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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重返戛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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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皮埃尔·王》虽然跟车文瑞没什么关系，但车文瑞是真的替慕维高兴。三大电影节，哪怕只是入围，都是导演们一辈子的骄傲。
但也不能说跟车文瑞完全没关系，作为慕维的制片人，他们以后接项目搞钱更容易了，说不定能弄点院线电影拍拍，就不用再拍网大了。
“嗯。”慕维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前几个月科瓦特忽然给慕维发邮件，告诉慕维自己准备推荐《让-皮埃尔·王》参选戛纳时，慕维有点错愕。
他知道，个人报名参赛和有大师推荐参赛差别巨大，受重视程度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科瓦特这种法国电影界泰斗级别的人物。
慕维一直以为科瓦特对《让-皮埃尔·王》的赏识是因为原本对自己的预期太低，而且法国人夸人跟不要钱似的，夸张得要死，他压根不觉得科瓦特是认真的。
即便被科瓦特推荐了，他也完全没觉得自己能入围，毕竟只是带着个草台班子搞出来的作业，并没什么期待。
毕竟戛纳是以其恪守的艺术传统和顽固的审美标准长期处在电影界鄙视链最顶端的电影节，是人人渴望，但不敢肖想的。
他竟然，入围了。
可慕维笑不出来，关于《让-皮埃尔·王》，关于戛纳，这所有的一切，都跟狄炎秋有关，慕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营销方面，我会找靠谱有经验的营销公司的，你别管了。你把其他主创的联系方式给我。”车文瑞拿出手机准备接收微信名片。
“为什么？”慕维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废话吗？得安排大家一起去戛纳啊，买机票，订酒店，安排行程，不然我用意念跟他们沟通？”车文瑞感觉自己要累死了。
慕维打开微信，把班蓝他们的微信全都推送给了车文瑞。
“还有主演的微信也给我。”车文瑞道。
听到“主演”两个字，慕维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心脏被利刃对穿后，又翻搅了一下。
慕维看了一眼车文瑞：“他微信早就停用了，我联系不到他。”
车文瑞万分后悔地猛拍自己脑壳一下，他忘了这个主演，是差点要了发小老命的狄炎秋——
慕维回国时，去接机的车文瑞被行尸走肉般的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直接开车带他去了医院，逼慕维做了全身体检，才相信他真的没得绝症。
说来也是诡异，狄炎秋在法国消失不久后，周振海就被抓了，罪名是财务造假，偷税漏税，以及贪污公款。
为了减刑，他转做污点证人，供出了他那个只手遮天的老婆，结局很好，夫妻双双把牢坐。
这也就意味着，慕维的□□被破解了，他能回国了。
当时慕维忙着找狄炎秋，暂时没有回国的想法。半年后，慕维决定放弃寻找狄炎秋，准备回国时，刚好周振海夫妻宣判。
了解了慕维跟狄炎秋的事后，车文瑞再也不敢提及狄炎秋这三个字，生怕让慕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再度恶化。
车文瑞眼珠子一转，赶紧转移了话题：“坏消息忘了说，坏消息是新项目那边的融资出了问题，乐领影视陷入财务危机，砍掉了所有新项目预算。但是我帮你找了个新的金主，联系了几次，都给我拒了，我再托人情去疏通疏通，到时候你得亲自去见一下。”
“我知道了。”
“慕维……”车文瑞看着慕维的背影，欲言又止，“算了。”
车文瑞最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一个月，车文瑞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天比一天憔悴，慕维则是眼见一天比一天混乱。
电影节前一天，慕维，车文瑞，吴佳佳和牛顿从大兴机场出发了。他们乘坐的航班抵达尼斯机场时，已是傍晚。
一行人拖着行李从机场出来，上了前往戛纳的车，戛纳离尼斯很近，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车程。
慕维带着人踏入酒店大堂时，已经等候在那的科瓦特冲他走了过来，俩人自然地行了贴面礼。
“对不起。”慕维上来就说。
“为什么道歉？”科瓦特一愣。
“为了没读完的文凭。”慕维道不是为了那张中道崩殂的文凭惋惜，而是为了科瓦特的栽培。
狄炎秋走后，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原本那个电影学院，他就是为了狄炎秋去上的，狄炎秋消失了，他就再没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科瓦特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觉得乔布斯和比尔·盖茨会跟他们辍学的学校教授道歉。而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读不完那个文凭。”
