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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未命名的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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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年霜回来的时候眼神空洞，表情看着很悲哀，他的手里拿着两张看不清是什么的纸张。
“你怎么了？”秦知越抬起头看着他，疑惑道:“你该不会被人打了吧？”
“少爷，我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程年霜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秦知越表情很明显的失落，他小声道:“没事的，那我也不吃了吧，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
程年霜看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快速跟了上去，“下次再陪你好不好？”
“哦……”
程年霜轻叹一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和他往反方向而行。
与此同时。
段暃易接通了费医生的电话，通知他去疗养院拿一份检查报告单。
他应了一声后瘫坐在沙发上，头仰望着天花板，心情复杂。
“乔听域啊乔听域……”段暃易手背搭在眼睛上，嘴里喃喃道:“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好的医生来给你治病……”
你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的心口很疼，疼的像是一万根细小的银针反反复复刺进他的心脏，然后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那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像是溺水者被水草缠绕住向往生的渴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然后活活溺死在悲痛之中。
段暃易能清晰地感受到眼泪在无声的滑落。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段暃易收了收情绪，张口道:“进来吧。”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他把办公室的门带上，然后看向段暃易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我不想放弃他。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他……”
“就算他是装的，你们不让他出院江女士肯定会亲自出面来给他办理出院。”段暃易有些崩溃了，他抱着头很少见的懊恼，甚至是有些失态的哭泣，“就算他是装的我也认了……可是…那他自己呢？精神分裂症……你不觉得这种疾病很可笑吗？”
段暃易失态地吼了一声，“他就这样放弃自己了，那我们呢？我们的努力不就这样白费了？！”
“我能理解您…”白大褂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病历单摊在他的面前，“您和乔先生之前是挚友，他在疗养院的这些年硬是把自己熬出来了脑癌……”
“晚期……”
那一瞬间，段暃易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然后在空白的世界中久久停留。
“我……知道了……”
白大褂叹一声悲哀，说:“他曾经是秦太太最骄傲的学生，她最了解乔先生了。”
“秦太太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让小少爷好好陪着乔先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白大褂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独留一人沉默的段暃易。
2006年。秋季。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江安领了一个很安静的男孩来到了他们的生活中。
段暃易听说这小孩有绝对音准，对钢琴有着强烈的热爱，就是不太爱表达出来，他一直以为那是一个从小就开始装酷的冷酷小孩哥。
“别怕，去交你的第一个朋友。”江安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后背，语气温柔，“你和他可能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别怕勇敢点。”
男孩被江安轻轻推了一下，和段暃易的距离就进了几分，大致有成人的一条伸直的手臂那么远。
江安就站在男孩的身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别怕，老师在你身后呢。”
男孩挣扎了好久，低着头小声开口:“你好……我叫乔听域……”
“你好，我叫段暃易。”段暃易笑着跟他问好，然后不认生的样子拉着男孩的手腕带着他闯进了铺满银杏落叶的院子里，“我在帮江阿姨看我的小弟弟，我带你去看看吧。”
段暃易走的很快，快到身后的人一直都是被拉着跑的样子。
“小易!跑慢点别带着人摔着了——”
“我知道了江姨!”
