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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酒的危机 ...

  •   经验丰富的程梦真准确地预测了这个骤雨降临的夜晚。

      如果Maria's Kiss是一场经营游戏设置的地点,那么玩家应该能听到金币不断入账的背景音。

      但吉他手的耳畔只有音乐。

      新歌《祝你快乐/I wish you happy》是她经过江煊的同意改编而成的作品。

      “毕竟是我写给你的歌。”程梦真不忘冲他咧嘴,一脸的灿烂笑容,还有股本人自诩为厚脸皮的奉承劲儿,“送给你的东西,肯定得经过你的同意才能二次使用嘛。”

      而他说——“你只用跟随你的心意行动就好。”

      简而言之,既然江煊愿意同乐,程梦真准备用清澈明亮、同时充满诗性色彩的数摇祝所有人快乐。

      展示在观众眼前的这一版,无论编曲还是歌词,她都做了很大的改动。比起给习惯成为点睛之笔的吉他手独奏的桥段,程梦真将重要的solo环节交给了键盘手。没有特别的用意,只是因为合适。

      彩排时呈现出来效果也很好。

      “很恰切。”孟颖初甚至发现了程梦真未曾设想过的呼应,“由我来祝福前任键盘手,这很合适。”

      尽管程梦真的初衷是,错落有致的古典钢琴音色更适合这首歌的格调。

      她越来越适合创作风格轻松的歌曲,并且这种合适并没有令她和原本的优势越来越远。

      上场前,程梦真喝了一杯嗨棒热身。比起承认酒是个坏朋友,她更愿意嚷嚷着“这该死的冰块”,在江煊面前把冰块挑出来再喝。

      才喝一口,程梦真就心虚。“大佬,我有段时间不喝酒了。”

      他温和道:“我没有说不。”

      程梦真总觉得会有些小小挑战藏在她与江煊以后的生活中。他一时的宽限肯定在别处有代价交换,而她是个迫切需要让神经亢奋起来的酒鬼,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我走了!”

      就这么在自己人的注视下给了江煊一记拥挤的熊抱。

      这需要勇气,至少程梦真的脸皮从来没有这般薄过。松开江煊时,她颊上晕开红霞,像龙舌兰日出托起的那片红石榴糖浆。

      江煊将她耳畔的碎发捻进指间,再慢条斯理藏到柔软的耳垂后。

      “祝你和Remedy顺利。”

      未曾避讳灵感来源的结果就是,成员们都知道这首歌原先唱的是谁。

      程梦真不知道第多少次接收到陈峻帆揶揄的视线,贱贱的,在台上站定后第一时间瞪了他一眼。

      Remedy还是“小众乐队”的好处之一,就是各种小动作不会被解读为队内霸凌,从而上升到不应该上升的高度。

      舞台中央,主唱微微垂下身段,呢喃着不那么熟悉的开场白:

      “这首《祝你快乐》原先只送给你们之中的一个人,今天你们所有人都有福了。”

      程梦真冷着脸握住身前的老朋友,已然是起范,表面装作若无其事。

      她只等待那唯一一个号令。

      “Remedy向你问好。”

      紧跟其后,鼓棒的轻敲如是开启帷幕。

      ……

      兴奋的汗水伴随狂奔的脚步毫不吝啬地洒在身后。

      “Remedy今天太棒了!”

      一路奔向后台,老板差点因为惯性栽倒在正在闲聊的两个女生身上,直接被眼疾手快的鼓手干练地隔开。

      他兴奋得恨不得手舞足蹈:“嘿,你们真的得搬到地面上来,地下室已经困不住你们了!”

      早些日子老板就提过,想在楼上精装修,让Remedy走出地下室。

      曾经的程梦真单纯习惯地下室,如今她对这比不小的费用另有打算。当跟陈诗如对视的时候,程梦真确信她正和自己亲密无间地共享同一个心事。

      不过,现在还不是讨论它的时候。程梦真依旧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负担得起,站在人生转折点的她仍在踌躇,她也允许自己暂时在不确定感中浮沉。

      毕竟,“不确定”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老板,还是等等——”

      而在此时,Alex匆匆跑来,气喘吁吁,怀里还紧紧拥抱着一个在夜灯下颇有光泽感的酒瓶:“老板!一位先生托我向Raye转交这个!”

