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躲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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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维无比烦躁，但他既不能上前质问狄炎秋，更不能自已躲在旁边瞎琢磨，没时间给他想这些——当天的几场戏都很难拍，整个组都卯足了精神，容不得他这边有半点掉链子。
下午是王先生被抓后的戏。
为了省钱，场景直接切进了审讯室，省掉了警察局大厅的戏份——他们既没钱找那么多老外演员，也没钱搭这种级别的景。
审讯室的戏，主要的戏剧冲突集中在：王先生不怎么会讲法语，被警察怀疑是非法移民，警察反复确认他的身份是法国公民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终，警方只能给他叫来了一个翻译。鉴于王先生是首犯，处罚结果是：罚款1500欧，犯罪记录进档案，外加参加教育课程，学习性.交易的社会危害性，如助长人口贩卖，性别剥削等。
王先生用刚刚拿到的薪水交完罚款后，身无分文。
他离开警局时，翻译一脸嫌弃地用蹩脚的中文警告他：再犯的罚款会升至3750欧元，让他悠着点儿。
…………
拍完这一天的戏份，全组人都一副被掏空的嘴脸，牛顿这种似乎不太会累的人，都感觉自己快没电了。
此时唯一血条还有残存的，竟然是慕维。
他这一整天，都在期待拍摄结束，他从未如此归心似箭过，他希望赶紧回家，晚上睡觉时有机会可以跟狄炎秋聊一聊。
至于聊什么，他也不知道，先说上话再说吧。
但收工后，慕维发现狄炎秋消失了，他问了一圈，竟然没人知道狄炎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慕维想了想，决定回家等他——他都回剧组拍戏了，总不能再回那个混居的宿舍住了吧？
他饭都没吃，在卧室左等右等，但到了半夜也没等到狄炎秋回来。
他感觉被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没有缘由的冷战。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到午夜后，慕维着实有点坐不住了，他拨通了狄炎秋的电话。
等待音总共响了四五声，但慕维感觉有一个世界那么漫长。
“喂——”
狄炎秋接起来后，慕维愣了半秒，张口无音。
“说话。”
“你在哪？”
狄炎秋那边明显沉默了一下，几秒后，他说：“在Studio。”
慕维二话不说，当即冲回了Studio。
他进去后竟然发现，狄炎秋把日用品和换洗衣物都带来了，打算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在Studio到处找狄炎秋时，狄炎秋回家收拾行李了，自己回到家等狄炎秋时，狄炎秋已经住进了Studio。
完美错开。
“你什么意思？”慕维有点急眼了。
“什么什么意思？”狄炎秋倒是淡然。
“为什么忽然搬到这里住了？”
“因为我需要找到王先生的状态，住在家里，太豪华了，太舒适了，感觉不对。”
狄炎秋说完，慕维才注意到他睡的地方竟然是“王先生的房间”——剧组搭好的景。
“那能睡人吗？而且已经降温了。”慕维说这话时，完全忘了昨天晚上自己还住在Studio里。
“我又不怕冷。”
“那房间是景，里面的床被子枕头都是道具，都要连戏的，你把床上用品睡成别的状态，下次拍摄会穿帮的。”慕维找了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狄炎秋听完，拿出手机给慕维展示：“我每天睡觉前会全方位拍视频和照片，睡醒后再把这里复原，放心吧。”
吃道具的比比皆是，睡道具的实属罕见。
慕维听完没说话，去办公室拉出自己睡了两部《墓碑镇》的折叠床，打开，展平。
“你干什么？”这回轮到狄炎秋震惊了。
“我在这里陪你。”
“你回去睡，降温了。”
“你都不怕冷，我凭什么怕冷？”慕维坚持得很。
最终，慕维住进了办公室，狄炎秋坚持不让他睡王先生的房间，理由是，王先生本来就是一个人住的。
半夜，慕维睡不着觉，蹑手蹑脚出了办公室门，发现狄炎秋“房间”的灯依然亮着，他走到“门外”，看到他还在看剧本。
昏黄的顶光下，狄炎秋的脸被勾勒得很憔悴，但很有质感。
慕维看了良久，才回了办公室。
他再次做了个关于狄炎秋的梦，梦里的狄炎秋那张熟悉的脸，明明跟原来一样，但自己就是认不出来。
他被惊醒了，低头看到自己的衣襟全部被冷汗浸透了。
第二天的拍摄内容是从王先生四处借钱开始的：
他先去找了自己餐馆的黑工服务员同事，紧接着是街头的药贩子朋友，最后是站街的跨性别者邻居。
跨性别邻居对他提出了交往的要求，垂涎三尺地说，只要他肯跟自己在一起，自己可以养他。
王先生：所以，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跨性别邻居：你问这个问题礼貌吗？
