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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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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在哭泣”，他蜷蹲在一片狼藉的客厅的角落，小声地咽泣：“妈妈，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和爸爸 。”
“我错了，妈妈。”到底女人还是狠心，行李箱拖动发出的“咔、咔、咔”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一下又一下地划破那个孩子的心，最终门关上了。
孩子嘬泣的“妈妈”时常在女人睡梦里萦绕。
她起来半靠在床边，打开台灯，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一口水。
她离开那个家的时候，走出那栋居民楼的大门，艳阳高照，暖风和煦，花香鸟鸣，全世界仿佛都在祝贺她获得了新生，而被她抛弃在第一段昏暗婚姻里面的孩子，她虽抱有内疚和自责，但这内疚不足以让她后悔离开前夫，她不想在压抑窒息的生活里面度过余生。
她的初恋，如同救世主般带着她跳出火海。
她出轨并且对前夫进行坦白。
顺理成章地离婚，投入到初恋的怀抱中，迎接新的生活。
现在，初恋成为了她温柔善良的丈夫，一双听话体贴的正常的儿女。
她不后悔，在看到白合之后，依旧如此认为。
白合最后还是没有等到茶餐厅的食物送上来。
他追上那个女人，抓住她手腕，被一个陌生人碰到，怎么看都是性骚扰，白合原本做好被女人扇一巴掌的准备，女人惊愕，很快地甩开白合的手，冷漠地说：“先生，请自重。”
“不好意思，你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她并没有认出他，白合很失落。二十多年，物是人非，幼稚的孩童成长为成熟的大人。
突如其来的拉扯确实把女人吓了一跳，这会儿她才冷静下来观察白合的面容，“这位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隔壁的咖啡馆坐坐。”她说。
白合单点一杯冰美式，女人则点一杯拿铁。
她啜饮一口，放下。陈红细细端详眼前这个青年，是了，这个孩子，她确认，就是当年被她抛弃的孩子。白合身上没有任何遗传像她的地方，反而与她的前夫十分的相像，除了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丹凤眼。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你都长那么大了。看来他把你养得很好。”陈红露出一种释怀的语气。
很好吗？白合苦笑，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生活，被侵犯被霸凌无法哭诉的痛苦，每年都是自己一个人渡过的孤独的生日。
“妈妈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年轻漂亮。”这是白合的真心话，岁月并没有在陈红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那位初恋真的很爱她，把他的母亲照顾得很好，陈红周遭已经没有当初百合记忆里竭斯底里的疲惫感，多一份温和娴静的气质。
“你说笑了，白先生。”陈红注意到白合称呼里透露出来的不自觉的亲昵，她并没有用白合小时候的昵称称呼回去，像是在对待刚认识的陌生人，称呼白合为“先生”。
仿似心脏被蜜蜂的针刺扎了般，他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母子凉一时相顾无言。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陈红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平静的脸上泛起波澜，她带着笑意，滑动滑键，白合假装和咖啡的间隙，瞧见上面的来电提示，上面显示“宝贝妹妹”，陈红用极为亲昵的语气：“妮妮，妈妈这里有点事情先要处理，生日礼物你随便挑，好了喊妈妈下去付款就好。好～我也最爱最爱你了，我的宝贝妮妮。”
陈红的这通电话听得白合心里又难受上几分。
终于，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陈红打完电话，对百合歉意道：“让您见笑了，白先生。”
