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无数个瞬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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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嘉杨收到谭明源的消息时已是晚上九点。
加完微信的第一条消息。
“你有陆知年的手机号吗？”
孙嘉杨擦头发的手顿住，一扫脸上的困倦之色，拿起手机打字，“咋，要和陆知年约架啊？终于要打起来了吗？”
“屁。”谭明源甚至能脑补出孙嘉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表情。
“那我不要他电话号码了。”
他甩了个定位过去。
“乔识岁喝醉了，你记得让陆知年来接。”
陆知年在半个小时匆匆赶来，谭明源在ktv外面的沙发上坐着，嘴里叼着根吸管，手里拿着一杯白水。
“你来了。”
陆知年“嗯”了一声。
谭明源想起里面的人一直在起哄的“男朋友”，苦涩地挑起一个笑。
明明眼前的人是陆知年，是他的情敌，他们剑拔弩张地吃过同一桌火锅，不撒手地抢过用一个箱子，在之前甚至差一点打起来。
本来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谭明源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见过那么多女生，真正意义上喜欢的只有乔识岁一个人。”
陆知年在他的身边坐下，面色平静。
“好像就只是在一瞬间。”谭明源回忆起来，惊觉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而他历历在目，细节刻在脑海，浮在眼前，“高一的操场，我刚跑完三千米，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转回头，看见她从人海里跑回来。”
心脏跳动的声音能盖过整个操场的人声鼎沸。
“你肯定没办法理解那个瞬间。”
谭明源时至今日也无法分辨，心跳的原因是跑完三千米的错觉，还是匆匆的心动萌芽。
他偏头瞥了眼陆知年的表情。
他靠在沙发上，眼眸微垂，表情淡淡的，甚至看不出有没有在听。谭明源一瞬间他觉得陆知年连他的喜欢也没办法理解。
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是日积月累的沉淀，知道彼此的爱好和习惯，甚至能融入进自己的爱好和习惯里。
直到陆知年回答他，“我明白。”
谭明源听见陆知年说，“在我认识乔识岁的十八年，我经历了无数个这样的瞬间。”
谭明源终于释然一笑，站起身，冲陆知年道，“我带你进去。”
陆知年推开ktv包间的门，扑面是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二班的十几个人推杯换盏声音哗然。
看到推开的门，人群里传出一道起哄的声响。
“乔识岁，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沙发上东倒西歪躺的坐的全是人，乔识岁向后靠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看见门口站着的陆知年，笑开，“男朋友……来了啊……”
看来醉得不轻。
陆知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乔识岁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背了起来。
“晕，好晕啊，房间怎么在转。”
“忍一忍，我们马上回家。”陆知年柔声道。
夏天的夜晚，晚风里带了冷冽的温度，街道路上人来人往，商场闹哄哄，挤满了各种毕业狂欢的学生。
陆知年打的车停在门口，他把乔识岁轻轻放在了座椅上，打开另一侧的门坐了上去。
喝醉的乔识岁也很乖巧，眼睛闭着，在感觉到陆知年坐在她的身边之后，躺下来，脑袋枕上了陆知年的大腿。
半开的窗户是仲夏夜晚扑进来的风，乔识岁的长睫扑闪，刘海被风吹乱了。
陆知年抬手帮她拢在耳后。
“乔识岁。”他试探性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嗯？”躺在他腿上的少女缩了缩身体，尾音拉长，音调慵懒。
没睡着。
于是陆知年柔声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男朋友。”乔识岁依旧没睁眼。
窗外的霓虹灯火，窗内的光线缱绻，陆知年看着乔识岁，嘴角翘起来。
他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按了两下按键。
“乔识岁，我是谁？”
“你是……”乔识岁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了他的腿上，眼睛没睁开，依然醉着，“陆知年。”
陆知年眉头轻挑，继续问，“陆知年是你的什么？”
等待她回答的十几秒里，车内安静得要命，车道上暴躁的司机争先恐后地按着喇叭，陆知年关上车窗，耳边只剩下乔识岁均匀的呼吸。
他一度以为乔识岁真的睡了过去。
在转头看向窗外的一瞬间。
