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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祸水西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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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吟啸!你跑哪去了!爹正找你呢!”
“哎呀,大哥!你就说我病了,爹还不好糊弄吗!”
“你要糊弄谁!”
“没没没,啊呀,我美丽的母亲大人,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么。”
“你也知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到处乱跑,要被你爹知道了,我可不帮你!”
“啊!娘!我就你这么一个娘亲啊,你不帮我帮谁啊!只要你开口,爹就不敢生气了!是吧大哥!”
“油嘴滑舌!你这小子,药按时吃没有?再让我发现你偷偷倒掉,我真不管你了!”
“不会了,娘,好苦啊那药~”
“良药苦口,唉,我们这地方,药材稀缺,要是能去别处买些来说不定你的病好得快些……”
“没事的娘!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不吃药也不打紧!”
“不行,药不能断!川林,看好你弟弟,别叫他再到处乱跑。”
“是,将军!末将领命!”
苗宛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打闹。
大儿子莫川林年方十六,已经跟着他爹莫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小儿子莫吟啸,才十四,但身量快赶上他大哥了,只是自幼体弱,在药罐中泡大。
苗宛常常觉得亏欠两个孩子,尤其是莫吟啸,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她还怀着这个小儿子,就上了战场,才导致他身子不好。
夫妻二人并不溺爱孩子,莫川林自不必说,同战士们同吃同住,犯了错同样受罚,每逢新兵报到,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这原来是莫将军的公子。莫吟啸虽然上不了战场,但莫将军只要有空,就亲自教他习武,为的是强健体魄。
莫函一介武夫,不善言语,但常常托人从曲京等地寻些好药材来,他对两个儿子的期望,就是别教他们母亲担心。
苗宛是梨国公主,当今梨国国主的亲姐姐。
当初梨国和荷国和亲,两人都不情愿,只是皇命不可违。他们二人甚至拜了天地还在洞房里真刀真枪打了一架,莫函才知道他的夫人身手不凡,又有勇有谋,自此二人便在切磋武艺中渐生情愫。
后来大儿子和小儿子相继出生,莫函与苗宛的感情更深。哪怕皇帝下旨让他休妻,他都不肯,宁愿抗旨也不愿辜负苗宛。他自请镇守边疆,在这里一家四口过着十分艰苦的日子,但他们都不后悔。
“莫吟啸又闯什么祸了?我才几天没看见他,就偷偷出去,你呀,太惯着他!”
“小孩子就爱往外跑,你年轻那会儿不也一样?上次你那副将不还说,你那时候偷偷跑出去找哪家姑娘!”
“哎呀,宛宛,你听他胡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那会儿,也就吟啸这么大,知道什么呀!”
“哦~难怪你儿子和你一个样,我可没什么心上人!”
“哪里是心上人!宛宛,你别瞎想,我莫函发誓,此生唯爱苗宛,若违此誓……”
“行了行了,你们荷国人,就爱发誓。我都听腻了,早点睡吧,你也顾好你自己,还以为自己和川林一样大,这一身伤病。”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宛宛你才要小心,前线不吃紧,你就待在家里。”
“我也是将军,不用你指挥!”
“是是是!苗将军!好夫人,你不觉得我们屋里好久没有喜事了吗?”
“喜事?也对,川林也大了,你有空也帮忙多留意一些,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他那个毛头小子,整天就知道训练,哪里认识什么姑娘。自己的媳妇让他自己找去!宛宛,要不我们再生个女儿吧,你不也很喜欢我那副将的闺女吗?”
“要生你自己生,快睡觉!”
莫函也不敢闹他夫人,只搂着她睡下了。苗宛一大早醒来,莫函已经去了军营。她得空亲自熬了药,拿去莫吟啸那屋,盯着这个小儿子吃药。
“娘,你怎么来了?”
“吟啸,你同娘说实话,你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不敢让你爹知道?”
“没有!娘~我就是觉得外面好玩,才老往外跑,我发誓,以后不跑了!就在家陪着你~”
“少来这套,跟你爹一个德行!我可没空天天在家陪着你玩!行了,快把药喝了。”
莫吟啸已经习惯了吃药如吃饭,偶尔会趁他娘和他哥不注意,偷偷把药倒掉一些。这药委实太苦,而且他从小到大看了不知多少名医,吃了多少不同方子,都没见好,他心想看来这病是要带到坟冢里去。
但这病也不是日日都犯,十天左右会发作一次,每当犯病时,莫吟啸就会感到头痛欲裂,心如刀绞,而且一月重似一月。莫函和苗宛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出个究竟,只是不停地换药方抓药吃。
这次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发作了,只是从游府出来后倒是又疼得愈发厉害。
莫吟啸很羡慕他大哥,至少他不用日日喝这苦东西,还能纵马潇洒。他什么时候也能像他爹和他大哥一样,披甲上阵杀敌。
不想了,好男儿志在四方!
