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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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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明没有像他话里那样把宋银带去给澹台浒,而是拐进一处港口。宋银蹙眉,什么也没说,心里还在默默的记汉汀苑里的路线,不过澹台明车速有点快,他有点晕车。
澹台明车一停就对宋银说,下车。
宋银不会开门,澹台明帮他摁了一下,车门旋转,远处还传来大几辆吉普车压着土地,尘土翻仰的轰鸣声,巷子昏暗,宋银本来就有点想吐,天旋地转间,他被澹台明捂着眼睛拉到墙角,过近的身体距离让宋银极度紧绷。
宋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只知道远处要来人形式大不好,澹台明看他紧张,声音很小的对他说:“别紧张,跟着我演就行。”
说着澹台明把领口一扯,拉着宋银双手把他搭到自己双肩上,宋银随机应变,话音刚落,几辆吉普车甩尾刹车,为首下来一个男人,宋银只漏出一只眼睛,眯着,没能从警方给的档案里和这张脸对上号。
那个人看着很年轻,一定比澹台明年轻。他有点避开目光,喊澹台明过去。澹台明和他快脸贴脸,装作没听见,从那边看这个角度,两个人亲密的不行,澹台明站主位,被他围着的那个人显然有些站不稳,漏出一点苍白的小脸。
澹台明好像恋恋不舍的离开,宋银作势抹了一把嘴。那个人把澹台明迎上车,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宋银。
脸和这身不着调的衣服显然不搭,过度宽松的衣服套在颀长的身影上,有点怪。脸上又白又红,更怪了。
这是周一对宋银的第一印象。
宋银坐在车上等澹台明回来,没太想明白刚刚澹台明的动作什么意思。四周都风声鹤唳,宋银没敢睡觉,车脊很低,压的人喘不过气加肾上腺素飙升。这一去,大约一个小时多,宋银没有手表更没有手机。
等到澹台明回来,一身戾气,坐会车上,宋银说不上来,认识时间很短,倒是生出来了点点滴滴的相依为命的感觉。
澹台明回过神来,发动起车子来,半晌对着宋银说:“对不起,刚才事出有因。”
宋银摇摇头,澹台明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想了个蹩脚的开场白:“我没交过女朋友……”
然后是一阵令人沉默的空白。澹台明掩饰的降了降玻璃,可惜夏天的晚上闷到连一缕微风都罕见。
澹台明自暴自弃,说:“你留在那,很可能被分配到码头上。帮不上我,也保不住你自己。我没交过女朋友,澹台浒觉得我玩的很乱,会以为我看好了你,这样就有个恰当理由让你…在我身边。”那个省略中的留字澹台明犹豫加不加。
宋银心里虽然是说不上来的别扭,但任务在身,周围形式不清,与警方早就断连。当下角落求生,唯有抓住眼下这个机会,嗯了一声。
澹台明语气不明:“以后,路还是会难走。”
宋银这才回了一句,:“走一步看一步。”
跑车停在一栋简单的别墅前,有人接他们下车,宋银有点不自在,门口的佣人看见澹台明都喊他,二少。
澹台明一进屋就让人全都出去,把灯一关,对着宋银轻声道:“这里面不全是我的人,今天得麻烦你和我住一个屋。”
这个时候的澹台明,心里对宋银着一亩地清澈得很,没动过不合时宜的心思,对他像合作盟友般款待,毕竟他那时候年少的很,对什么都很单纯,单纯的恨,单纯的爱。毕竟谁也不知道,事情会走向一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
宋银迷迷糊糊醒来,周围乱七八糟的,有点恶心下意识往床头摸摸,找找水,没摸到水却摸到毛茸茸的一团头发,是澹台明。坐在床边趴在床上睡着了的澹台明。
宋银觉得无奈,想自己下床去倒杯水。
微微一抬身,就感到那种从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难以言述的不适感。
澹台明立刻醒了,起身去给他倒水,这么多年,宋银醒来第一件事总是喝水。
宋银把头埋回被子里 ,澹台明脚步匆忙,端过来默默看着宋银喝,宋银的嘴角破了,看起来很疼。宋银一眼也没有看他,眼下发青。精神不足,他还想再睡会。
澹台明看懂了,接过来,宋银开口了,嗓子杀的疼:“你出去吧。”
澹台明难为情的愣了一下,随即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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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浒入狱后,澹台明失去一切,但幸好有宋银,宋银也确实如他所愿的温存了一段时间。澹台明太过年轻,在集团里威望不够,澹台明的叔叔赵台就这么冒头了。
集团里的拥护者如雨过春笋般找上了赵台,澹台明的手里砝码不够,他只有自己当时转移到信托的几百万,在集团里四处碰壁,转圜不动。虽然宋银表面正常,但澹台明总觉得宋银心里有事,那件不明所以的事情被宋银捂的严严实实。
二零零八年深秋,那天下雨,澹台明在江户人家应酬,本应该周一去接的,但周一发高烧,那个年代没有代驾,宋银就开车去接。
等待的时候,宋银听见喧闹,江户人家门口夜夜如此,来往宾客姑娘陪笑,门上挂的两盏从不熄灭的灯笼格外绮靡,萦索着水汽更看不清楚了。
终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半降了玻璃,头倚在液化一道道留下来水珠的上面,他不觉得冷。
澹台明旁边有个油腻的中年老板,夹着个土的不行的公文包,雾花了他的眼睛他毫不在乎,说:“澹总啊,未来生意都好说,那边啊我帮你打点清楚……不过你知道的啊,这个,得到位。”话罢,几个手指头慢慢的搓了搓。话说的还挺清楚,就是那腔里的酒气令人生厌。
“毕竟,这泾北人人都会没有门路,你我不会,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句,让宋银的心,又开始摇摆。
当警察,是他的警察父亲希冀的,从小到大,乃至现在,他父亲的样子的细节都模糊了,但那句被念叨的有了音调的声音日夜回响。
带着口音的,警察会随着国家的消亡而消亡。
这两天,他无数次向自己重复,试问南岭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但终究人非草木,孰能无过,孰能无情,他始终看不惯那些在社会中的蛀虫,那些个啃噬泾北根基的大人物。比起生命,他自己的舍不得,是不是有点太过儿女情长了。
外面几句话过后,宋银按响了车喇叭。他开的一辆丰田SUV,喇叭声塑料又响亮,泾北为了这声不甘不平的的机械叫声暂停了一秒。
但总会有人在某个时候知道,这声声音成为了他和澹台明永远无法抹掉的恩仇伤痕,开始的界线,那天雨滴点点,但不知道为什么积雨的路坑,没完全修好的基建,水坑里有一支菱叶。
这支菱叶很新,没有枯黄,菱叶应该在夏季采收,为什么它孤伶伶的漂在这深秋。空气里好像混入了菱角的苦味,但它更多是涩,那种煮过以后皮里很轻的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