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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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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冬。
南城老街开始下雪了，庄弋白头探出窗外望望，被冻的一个哆嗦，又收了回来关上窗户。
晚上是《暮色》的影视颁奖礼，她作为四十集的剧中只出现了四秒的龙套，竟意外的想要去看看。
她现在是名跑龙套小演员。
那年也是雪天，她一无所有从精神病院出来，没注意插进了别人拍摄的镜头，于是被选中在剧组跑龙套，一个月三千块，她也来的自在。
台上饰演女一的闻幻说着颁奖词，在台上被光照耀着，庄弋白想，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吧。
她盯得出神，直到被旁边人推了下才发现挡了路。
“抱歉。”她迅速离开，来到后场抽烟。
火光燃烧，烟雾弥漫，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抽烟能让人心情变好。
想着，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两人，庄弋白向阴影处看去，两个男人从商务车下来。
那人很高，一身黑色大衣显得锋利又薄弱。
旁边的人就比他随性，宽松的棉服和牛仔裤，倒像个小跟班。
到了近前，庄弋白才看清那人的脸。这一瞬间，她只感觉呼吸都停顿了，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一张熟悉不过的脸映入，与九年前几乎无异，只是多了几分尖锐和沉稳。
钟琰也看到了她，虽然化了妆，但还是第一眼认出她。她比以前更瘦更白，头发长了好多，变化最少的就是那张脸。
他梦里模糊了九年的脸。
钟琰停到她跟前，顾不得身旁还有人，也顾不得面子身份，他怕真的是她，他怕不相认她会和那次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
“庄弋白？”他声音是发抖着的。
庄弋白灭了烟，歪头看他，“先生认错人了？”
身旁孟骁道：“你认识啊？”
钟琰没理会他，看向庄弋白开口：“你叫什么？”
“一个跑龙套的。”
“没有名字？”
“先生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吧？
钟琰被她这话呛的说不出一句。
身旁孟骁“嘿”了一声，义愤填膺：“知道他是谁吗？是不是不想在这个群圈子混了？”
庄弋白拢了拢围巾，捡起地上的烟头头也不回往出走，只有声音传过来：“那就请您把我雪藏吧。”
钟琰没说话，也默不作声地离开，没走出大门，庄弋白又转头看那人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呼吸不通险些跌在地上。
“这么多年了，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
那年逃出来之后，她接受了治疗，在精神病院待了五年。
五年内没有任何异常，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医生甚至开始怀疑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直到有次一个小女孩不知道哪弄来了一把小刀，放在窗台被她发现。
第二天没有起来做操，被医护人员发现的时候双臂溃烂血肉外翻倒在床上。
这是第二次自杀，也是因为一把刀发病，控制不住想要自虐想要发狂，想要赎罪。
一直到今天，医生说不能受刺激，所以她尽量不会让自己愤怒生气，四年一直保持的很好，就算在超市当店员被顾客破口大骂也没有像现在这种感觉。
庄弋白觉得，离钟琰远点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孟骁是个大嘴巴，跟在他身旁气的皱眉：“你说刚才那是谁啊？这么拽！你刚才说什么庄弋白，庄弋白是谁？旧情人？还是难忘初恋？”
钟琰笑出声，他停住脚步，缓缓说：“你知不知道，在古代问这么多，是要被杀头的。”
孟骁觉得这人八成有点毛病，刚才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演员这么怼还不生气，难不成是受虐体质？