因为他爹娘身份特殊,一家人都不能随意离开驻地,莫吟啸虽然贪玩,但最远也就到过严州,他骑快马,也就两天的时间。严州城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他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果然严州城游府出事和世子遇袭的事早就传到了他们这里。
莫吟啸听了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莫函放下碗,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小儿子:
“前两日你有没有去过严州?”
“没有啊,我都待在自己屋里。”
“那我去找你的时候怎么不在?”
“可能我……刚好出去附近村庄里转了,也不能总是待在屋里,对吧,娘!大夫不说叫我多出去走走么!”
“有空就多读书,别总是让你娘操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跑去严州玩,这段时间别去了,川林,你看着点你弟弟!”
“是,莫将军!”
“吃饭吧,不关我们的事,别想那些。”
苗宛给莫函夹了一筷子菜,她知道莫函担心莫吟啸在外闯祸。其实她也有点怀疑,这未免也太巧了。吃完饭,两个孩子都离开后,苗宛一边给莫函更衣,一边提起严州的事:
“这个世子,就是贤王的孩子吧。我们还没见过呢,他怎么样了?”
“就是华晟的儿子。还不知道,我们离开曲京十几年,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希望平安无事才好,他就这一个儿子。”
“这孩子也是可怜,听说贤王妃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都不知道他娘长什么样吧。”
“唉,别想了,伤心事提它做甚。宛宛,你还是多看着点吟啸,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是将军,哪天不是草木皆兵。你就是太累了,现在川林也能帮你分担一些,不用这么紧张。”
“最近梨国似有异动,不得不防,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世子遇袭有关。”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言语。
毕竟梨国也是苗宛的故国,虽然她自从嫁给莫函之后,再也没有踏上过故土,但这些年两人有意回避梨国的事。苗宛也不轻易对阵梨国的军队,昔日的同胞手足,即使立场不同,也终究人非草木。
又过了七八日的光景,莫函刚从军营中回来,盔甲还未来得及卸下,忽听得侍卫通传,曲京来了圣旨,叫他赶紧去接旨。
圣旨上说,莫函镇守边疆有功,圣上感念他的付出,特准许苗宛进京探亲。
莫函接了旨意,心下却十分纳罕。十几年没有从曲京来圣旨,突然来这么一出,很难不让人怀疑皇上的用意。更何况为何是苗宛,皇上明明知道苗宛是梨国人。他想从传圣旨的人口中打听出点什么,但那人只叫他赶紧照办就是了,休要多问。
莫函赶紧叫来苗宛和两个儿子,一起商讨此事。
“皇上突然下这道旨意,恐怕不是探亲这么简单,宛宛你怎么看?”
“圣旨已下,别无他法,就算曲京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走一遭。你也不用太担心,皇上圣明,你们又有少时的情分在,你放心。”
“爹、娘,不都说荷国皇帝昏庸暴戾么,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莫吟啸!跪下!谁给你的胆子口出狂言!哪里听来的奸馋之言!”
“吟啸,不可胡说!皇上与你爹情同手足,娘也见过他,断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哼!他如果是明君,怎么不让我爹回曲京!还想害娘!”
“莫吟啸!你!你这个逆子!你想气死我是吗!”
“好了,他还小,不懂事,你何苦跟他一般见识。吟啸,治理国家不像书上寥寥几笔就能揭过,帝王难当,我们只是臣子,你爹是将军,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苗宛扶起莫吟啸,将两个儿子的手交叠在一起,继续说:
“你们是大将军的儿子,日后也要为荷国身先士卒!娘去曲京一趟,说不定还能问问你的病怎么医治。你们在家好好照顾你爹,莫要惹他生气!”
“娘,我同你一道去!”
“听话,吟啸!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娘!娘你怎么了?”
苗宛突然晕了过去,莫函一把抄过她的膝弯,打横抱了起来放在榻上,叫莫川林去请军医,自己紧紧握着苗宛的手,直到军医来了也不肯松开。
“恭喜将军,夫人这是有喜了,根据脉象来看,大概一月有余。”
“真的!太好了……那她现在能出远门吗?”
“这恐怕不行,属下记得,当初夫人诞下小公子时,身子就落下了病根。这一胎属实不易,必得卧床养胎才是。
莫函听了这话,沉默良久。末了他去见了曲京来的人,说明了缘由,请他们回禀皇上,苗宛此时不能进京。
“莫将军,你也不用为难在下。这圣旨我已经带到,你也接了,现在想要反悔,难不成你要抗旨!”
“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迫不得已。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莫某一人承担!”
传旨的人看莫函一个落魄将军,并未将其放在眼里,但这毕竟是在莫函的地盘上,他也不敢硬来。这时他的属下给他出主意:
“靖王不就在严州,不如请他拿主意,想来也延误不了多少日子,总比交不了差好。”
“咳咳,这样吧,令夫人有喜是好事,但我们也要回京述职。靖王眼下就在严州,你派个人随我们走一趟,问了王爷的意思再做定夺。”
莫函猜想靖王大约是为了世子的事才来的严州,这些人的确不能做决断,自己不能擅离驻地,只好让副将代为前往严州。
一行人连赶了两日路,堪堪在靖王他们离开严州前禀告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