陈红的话音落下，白合无名地感觉到恼怒，隐忍的情绪像海啸般波涛汹涌，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在透明光滑的杯壁上反复印出指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深藏心底多年的那句话：“妈妈，你有没有后悔过抛下我。我也，”他顿了顿，“曾经也是你的孩子啊。”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陈红抚摸鬓边的掉落的几根白发，依旧实在坚持心里的答案，“我对不起你，白先生。如果你需要物质上的弥补，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她在纸巾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递给白合。、
近七月份的末尾，，初秋将临。可暑热仍旧未消散。
“谢谢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妈妈，白合。”因这一声称呼，白合眼眶略有湿意。“现在你也长大了，一定能理解妈妈当初的选择，我并没有要求你原谅的意思，托我丈夫的福，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幸福。而且有一双正常又可爱的儿女。”她放了几块方糖进咖啡杯，尝了一口，“所以我们往后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白先生。”
那一句重新称呼的“白先生”，就像是耿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大石头，狠狠地将白合的心脏砸出一个巨大儿窟窿，不断往里面灌进冷风。
他艰涩地回答：“好。”
原来我还是她心里视为不正常且耻辱的孩子啊。
这或许是与她第一个孩子的最后一面，望向与她前夫相似的面容，她不经间想起了她的前夫。
“你的父亲现在还好吗？”陈红用一种怀念又哀伤的语气问道。
“他前些日子去世了。”
到底是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的恋侣，爱恨在多年时光消磨中早已模糊不清，陈红脱离白父之后，不愿再去追忆他们之间关系的对与错，对于白父，她唯一怀念的是，初恋的美好回忆。
陈红平静的脸出现悲伤的裂痕，掩面低泣。
白合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直至拿铁冷却。
陈红心情才平复下来。
她对白合歉意地笑：“抱歉，白先生，让你见笑了。”
由始至终，她也没有问过白合过得怎么样，好似在逃避某些事实。
“你……”白合的话被一阵欢快的电话铃声打断。
白合不在说什么，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陈红听到来人的声音，再度展现出笑颜。
“妮妮选好了嘛，妈妈这就下来。”
白合抢先一步，去把账单给付了。
“已经付了，陈女士。”白合不在喊妈妈。客气又疏离用上礼貌的敬称。
白合将陈红送出咖啡厅后，转回尝试，简单拿完生活用品。
心情郁闷地想要去莉莉酒吧随便找个人发泄一下，但小森在那里打工，一定会阻止他的吧。
在商场的地下车库开车时，再次看见了陈红，他认出亲昵地挽着陈红胳膊的女孩子，今天生日的女孩子，她们正往等待的一对父子走去。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景象，相互拥抱，都带笑。
真是刺眼的一家人，白合阴暗地想，父亲也是，妈妈也是，另外组成幸福的家庭，在他们的心中可曾想起过被他们抛弃的孩子，他算什么？第一次婚姻失败的附属品？白合踩在油门的右脚蠢蠢欲动。
他盯着那家人，直至他们驶出地下车库。他摸着衣服口袋里的烟，没有点燃，拿着烟嘴捻来捻去。
白合最后什么都没做，往与陈红他们相反的方向，驶出了地下车库。
其实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妈妈。
不会再见了，妈妈。
炙热的太阳芒透过车窗照射在驾驶座上，令白合感到头晕目眩，红灯数字倒数跳动，白合手搭在方向盘上，放下挡板，朝侧窗看去，高楼大厦之上，跃动白点，那是一群白色的鸽子，在楼宇间滑翔、扑棱，如天使般，在万米之上的高空自由的活着。
白合手伸出车窗，触摸到天空的话，是否就能活得轻松一点。。
灯光变换，黄色倒计时。后面的车不耐烦按响喇叭，白合才如梦初醒，踩下油门，驶出去。
回到家的白合，接受到小森发来的信息，“今晚上夜班，冰箱里我放了晚饭，白合你热一下再吃。”
白合回复“知道了”，稍后整理摆放好采购的东西后。
全身都很累，像是被束缚般，无力地呼吸，白合靠在沙发上，仰目天花板不知何时出现的污渍。
他的人生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白合来开电视柜的抽屉，拿出纸笔，写下银行卡密码以及家里财产有关信息，在纸张的最后一行写下“谢谢你，于森。”
用信封收好，摆在餐桌上，用于森的水杯压着。
白合再度穿上白色的长裙，带好假发，化好妆容，吃了两颗安眠药，在浴缸里放满温热的水，朴素的刀片，冷冷地用力割下手腕，霎时，白合的鲜血在浴缸里满溢开来，在水中制造出危险的迷离幻境，
白合躺进去，血水浸染白裙，血液的流失的晕眩使白合闭上双眼，滑入水中，宛如魅惑水手的水妖一样。
在水里沉眠的白合，久违地做了一个家庭团圆的美梦，他的爸爸妈妈很爱很爱他，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