乔识岁说，“陆知年……男朋友。”
心头被搔得发痒，陆知年笑出声。
“好的，女朋友。”
乔识岁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桌上放了一杯蜂蜜柠檬水，她揉揉昏沉的脑袋，见到蜂蜜水如久旱逢甘霖的旅人，一饮而尽。
厨房里，程霖正在准备午饭，看见发型凌乱面色憔悴的乔识岁，叹了口气，“昨天知道自己的酒量了吧,以后就别喝太多了。”
一向严厉的母亲这次并没有过多责备，只是叮嘱道，“女孩子在外面喝酒，还是要注意一下安全。”
“知道了妈妈，下次不会了。”乔识岁掉头去洗手间刷牙洗漱。
喝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后脑勺一阵又一阵钝钝的痛感，乔识岁挤完牙膏，努力重拾昨天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隐约只能记得是陆知年送她回了家。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乔识岁自暴自弃。
高考后的乔识岁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刚开始还会做梦梦见自己正在高考考场，试卷上的考题模糊不清，她揉揉眼睛，怎么眨眼都看不清。
她和陆知年在家玩得百无聊赖，某天在天桥上趴着吃冰淇淋，看到了社区课堂的招募信息，于是拉着陆知年报了名。
小学生的暑假还没开始，一周只有周日一节课，乔识岁和陆知年收拾好，早早来到了社区会议室。
“上次还是高一的时候。”
陆知年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面，两个人装不熟，“一个坐在教室前，一个坐在教室最后。”
而现在的他们一块坐在第一排，肩膀靠着肩膀，遮天的梧桐树摇摇晃晃，光影落下来。
学生们蹦蹦跳跳走进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陡然填满教室。
社区的助理帮他们管理好纪律，在上课的前一分钟过来打招呼。
“好久没见你们了，怎么样，现在学习压力还重吗？”
“哈哈，我们今年都毕业了。”
上次见他们时间两人没有交流，还以为互不相识。现在站在一块，倒是显得已经格外熟络起来。
“小孩们都特别喜欢你俩，不过当时上课的小孩现在也快读初中了，家长管得严，报了各种补习班，也好久没来上过课了。”
乔识岁想到自己穷追不舍追随陆知年的童年，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原来的那一架钢琴，乔识岁随手弹了几个音节，转头问陆知年想要弹什么曲子。
“《星星变奏曲》。”陆知年不假思索。
区别于那一次的个人演奏，这一次两人一起合奏了这首曲子，婉转动人和清脆悠扬的乐声应和在一起，虽然略显生涩，但依然好听。
陆知年站在她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握住琴弓，站姿端正，神色虔诚认真。
偶尔会看一眼乔识岁，少女的身影恍惚之间与数年之前重合。
那时空荡的礼堂舞台，一束追光轻柔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从哪吹过来一阵风，就连耳边的蝴蝶发卡也生动地快要扑扑翅膀飞起来。
今天的乔识岁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布料柔顺光滑，衬出她匀称窈窕的身形。
圆圆的眼眸漾着笑意，眸光明亮，熠熠生辉。
年少的陆知年听到隔壁生疏的弹琴声，顺着夕阳落日洋洋洒洒地飘进来，会幻想乔识岁弹起钢琴是什么样子。
彼时的他尚不敢想一曲合奏。
而现在，她就坐在他的身边。
结束的时候助理又来了一趟，给他们一人送了一瓶水。
教室的学生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助理靠在桌上，问，“你俩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乔识岁看看陆知年，他拿着手帕擦弦上的松香，摇摇头。
“我们目前还没有决定，没什么计划，就到处逛逛。”
助理递过来一张宣传单，“我朋友是学播音的，现在在搞一个创新项目，大概就是成立一个声音剧团。”
乔识岁接过宣传单，鹅黄色调，入眼即使一句醒目的宣传语：用声音感受世界。
主要在招聘会演奏乐器的。
“那个剧团是公益性的，主要是面向视障儿童表演，刚好在找拉小提琴和弹钢琴的，也不必每次都出勤，就像社区上课一样，有空报个名就行。”
“但是我俩就是业余的，小时候学了点，不是那么专业。”
助理连忙摆手，“都是小孩子的曲子，很简单的，专业性要求不高。不过有时候需要出点差，在省内，会包出行费用。”
乔识岁思考了一下，看看陆知年，点头，“好。”
“那我把负责人联系方式推给你吧。”
“好。”
助理点开联系人二维码，递过手机，“这个月还在筹备，大概七八月会开始运作，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她也才读研究生，相触起来没什么隔阂，你们去玩玩也挺好的。”
“嗯。”
剩下的漫长暑期便就此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