男孩闯进了热闹的秋天，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以及欢声笑语。
“可爱吧？”段暃易把乔听域领到了一个两岁孩子的面前，“这是我小弟弟。”
小孩抱着汽车玩具，穿着小黄鸭系列的衣服，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呈栗色，他愣愣地站在树下，嘴角还残留着一些食物残渣，两只小胖手肉嘟嘟的，眼睛很大很亮，就是看着傻傻呼呼的，口手巾上有些泥点子。
“阿越。”段暃易蹲下身子轻拽了一下乔听域的袖子让他再靠近些，“阿越今年两岁了，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
说罢段暃易还伸手戳了戳秦知越肉肉的脸颊，笑的虎牙都暴露在空气中。
乔听域看着呆傻的小孩没做出任何反应，小孩很安静很安静地站着任由着段暃易戳他的脸。
明亮的眼睛突然注视着乔听域，乔听域手指动了动，也看着小孩的眼睛，两人就像在玩不能眨眼的游戏一样。
“他好像很喜欢你唉。”段暃易抽出秦知越怀里抱着的玩具汽车，又帮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口水巾还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笑了起来，“江姨说阿越一直看着别人就代表他很喜欢那个人。”
乔听域没有说话，安静的注视着，那瞳仁像是未被污染的黑曜石，映着蓝天，映着满院的秋色，映着乔听域的身影。
“你怎么那么不擅表达?”段暃易站起身回头看向乔听域，笑着说，“你都是江姨的学生了，笑一笑嘛。”
乔听域还是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小孩的眼睛。
“你那么好看笑一下会不会更好看?”段暃易开玩笑地问，“我听江姨说你还比我大几个月唉。”
段暃易揉了揉秦知越的头发，笑着把秦知越往乔听域的面前轻推了一下。
乔听域下意识后退却被孩子抓住了袖子，也不说话就仰头注视着他，给人看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是不是很奇怪?”段暃易笑的开朗，“阿越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爱这样看着别人，可能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该黏着你了。”
“为什么？”乔听域说了来到秦家的第一句话，仅仅三个字而已。
“因为他很喜欢你啊。”
“……”
“阿越只有我给他带好吃的时候才会黏着我一会儿，你一来他就看你。”
“……”
“哦对了。”段暃易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是不是快上课了？那我等你下课的时候再来找你吧，江姨说你是她教过的学生里钢琴弹的最好的那一个。”
“嗯……谢谢你……”
“不用谢，那我等你放学。拜拜，我要回家了。”
说罢，段暃易想拉走秦知越让乔听域去上课，但秦知越的手拉住了乔听域的食指不想走。
“哈哈…”段暃易干笑了两声，刚弯下腰准备抱起秦知越，小孩实在是犟，非要拽着乔听域的食指不放手。
乔听域还是没做出任何反应，表情淡淡的。
秦知越突然抱住乔听域，仗着自己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常不礼貌的注视着别人。
“阿越，这个哥哥要去上课了。”段暃易弯腰强行抱起秦知越，下一秒，怀里的小孩却哇哇大哭起来。
要走的步伐停下了，段暃易放下秦知越，问着天真的小孩子，“你很喜欢这个哥哥吗？”
秦知越一边大哭一边揉眼睛，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段暃易不会哄孩子，只能无助地看着刚认识的新朋友。
“那可以让他跟着你吗？等他睡着了我再来接他，行不行？”
乔听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收获了一只跟屁虫，去哪里都跟着的小毛毛虫。
江安在上课的时候看见秦知越跟在她学生后面还一脸懵懵的状态。
“阿越，你这样跟着这个哥哥他要怎么上课？”
秦知越抱着乔听域的胳膊不肯松手，可他不松手乔听域没法弹钢琴。
江安不是没有尝试过把秦知越抱走，小孩子太犟了完全抱不走。
乔听域去哪跟到哪，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跟屁虫总是爱抱着他的胳膊，他很苦恼，不理解这个小孩为什么这样黏着他。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乔听域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和一个两岁孩子对峙。
小孩不说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乔听域。
“……”
乔听域无奈了，说道:“那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我在上课的时候不许抱着我的胳膊。”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小孩再等乔听域的下一句，然而目前只有第一条。
“目前没有第二第三。”乔听域说。
秦知越朝他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进了教室内。
等到乔听域放学后，秦知越已经完完全全睡过去了，还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让他有些很难捱。
他不想打扰小孩子的睡眠，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等待着老师和段暃易的到来。
“乔听域。”段暃易从教室门口探出头来，他走到乔听域的身边说道，“我来接你和阿越放学了。”
他呆了一会儿，看向段暃易，似乎有些不解，他想从段暃易脸上看出假装和他做朋友的样子，结果没有，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真诚的笑容。
“杨叔快来了。”段暃易把抱着乔听域胳膊睡觉的秦知越抱起来，然后又腾出几根手指勾了勾乔听域的衣袖，“我送你回去吧。”
乔听域完全可以把这当做是待客之道，但他没有，段暃易是唯一一个想要把他当真正的朋友的人。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