该不会真是旧情人吧？
他还是舔狗的那一方……
他学着庄弋白的语气，夹着嗓子，“那就请您杀 了我的吧。”
后面要带十个波浪号的那种语气。钟琰听的恶心，边往后台走边骂他。
他作为投资人，颁奖礼过后就是庆祝仪式，闻幻一看到他，就笑嘻嘻地朝他过去。
“琰哥，怎么来这么早？”
钟琰脱掉大衣，“曹导呢？”
闻幻说：“曹导在后台。”
他没再理她，进了后台，看到曹杰先是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道：“段邢投了这片，我都没怎么在意，你们有叫庄弋白的演员吗？”
曹杰被他话说的一愣，想了下道：“好像是有一个姓庄，那女生挺漂亮，就是蔫蔫的，没什么可塑性。”
……
那就是她了……
钟琰心想。
“行。”他出口，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欢喜。
曹杰看出他的情绪，也觉得奇怪，“钟总认识？”
“嗯，朋友。”
庄弋白还没到家，就收到了室友蒋菲的微信：
“这个月房租咱俩一人五百，加上水电费一共转我八百就好了。”
庄弋白叹口气，点开微信余额，只剩了一千二，给她转过去八百，就只剩四百块钱。
她落寞的走着，突然不想回家了，转了个方向，远离了白天不见太阳，晚上不见月亮的老旧小区，来到了最繁华的红灯区。
这里人声鼎沸，霓虹灯随处可见，起码走在这里，不会感觉那么孤独。
宴会刚结束，钟琰在酒店洗完澡，只下半身裹着浴衣站在窗前抽烟。
意料之外的，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近，心脏狂跳。
他住在二楼，距离地面很近，女生在小路走，一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窗外开始飘小雪了，一粒粒白色雪花落在她围巾和周围的树木上。
他打开窗，不冷似的，没有多余的话，也不想她的那句“先生认错人了，”只是道：“进来喝两杯？”
庄弋白没觉得自己是可以跟他进酒店单纯喝酒的关系，她说：“我不跟不认识的人喝酒。”
她转身要走，钟琰淡笑，“庄弋白，我是那片场的投资人，你真以为我打听不到你吗？”
庄弋白一愣，转过身看着他。
他比以前更成熟了，在他说出“庄弋白”这句的时候，她脑子混沌了下，突然想，无论前方是沼泽还是深海，她都愿意跨进一步，去接近他。
无论这么做是错，还是对，她压不下身体中的那份冲动。
她想见他，想跟他说话，也想跟他坐在一起喝一杯。
就算他是深渊，她也甘愿下坠。
“房间号？”庄弋白说。
钟琰抽完一根烟，又点燃一根，“我出去接你。”
庄弋白也笑，懒散的语调，“那你记得穿件衣服。”
一瓶酒开，他给她倒满，房间比较暗，他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萦绕。
庄弋白一口闷下，对面男人眼神晦暗不明，溺在黑暗中，只有眼睛依然清晰，他从刚才一直看着她，分秒不离。
“不得不说你很厉害，钟总。”
称呼把他逗笑出声，“看来你也不是不认识我。”
庄弋白轻轻浅浅的说，“您说笑了。”
“很喜欢做演员？”
“没办法啊生活所迫。”
“给你个女三号要不要？片酬三十万。”
庄弋白一惊，放下手里的酒杯，“什么条件？”
他笑了，她比以前聪明了。
今天难得开心，笑声也悦耳，比喝醉后脸上的红晕更动听。
“做我女朋友。”他认真道。
庄弋白闻言，挑下眉看着他，“钟总应该不缺女朋友吧？”
“缺你这一个。”
“您办后宫呢？”
钟琰面色不变，没有恼也看不出是开玩笑：“没，一直在等你。”
庄弋白愣了下，一杯酒下肚，她一字一顿道：
“钟总，九年前您应该知道我有病了吧？抽屉里我留下的诊断书我相信您看到了，如果您没有看到，我在说一遍，我从十五岁确诊重度焦虑和狂躁症，治不好，我一直在看医生，心情不好我是会杀人的。”
九年前她把房间能扔的扔，能砸的砸，一片狼藉中，钟琰只看到了完整的床头柜，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诊断书。
他那时才终于明白，她的那句“如果我心理有病，你还会收留我吗”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愿意等她，愿意爱她，愿意陪着她。
他想，庄弋白有心理疾病，他又哪里正常过呢？
钟琰声音哑着，许久，在庄弋白以为他无话可说起身要走的时候，他缓慢而认真道：“嗯，那就杀了我好了。”
“……”
很多年后庄弋白会想，这是她今晚最后悔的决定，却是未来最正确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