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谈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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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兄弟，别死了啊。”
耳朵嗡嗡作响。
眼前最后的光景，是那黑袍女人向自己走近，踩着地板发出的沉重的声音，陈朝竟在此听出了死亡的歌调。
可惜鲜血模糊了他的眉眼，最终没能看到十字架上的男人扭的像条案板上的泥鳅，最终一脸大义凛然。
“姐！你要杀要剐都对着我来吧！放过那哥们儿。”
黑袍女人果真原地站定，她瞥了男人一眼，背靠着光，一双眼静如潭渊，让人心底一颤。
“Fork it over.（把东西交出来）”她语气里透不容拒绝的强硬。
“中中中我交我交。”
女人轻嗤一声，一个响指便松开了束缚在男人身上的绳索。
“……嘶。”男人递过一颗乌金黑曜石。
女人终于皱起眉，盯着那颗乌黑透亮的黑曜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良久，她才说：
“就一颗？”
“对……对啊。”
似乎是感知到身前人并没有欺骗自己。两秒后，女人消失在这个阴暗的密室。
“我天哥们这么惨。”
隐约间，陈朝感受到自己的脸被人轻佻地拍了下。
“哟醒了。”
陈朝幽幽转醒，身前的男人双手叉腰站立着，从陈朝这个视角看过去，腰细腿长，下颌角清晰。不过……
明明是个外国人怎么一口中文说的这么顺溜。
陈朝拧着眉，似乎是不大理解。
他在外企工作，遇到的国外客户说中文普遍带有一种特殊的调调。
像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从小在国内，被浸出味儿来了。
“我叫谈夕，谈论的谈，夕阳的夕。”
谈夕弯下腰，视线几乎与床上的陈朝齐平。
他看起来很强壮，脸上糊了一脸血，又很凶残的样子。
见陈朝注意自己的脸，谈夕随手抹了一把。
显得更血腥了。
“陈朝，耳东陈，朝晖的朝。”
“耳东陈……”谈夕抓了抓头发，然后一拍脑袋，“哦！是不是那个，就是那个右边一个东南西北的东，然后旁边一个那个啥偏旁来着……”谈夕用手比划。
陈朝面容不解，却也还是点点头。
“你好你好。”
陈朝继续点头。
见气氛冷了下来，谈夕主动开口：“这是个什么副本？额……你算是救了我一命吧，我可以带你出去！”
他看起来没什么心眼。
陈朝垂下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还有个妹妹，她和我一块儿进来的，过段时间才出来。”
“妹妹？”谈夕讶异，他思索两秒，紧接着脱口而出，“没关系的呀，那等下我一块儿把你们带出去，算是报你的恩了。”
陈朝的睫毛长，遮住了他此刻冷淡的双眼：
“你说，我救了你，可我……”
谈夕无心隐瞒，但也只大概说了两句：“那个女人之前不知道哪儿冒出来，要抢我的东西。我打不过她，躲了很久，还是被她抓住了。
我不把东西给她，她就一直不放我。后来你闯了进来，虽然说她不杀我，但是要杀你儆我。所以我就把东西给她了，我俩就得救咯。”
陈朝当时还有些意识，事情的发展大概也就如他所说。
“那这样说是你救了我才对。”他抬起头，眼底还有一丝探究之意。
“可是是你先出现的哇，本来我不想给她的，可再那样下去她也会弄死我，算你救了我一命嘛。”谈夕执拗道。
“谢谢。”陈朝衷心。
“好了，你给我讲讲这是个什么副本吧。”
陈朝隐瞒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内容，但还没讲多久，就被谈夕意识到不对打断：“停停，这是你的第一个副本？”
陈朝愣了愣，点头应下。
“看不出来喔，你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进来很久了。”
陈朝有意想了解，故作疑惑：“这……什么意思？”
谈夕一拍大腿，结果应该是拍到了什么伤口之类的，一时龇牙咧嘴，然后爽快解释：“这个地方是虚空，在这里的人，一部分来自地球，一部分诞生于虚空。无论是谁，哦除了出生在这里的人在十八岁之前，每个人都要通过经历各种各样的副本活下来。”他话音一转，“看你这样，是地球来的吧。”
陈朝再度点头。
谈夕对自己一眼识人正确很满意，“一看就是嘛，哦，我是生在这里的人。”
难怪。
难怪他让陈朝觉得有点怪。
“那，你是怎么生在这个虚空的？”
这次换谈夕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肯定是我爸妈在虚空把我生下来的啊。”
原来如此，陈朝还以为他跟孙悟空一样呢，吸收虚无之精华。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不过，你这个副本感觉起来不太对啊。”
“怎么了吗？”
谈夕清了清嗓：“据我哥说，常规情况下，一般人第一次进副本应该都是一级，你这二级还挺少见的。”
“你哥？”你还有哥？不过这话陈朝没问出口。
“对啊，他过段时间生日。我就是去给他找礼物才遇到那个女神经的。”谈夕想起来这事儿就翻白眼，不过她拍拍胸脯，“放心吧，二级我过的多了，等你妹一回来我们就能走了。我给你喂了点治疗的道具，你先休息，我去找线索。”
