明针锋相对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宋银和周一的关系反而不错。澹台明生性多疑,更何况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刚二十出头。毛头小子的年龄,在听到电影院监听音频的那一刻,本来已经平息的心跳,又掀起惊涛骇浪,几乎是冷血过了头,一时间断了线。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任何记忆,雄性本能的以为他们有过关系。
更不知道那其实是他自己和宋银曾经的记忆。
一直到现在,宋银不屑解释,澹台明自尊不肯问。一缄不言。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把宋银带回的汉苑,两个人动了手,宋银是警校训练过的正路子,但澹台明是多年浴血的野路子,更别提先天身体条件上的优势。
宋银眉头皱到一起,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在想如何趁澹台明不备脱身。
宋银牙关紧咬,腰线紧绷。
他双手被澹台明的手紧握住,转而双腿攀上他的腰,猛的一发力,两人反转,正想用双手手腕按住他的咽喉,但澹台明速度更快,打开了他的手,随后一手掐住宋银的脚腕,又把他反摔在床上。这次宋银摔了个结实。
澹台明长记性了,在附近拿了副手铐,就着他的左手手腕箍在床头。宋银选择闭眼,澹台明却发了疯:“今天这样就为了周一?”宋银偏头,像是觉得恶心。
澹台明怒吼:“你别逼我。”
宋银忍痛,回道:“你别逼我!”
澹台明动作很大,力气惊人。
这架上了年头的,可以称得上是半个文物的紫檀木的床很结实,手铐也很结实。唯一遭罪的就是宋银的手腕,金属与血肉摩擦,但宋银根本注意不到这,他的注意力时而涣散,时而被迫集中去应付澹台明。
等到澹台明终于冷静下来,宋银早就没了声音,累的睡过去了。澹台明清醒了一点,床上昂贵的丝缎被沾上液体和血迹,但更多的潺潺血流还在从床头上流下来,澹台明这才看见被他遗忘的手铐,现在它锯开了血肉,嵌在了宋银的手腕上,而宋银因为失血面色早已苍白如纸。
澹台明大惊失色,立刻翻找钥匙打开手铐,在血肉分离的那一瞬间,宋银终于呻吟一声,那一声及其微弱,极其让人心慌。
澹台明大喊:“周一,叫医生!!!”
电梯门开了,里面等待的秘书立刻起立:“董事长。”
澹台明压下心烦,朝他点点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