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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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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咖啡店已经准备地大差不差,只等最后的装饰品到店,择一个黄道吉日开业。
宋仟尘几乎没有大改店内装潢,只是修整了一些电线电路以及排水之类的。江则进店时还恍惚地以为萧姨并没有走,他环顾四周,发现店里多了许多绿植,映衬着窗外的春天,生机勃勃。
他这几天没有客人时都会抱着潘达来找宋仟尘,意外地,潘达和石榴相处地极为融洽,似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而江则呢,应宋老板的请求,每天来尝咖啡店上新饮品,给出并不专业的点评建议。
只是江则在第一天喝了五杯咖啡一夜未睡后,于第二天携带黑眼圈做出了抗议,强烈向某咖啡师表达自己最多不会喝超过两杯带咖啡因的饮品的诉求。
或许是学长学弟的身份转变,又或许是宋仟尘答应帮江则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帮成的忙,再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追赶着店面间的距离变得近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江则开始和宋仟尘一起吃饭。
江则时不时地会感叹宋仟尘身上的标签真的好多,设计师、咖啡师、店老板、养狗能手,做饭大厨......
被狠狠征服了胃的江则蹭饭蹭的极其积极,坐等思考今天宋仟尘会做什么菜呢?尽管江则每次都猜不准,但他没有气馁,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薄荷苏打水。
江则也没有完全地心安理得,他会带着小橘子一同前去,当然,是很甜的。
这天,晚饭后,宋仟尘牵着牵引绳出门遛石榴,而江则被刘二叫去院里看七二胡同第二十九届围棋八强赛。
潘达蹲在他旁边幽怨地盯着不远处卿卿我我的猫猫情侣。江则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蒙住了潘达的眼睛。
“哎,小江啊。”
江则抬头看向声源处,张叔正磕着瓜子叫他。
“怎么了,张叔。”
张叔:“小江你最近是有什么朋友来看你吗?”
江则想了想,接着摇头。他没有其他的朋友,他只有白靖一个朋友,现在可能要再加上宋仟尘。
而白靖现在在学校焦头烂额地忙着毕业相关的事,已经许久未现身了。
张叔感到奇怪,“那你多注意点吧,我这几天总看见有个男的在你店附近晃悠,瞅着不太对劲。”
张叔这话说完,旁边几个街对面的店主也附和着说看见好几次了。
江则眼前浮现出赵虎的脸,皱了下眉。
“我知道了张叔,谢谢,我会注意的。”
另一边胡同口往回走的宋仟尘突然停住,他回头看向身后,没人。
石榴冲着路口叫了两声。
第二天一早,江则就给宋仟尘发了短信,说他今天中午不和他一起吃饭了,他要出门去李然那取新到的颜料。
江则点了跟烟叼在嘴里,戴上鸭舌帽,推开门。
烟只吸了一口,就被拿下来了——赵虎停下摩托车站在江则几米远的正前方,盯着他。
江则语气很淡:“有事?”
赵虎在对面嘲讽道:“两个月没见,看来江老板还没忘了我啊。”
江则没什么表情,“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其他能奉告的了。”
赵虎看他又是这副无所谓不承认的态度,可恨地向前走了两步,“演技可真好啊,在我面前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任人欺负的样子,转头就躲起来跟高杉告状,让他来求我别再打扰你,”赵虎顿了一下,“你真是很能装。”
他嗓门很大,又或者是故意想让周围人听到,附近路过的人投来许多探究的目光。
赵虎还在继续,“也是啊,你长成这样,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当然要把握住,不惜抢别人的男朋友当小三。也怪高杉太单纯,被你哄骗了去,不知道你还和隔壁其他男的暧昧不清。我真是他妈搞不懂啊,”赵虎一字一顿,“你这个白鬼到底都看上你什么?”
其中重音狠狠落在‘白鬼’两个字上。
江则没作声,又或者说他像经历过许多这样场景的嘲讽辱骂免疫了般没有反应。
哪怕对方恶意满满地骂他白鬼。
江则余光瞄见咖啡店的门开了,他弹了弹积成一段的烟灰,说道:“你想吵架打架找错人了,如果还是不走,那就报警吧。”
说完江则重新把烟放回嘴里,压低帽檐,也不管赵虎听没听进去,迈步向前走。
谁知赵虎恼羞成怒,忽然冲上来拽住江则的胳膊,往后用力地推了一把,“有本事你就报啊,你看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江则冷冷地说:“放手。”
赵虎热血上头,此时什么都无法阻挡他跟江则决个高下,“放你妈的屁,老子今天打得就是你!”