“好，麻烦了。”
屋子里的东西被谈夕翻的叮铃咣啷的。
“唉我去！”
陈朝原本昏昏欲睡，却硬生生被这一声给扯了回来。
“你，你是谁？”一道女声颤巍巍地响起。
陈朝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撑着墙壁向客厅挪去。
阿妧站在客厅一脸惊惧，她苍白的嘴唇颤抖了几瞬，伸手向后退去；而她对面的谈夕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平息。
“阿妧。”陈朝叫了她一声，走上前拉住她，三两句讲清楚现在的情况，又对谈夕说，“这就是我妹妹。”
谈夕抬起一只手表示知道了：“……嗯，她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谈夕已经缓了过来，于是又满血复活：
“对了，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个副本不太对劲，我刚用道具试了下，出去的概率为六分之一。”他顿了顿，“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朝十分上道的问了句：“什么？”
“这意味着如果不能靠道具通关，就永远会被困在这里！”他又讪讪地补充了句，“这还是我第一次碰见这种副本。”
陈朝皱眉：“可是我没有道具，你说你第一次碰见，那以前也有这种情况？”
谈夕挠了挠头，回答：“也不是吧，是之前有人在传，传的特别真……”眼见他又要滔滔不绝地讲些虚空里的事出来，却又忽然把话绕了回来，“就是说有些副本的通关条件根本无法达成，那参与游戏的人基本就困死在副本里了。”
陈朝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懵，他知道的小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会不会是你的道具？”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谈夕也立马get（理解）他的意思，肯定道：“这个道具是我哥给我的，它给出的答案一定不会出错！”
难道他和阿妧就这么倒霉，运气这么差第一次就碰上了这种副本？
“不过，这样也有点说的通……”谈夕小声嘀咕。
“那、请问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吗？”阿妧紧紧拉着陈朝的手臂。
“有是有啊……”谈夕面色有些尴尬。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凭空掏出两颗珠子。
那珠子通体黑亮。可惜陈朝不知道，那便是之前黑袍女人一直要抢的东西。
“可是这个我只有两颗了，我只能带你们当中一个人出去。”
“带她出去。”陈朝毫不犹豫。
“哥！”阿妧猛地拽住陈朝，似乎在指责他不应该这么做。
陈朝将手撇开，“把刀给我吧。”
此刻阿妧泪眼朦胧，想要抓住陈朝的衣角，像溺水者死前拼命抓住一切可依附之物：“不！我不！我本来就是个累赘……”
见两人僵持不下，谈夕有些不忍：“等我们回去，我可以去问问我哥，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出来的办法，你妹妹……我可以帮你照顾她一段日子。”
陈朝并不相信眼前这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男人，但眼下别无他法，他只得强硬地把刀拿过来，然后把黑曜石塞进阿妧掌心，死死握住她的手。
真要命。
“捏碎就好了。”谈夕看了眼陈朝，“我在现实里等她。”
陈朝此生从未用这么大的力气对过阿妧。
泪滴浸湿了他的袖口。阿妧抬起眼看他，呼唤：“哥。”
她还是放弃了挣扎，抬起另一只手，按记忆摸上陈朝的脸。手上似乎有些湿，她在脑海里勾勒出陈朝的面貌。
泪好像流尽了，只是从眼角不断滑落，“我自己来吧。”
陈朝拉住她的手，把那把从她手里夺来的刀再度送回，最后嘱托：“发现不对就下手。好好活着。”
阿妧再度哽咽。
直到陈朝愣神地站在一面泛着水纹的镜子前，而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心口涌起一阵阵酸楚，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捏，喉间发不出一点声响。
在捏碎黑曜石的最后一秒，阿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珠子转到他手中，用刀柄往他手心狠狠一砸。
他好像看见了这个脆弱的、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少女一遍遍擦拭泪水，眼珠乱转，在心里想自己出去时的模样。
又或是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双手捂住脸，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漫天风雪中等死。
陈朝眼神空洞。而镜子上的水纹突然变得很汹涌，一只虚无的、柔和的手推着他穿过镜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