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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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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被教训过,再见钱明辉,他气焰明显不如先前,也不再围着宋鄢识一口一个小叔的叫,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一声宋先生。
他这趟门出的大约是不情愿的。
虽说他母亲的娘家在文城,可他到底没有去过,人生地不熟的,不比这里,有人捧他哄他,自然高兴不到哪里去。
跟乔知慕两个人各不搭理,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倒很和谐。
那天听完宋鄢识的话,乔知慕就把表摘下来收到了盒子里,他不招摇,也在试图向钱明辉传递一个停战的讯号。
其实两个人能有多大仇,说过的话加起来有没有十句都很难讲。乔知慕不能阻止他来,更不可能让他滚蛋,想跟他相安无事,至少维持表面和平。
七月的文城阳光热辣,又值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刻,透过车窗,能看到空气中翻滚的热浪。
乔知慕昨晚开始就不怎么讲话。
跟钱明辉不同,他生长在这座城市,应该很习惯这里的一切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从登机到落地,心里始终很焦虑。
想靠宋鄢识近一点,却碍于同在车上,说他才是宋鄢识真正的亲人的钱明辉,乔知慕不得不和宋鄢识保持距离。
一想到这个,他的焦虑更加重了几分。
一直以来,即使宋鄢识对他没有成年人之间的喜欢,乔知慕也可以哄自己,他比其他人和宋鄢识更多一层亲人之间的羁绊,哪怕他们最终分开,宋鄢识也不会不管他。
而钱明辉的出现,就仿佛在这层已经岌岌可危的关系上又砸重重的一锤,让乔知慕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特殊。
窗外街景退格似的,一帧帧闪退,乔知慕颊边一凉,被宋鄢识捏住下巴,扭了过来。
宋鄢识拇指的指腹按在他的唇角,很轻地摩挲,问他:“怎么了?”
余光里,钱明辉似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乔知慕嘴唇翕动:“……没事。”
宋鄢识看他片刻,将手放开:“明天不要着急跑,你跟我出去一趟。”
钱明辉又一次投来目光。
去哪里都不知道,乔知慕就点头:“好。”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陈伯一早就在等,见到钱明辉礼貌地笑了笑,同他寒暄,说见过他的母亲。
“那会儿她还小,你们眼睛长得像。”
钱明辉僵了一路的脸有所缓和。
饭桌上,钱明辉同乔知慕两个人谁都不看谁,虽然没有针锋相对,互相也不搭理就是了,陈伯看出来,单独叫了乔知慕说话。
“你跟明辉怎么好像有矛盾?”
“哪有的事,又不是小孩子了。”乔知慕顾左右而言他,问陈伯这阵子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想他。
“想有什么用,你又不爱跟我待在一起。”做长辈的,哪有不想的道理。陈伯爱操心,一会儿惦记他有没有吃好,一会儿说桐城那么远,不知宋鄢识干什么非要带他去。
“先生教我呢。”
说到这个,陈伯心里又不痛快:“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端端转什么系,算了,你主意大了,什么事情都不回来讲。”
陈伯欲言又止,想问乔知慕还有没有跟那个人联络,继而想,他跟在宋鄢识身边,即便有心想必也没有那个胆子。
便说:“明辉妈妈小时候还叫过我,可惜命不好,年纪轻轻人就没了。明辉是客人,你就算不喜欢也让一让他,不要搞得太难看了。”
乔知慕手里摆弄着一罐蜂蜜,颠来倒去好几次,才说:“我知道。”
下午,他回房间用电脑,看到床头玻璃瓶里新插了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这几天的事情何有淇都帮他做了,乔知慕发信息道了声谢,说自己过两天回去上班,何有淇回他ok。
房间里的冷气没有打开,风从窗子灌进来,送来淡淡的花香。乔知慕查了会儿资料,听到敲门声。
钱明辉臭脸站在门外:“宋先生出去了,陈伯让你陪我出门。”
家里不止一个司机,陈伯却让他来找自己,用意不言而喻。
乔知慕无可无不可。
如果不是钱明辉一口一个小叔的挑衅他,他们之间的那点矛盾,根本不足以让乔知慕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别别扭扭的跟钱明辉较劲,说到底,是自己想不开更多一些。
乔知慕没说什么,拿了车钥匙跟他下楼。
大少爷这趟没带几件衣服,要去购物。乔知慕定位了最近的一家商场,钱明辉不满意:“这也太小了,你们这就没大点的地方吗?”