他拽起江则的衣领,准确说,是那根细红绳。
冷白的皮肤瞬间被勒出红痕,赵虎还没等再用力,突然感觉身前人猛地脱离他的桎梏,下一秒,他脚下踉跄,后背‘砰’的一声撞上玻璃门,全身的骨头震得发抖,未等赵虎回过神来,他的脖子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狠力掐住,窒息感蹭然爬上脑皮。紧接着他的眼睛对上帽檐下的一双黑瞳仁,刺痛的后背一秒钟溢满冷汗,双腿不受控地颤抖。
因为他看见江则右手拿掉嘴里的烟,以极快地速度怼向他的眼睛。
赵虎连挣扎都忘记了。
眼前一黑,完了,他的眼睛废了。赵虎绝望地想,可迟迟地,预料中的疼痛灼烧感并没有传来,相反地,他的眼皮贴着温热的皮肤,赵虎缓慢地转动眼珠,看清了他身侧的人——那个咖啡店的老板。
高温刺热的烟头扎进宋仟尘的手心,散发出焦气,丝丝白烟从三人中升腾向上。
宋仟尘右手挡在赵虎眼前,和江则对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则,狠厉、失控、决绝,不管不顾。
身后,警笛声传来。
高杉跌跌撞撞地从警车上跑下来。
做笔录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江则坐在里间静静地听警察问话。
高杉在另一个警察那边哭着说分手后赵虎持续不断的骚扰他以及跟他有过接触的人,最近几天更是上升到跟踪恐吓的程度,他吓得不敢出门。在早上收到他朋友撞见赵虎又去七二胡同的消息后,高杉便立马报了警赶过去,幸好未发生大的冲突。
室外,宋仟尘擦着凉水冲过的右手,站在丁闻钦旁边。
“什么情况?”丁闻钦递给他一管烫伤膏。
宋仟尘接过,没涂,看着管上的使用说明,“乐于助人。”
丁闻钦自然不信,倚靠在台前,“你和江则不止邻居那么简单吧。”
“你认识他?”宋仟尘抬起头,有些意外。
“以前见过两面。”丁闻钦想了想,“学弟。”
宋仟尘嘴角扯出点弧度,说道:“巧了,也是我学弟。”
丁闻钦无声地扬了下眉。
‘吱呀——’
江则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旁的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
丁闻钦站直,和江则两人互相点了下头,转身往里间走去。江则叹了口气,这种多年后见到朋友曾经的强吻对象,属实是措不及防地尴尬。
江则抬眼,慢慢地向宋仟尘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并肩坐下。
大厅办理事情的人多且稍吵,江则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拉过宋仟尘的右手,看着掌心的那块烟疤。
“你涂过烫伤膏了吗?”江则问。
“涂过了。”宋仟尘说。
落下的发丝挡住了点江则的侧脸,宋仟尘看不见他的眼睛,他视线下移,瞧他脖子上的红痕。
江则从衣兜里拿出一小板创可贴,“这是我刚才问屋内的警察要的,我帮你贴上?”
宋仟尘点头,“好。”
于是江则撕开包装,找好角度,轻轻地覆盖住那块骇人的烟疤。
“为什么那么做?”宋仟尘问道。
为什么要做会被判刑的举动,如果那根烟真的扎进了赵虎的眼睛,宋仟尘不敢想后果有多严重。他不太懂为什么江则会在那一瞬间全身爆发出刺条,狠狠刺向每一个人,明明前一秒面对那么恶毒的言语都无动于衷。
“是因为他拽到了脖子上的红绳吗?”宋仟尘又问。
他只能从这个角度切入,因为江则是在被拽了衣领后才反击的。
江则始终沉默,不愿说出口半个字关于这个失控行为的任何解释,只看着那块创可贴。
宋仟尘等了会儿没有等到答案,盯着他脖子轻声说了句,“疼了吧。”
忽然,江则如泄了气的皮球,低头,弯下腰,把额头贴在宋仟尘掌心,贴在那块烟疤处。
良久,宋仟尘听见。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