王先生：连男女都不知道就睡，更不礼貌吧？
跨性别邻居给了他一巴掌，扭着腰气鼓鼓地走了。
最终，他一分钱没借到。
紧接着，王先生去中餐馆上班了，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跟老板预支薪水，但被老板一顿爆骂。
在后厨洗了四个小时碗后，他下班了，王先生走出打烊的中餐馆，在门口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用手机刷Tinder。
很快，王先生的Tinder匹配到了一个照片很诱人的越南姑娘。Tinder说是交友网站，但大家都知道是约泡用的，姑娘也不矫情，直接把地址和房号发了过来，约他睡觉。
王先生按照地址找了过去，是一间破旧的小旅馆，有着破旧的大门和陡峭的木质楼梯。
他按照房号找到房间，敲了敲，门开了，幸运的是，开门的确实是个女人，不幸的是，姑娘跟照片上完全不一样，像个猴。
越南妹看到王先生英俊的外表，一脸喜出望外，伸手就把他拉了进去。
越南妹刚刚脱光衣服，把王先生推到床上，门外就开始有人敲门，那人还大喊“警察临检！”
王先生一听警察二字，不由分说，打开窗户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他再也凑不出3750欧的罚款了。
看着跳下去的狄炎秋，慕维的呼吸都停了，他疯了似的冲着窗口冲过去，半个身子探出去，寻找着狄炎秋的身影——
狄炎秋改戏了，原本只需要王先生跨上窗台就cut掉，再接一个落地的镜头即可，然而，狄炎秋真的跳了下去，应该是王先生真的跳了下去。
法国的楼层高，二楼的距离并不低。
慕维顺着楼梯往下狂奔，在街上找到了坐在那抽烟的狄炎秋。
“你疯了？”
“当时是真的害怕被抓，就跳了。”狄炎秋轻描淡写地吐了一口烟。
“入戏不是你这个入法！如果你再这样，任凭你说什么，这戏我都不拍了！”慕维急赤白脸冲着狄炎秋一顿吼。
狄炎秋依然不看慕维一眼，“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慕维气急败坏地上了楼，为了泄愤，他用手肘用力撞了一下墙，疼痛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接下来的一场戏，没有王先生，是交代王先生跳楼的后续——冲进来的并不是警察，而是几个越南男人，他们叽里咕噜对那越南妹一顿骂，大意是，你怎么这么蠢，能让他跑了。
这是个仙人跳犯罪团伙，靠敲诈为生的。
这场戏拍完后，剧组转场回棚内了，要拍王先生打完石膏后回家的戏。
慕维没有拍摄如何去看医生，如何诊断，如何打石膏的过程——拍电影只需要拍关键情节，直接打上石膏就行了。
剧组使用的石膏道具通常不是医疗石膏，而是通过特殊材料模拟的假道具。这种处理既保证演员安全，又能灵活满足拍摄需求。
石膏是吴佳佳提前做好的，套上一扣就行，但狄炎秋不同意。
“这个道具的分量太轻，戴上去动作很不真实，你给我打真的医疗石膏。”
面对狄炎秋的无理要求，吴佳佳傻了眼，一脸绝望地看着慕维寻求帮助。
“你就听他的。”慕维一半是赌气，一半是不想跟狄炎秋起冲突。
吴佳佳万分无奈，去药店买了医疗石膏，给他打上。
接下来的戏份，是打着石膏的王先生去饭店上班，被老板辞退了，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谋生渠道，刷碗。
面对即将拍摄的失业的戏份，慕维有点感慨，他在讲戏的时候对狄炎秋说：“王先生此时的心态，对钱的担忧是一部分，但更多的，应该是对自己的失望。”
“失望？”狄炎秋似乎有点没理解慕维的话。
“就是那种，我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能搞砸的无力感吧。”慕维描述着，“我连续丢掉三份工作那天，就是那种感觉，我已经到了这种境地了，怎么还能搞得更糟？”
慕维忆往昔时，狄炎秋没说话，头很低。
这场戏拍摄得很顺利，狄炎秋的表演完全体现了王先生复杂的心态——他理解餐馆老板必须开除自己，自己不能上班，餐馆肯定要招别的洗碗工，总不能等着自己手好了吧？但他也不理解老板开除自己，自己干了这么久了，真的一点情面都没有吗？
王先生从餐馆出来，在后巷踢飞了一个垃圾桶——这是他唯一发泄愤怒的方式了。
“Cut！”慕维喊道，“过了！”
吴佳佳冲上来，准备给狄炎秋拆石膏，被狄炎秋制止了：“反正下场戏还要连戏，就这样吧，不拆了。”
吴佳佳再度无助地看向慕维。
“这怎么能不拆呢？”慕维问。
“我需要这个入戏，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我会混乱。”狄炎秋解释。
慕维如今很后悔让狄炎秋演戏，感觉他被附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躲着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