乔知慕不理他:“安全带系好。”
钱明辉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忍下来。
只是文城这种地方,尤其是素有销金窟之称的汇海中心,运气不好的时候来这里,难免要碰到一两个不想见的人。
赵嘉明身边跟了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子,见到乔知慕丢下他迎了上来,一双桃花眼扫过钱明辉,落在乔知慕见到他后就变得有点冷冰冰的脸上:“看我说什么,我们还真是很有缘。”
“别恶心人了。”乔知慕受不了跟他讲话。
赵嘉明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被宋少杰传染了什么毛病,有事没事,只要见到,势必要追上来啃他一口不可。
对乔知慕的爱搭不理毫不介怀,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听见这话不仅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笑得愈发开怀,搞得钱明辉都以为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赵嘉明恰好朝他看来:“这位是?”
“我姓钱。”钱明辉自己介绍自己。
“赵嘉明。”
这时候,被赵嘉明抛在身后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赵嘉明很随意地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竟当两人的面,在人来人往的购物中心,正大光明地在男生嘴巴上亲了一下。
钱明辉一个直男,嘴上说归说,哪里真的见过两个男人贴在一起亲嘴的场面,见此情景,不禁目瞪口呆,不仅没看出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更没料到,赵嘉明会突然来这一出。
他初来乍到,能讲话的人本就不多,回到车里,哪怕捏着鼻子,也要和乔知慕翻来覆去喋喋不休,好像一块看了两个男人接吻,就跟他成了一路人似的。
临到家的路口,乔知慕终于开口,搭他一句:“这件事回家就不要讲了。”
钱明辉朝他看来:“为什么不能讲?”
乔知慕避重就轻:“陈伯年纪大了。”
老人家能接受这种事情的确实不多,钱明辉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算答应了。
他的确信守承诺,直到陈伯回房间休息,确定他听不到了,才将看到的印有赵嘉明参与剪彩的照片的晚报拿出来,夸张地指给乔知慕:“他!是不是他?是不是这个赵嘉明?!”
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没当回事,钱明辉激动地拍了下乔知慕的手臂,导致他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啪一下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手背溅到热水,霎时红了一片。
有一瞬间,乔知慕真怀疑,他是不是在蓄意报复自己抢了他的表,但钱明辉一向有点缺心眼,否则也不会被发配来给宋鄢识管教了。
他咋咋呼呼,到处叫人,把刚进去没几分钟的陈伯招出来,打电话叫来医生,搞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
幸好不是开水,疼归疼,倒没有起泡,否则,否则……乔知慕突然泄气。
否则他能对钱明辉怎样,难道像对宋少杰那样,揍他一顿?
陈伯都说了,要让着他。
乔知慕手上擦了药膏,黏黏的不太舒服。他在香山的家里不喜欢开冷气,房间的窗户一直开着,空气有很淡的玫瑰花的味道。
不知道几点钟,乔知慕半梦半醒,感觉有一只手碰了碰他,接着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先嗅到了那股熟悉,令他无比安心的味道,身体下意识贴过去,靠在宋鄢识的胸口。
眼睛半睁半阖,察觉到宋鄢识并没有抱他去自己房间,而是下楼,离开了房子,才睁开眼睛,问他:“要去哪里?”
司机打开车门,宋鄢识抱乔知慕上车,握住他烫伤的那只手的手腕,这才说:“他走之前你不要住这里了。”
他现在都不可以住在这里了?乔知慕自认为已经足够让着钱明辉了。
汽车在山道上疾驰,月光朦胧地铺在车窗上,乔知慕想到刚来这里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唯恐哪句话讲错了又一次被抛弃,直到宋鄢识第一次提出要给他改一个名字,胸腔里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好像平稳了些许。
这时候听到这话,乔知慕一时间接受不了,反握住宋鄢识托着他的那只手,急切地问:“这里不是我家了吗?”
“我没有这样说。”夜幕下的嗓音愈加低沉,宋鄢识拨开乔知慕额前有些扎进眼睛的几根碎发:“他毛毛躁躁要人看着,这几天你跟着我,以后不要理他了。”
“不用让他了吗?”乔知慕问。
“没有人要你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