“其实你做得对，你需要的不是理论和文凭，而是不断地实践和拍摄。而且，有了金棕榈奖，没有文凭反而是好事，大家会赞美你不是学院派教出来的行货。”科瓦特感慨地用力拍了拍这个学生的后背。
“只是提名，还没有得呢。”慕维赶紧纠正这个过早得意的老头。
“肯定会有的，你都不知道其他影片多垃圾，连好莱坞那些烂片都能入围。”说到这个，科瓦特胡子直抖，“最近的学院派越来越没落了，科班出身的导演根本赶不上那些半路出家的。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不然跟教育部提议把电影学院都解散算了，免得误人子弟，把好苗子都教歪了。”
慕维听着这个老教育家受刺激般的碎碎念，憋着没笑出声。
“哦对了，你得好好感谢一下罗曼。”科瓦特说。
“为什么？”慕维脑子没反应过来，解散电影学院跟罗曼有什么关系？
“他的出演，让你的电影甚至可以免去营销环节。”
慕维满脸诧异地问号。
“你不知道你这个爱慕者多么神通广大，他可是巴黎最鲜艳的交际花，几乎每个评委都认识他，都爱他，你的电影不用推荐，他们都会去看的。”科瓦特笑着解释。
戛纳电影节作为顶级电影节，竞争是非常激烈，并不是入围后就干等着评审打分了，因为很有可能，评审根本看不到你的作品，因此，营销成为不可或缺的环节。
比如，制作宣传物料散发，制作海报张贴，邀请明星和媒体参加展映，制造热点和话题，安排新闻通稿，采访。花钱找网红和自媒体在社交网络上造势……
这所有的动作最终只有一个目的，让评委在展映那天，走进影院，看到你的作品。
从得到入围的消息开始，车文瑞已经找了靠谱且有经验的营销团队来了戛纳，但效果一般，肯定拼不过那些靠着举国之力来营销的意识形态电影。
但这几天局势有了巨大转变，《让-皮埃尔·王》的讨论度忽然高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是运气，没想到是罗曼。
看样子，无论结果如何，确实需要专程去感谢他一下。
“但可惜了，你俩没缘分。”老头嘟囔道。
这话把慕维听笑了，心想，你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怎么还喜欢说媒拉纤这种活计呢？
“无论如何，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唯一欠妥的，就是回国回得太仓促了，根本没跟我见个面，好好道个别。”科瓦特重重捶了慕维一拳。
慕维尴尬地笑了两声，他当时确实把科瓦特忘得干干净净。
回国后的慕维，再次开始老本行，拍网大，尝试用工作麻痹自己。
他比之前还债时还拼，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地拍，有时候甚至两个一起拍，直到他有一天鼓起勇气翻出了《让-皮埃尔·王》的母带，才想起自己走时，忘了跟科瓦特打招呼。
他利用闲暇时间，把《让-皮埃尔·王》全部制作完成后，郑重写了一封手写道歉信，夹在这份迟到的作业里，一起寄给了科瓦特。
谁知道，科瓦特看完大为惊喜，当即就提交给了金棕榈的组委会。
“我记得，某个人入学面试时，还疯狂地抨击过金棕榈只会制造红毯女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想法。”科瓦特调笑道。
“只能说，选了我算他们还有点品味。”慕维笑了。
科瓦特也笑了起来。
“你们办理入住吧，我得去跟组委会那帮老顽固吃晚饭。”科瓦特看着风尘仆仆的一行人说道，然后踱步而出，“我们颁奖典礼再见。”
此时，老七，班蓝和菲利普也从巴黎赶到了，班蓝一见慕维就气急败坏地开始抱怨TGV又晚点的事，说自己办完这个展览一定回国，这个鬼地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班蓝为了这个个人展览，愣是在法国多待了两年，她都快崩溃了，但毕竟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结束也要有点仪式感，给自己一个完满的交代。
“颁奖典礼结束，去巴黎看我的展览吧？”班蓝盛情邀请慕维。
“再说。”慕维有点害怕故地重游。
“大家都到了？行行，我们立刻上来。”车文瑞挂掉电话，按下了电梯。
慕维拖着行李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已经站满这次活动的相关人员，除了主创团队的人，还包括合作媒体和随行工作人员。
除了狄炎秋。
“狄总怎么还没到？”牛顿“合乎时宜”地问道。
慕维听到这个问题，呼吸都停了。
他不想听到答案，来或者不来，都不想。
他害怕，害怕狄炎秋出现，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此时竟然如鬼魅般恐怖，让他害怕面对。
与其说他害怕狄炎秋，不如说他害怕自己的心——
狄炎秋最开始消失的时候，慕维是疯狂的状态，不承认他的离开，到处找他，想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消失的原因。
但慢慢地，他终于觉得这个原因不重要了，也许就是因为没有原因，但想离开，对方才选择了不告而别。
无言消失也许比撕破脸的分开更加体面。
如今，他终于已经能面对被狄炎秋抛弃的事实了，他害怕一旦这个男人再次出现，会搅乱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会再起风浪，会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
已经离开的旧人，永世不再相见才是正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