      程梦真皱眉,预感不妙:“给我的?”

      仔细看,眼前是一瓶罗曼尼康帝,连带有一个看着就烫手的信封。

      即便程梦真不常喝葡萄酒,也知道这种好酒实在难得,舌尖不由自主发麻发热,对唾手可得的美味蠢蠢欲动。

      馋是馋,她没有伸手去接。

      她可是自小就被教育“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只见老板面色微变,把调酒师拉到角落里低声,显然想把Remedy本身跟意外事件隔离:“还是上次那个?”

      “对,就是那个男助理。”Alex面露难色,“他说——说——”

      陈诗如不干,急切地凑近:“什么?”

      “……说他家主人今晚一定要见到Remedy的吉他手。”Alex有些难以启齿,“否则——否则老板的店就别想开下去了。”

      什么“主人”,好封建的说法。

      程梦真圆起唇,看向忧心忡忡的主唱:“哇哦,我没听错吧。诗如,他这是要对我强取豪夺吗?”

      “不可能!”

      陈诗如很紧张,刚刚在舞台上一连唱了半个小时,如今却连水都忘了喝,牙齿轻轻啃噬唇上翘起的死皮,“肯定不能让Raye去。我不允许。”

      她不忘带上家中小有实力的鼓手:“要去也是陈峻帆去。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嘱托完,主唱禁不住怒斥,“这些有钱人,家里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陈峻帆连忙解释:“诗如,你别误会,他们充其量是我爸妈认识的人。而且我爸妈人品很好的,最多只跟他们的臭钱打交道,不然生不出这么善良的我……”他答应探路,也不忘为自己辩白。

      整天和Remedy的成员混迹一处,陈峻帆和所谓的“上流社会”交流的时间自然被压缩到不能再压缩的程度,但他乐意。

      程梦真差点真的笑出了声音。

      “有可能不是年轻人。”就像成人向美漫里的角色,吉他手松弛地开起有关自己的地狱笑话,“说不定是为老不尊的老登。……哎哟!诗如你打我干嘛!又不是我要的!”

      陈诗如就像一个快要被气哭的妈妈,表情哭笑不得,屡屡深呼吸:“程Raye,我让你胡说!快呸呸呸!”

      “我呸。”程梦真悻悻地在虚空吐上一个无形的泡泡。

      “如果是老年人,我可以尊老。”一旁的孟颖初则向程梦真展示遒劲的肌肉,惹得她满眼羡慕地想要上手。

      陈诗如再度忍不住呵斥:“Raye!先想想办法!”

      事到如今,被点名的吉他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诗如,他要是想听我弹一晚上的吉他,那我还挺愿意的。”程梦真耸了耸肩,“只是多了个家里很有实力的歌迷。祝福我吧。”

      陈诗如急躁地拉住她的手臂:“程梦真!你怎么能不把你自己的安危和未来放在心上!”

      和她的状态截然相反,程梦真很平和。

      或许好朋友说的很对,她确实没有把自己的安危和未来放在心上。总不能因为她,不仅毁了Remedy,还砸了老板的饭碗吧?

      Maria's Kiss在Remedy驻唱前便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已经开了很久,没有理由让愈发兴旺的它生命截止在今晚。

      老板抓耳挠腮,像是在滚烫的热油上,转来转去:“肯定有别的办法。诗如说的对,绝对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去。”

      虽然被称作“老板”,但他的确是Maria's Kiss的接手者。事实证明前主人的眼光不错,他这个现任不仅将店内百分之九十九的历史保存下来,而且接纳了另一支乐队。

      此刻,他为了成员的安全焦头烂额,分毫希望都看不见。

      不过,青年的出现确实有效分散了老板的注意力。

      “小江!你可终于来了!”

      “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敏锐如江煊,无需主动开口,就能察觉到气氛的僵硬。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酒瓶,“……看来不是件好事。”说完,江煊看向程梦真。

      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事,程梦真不清楚。

      不过,被威胁的感受着实不好受,她心底的一个声音愈发坚定。

      “大佬,我们刚刚的演出怎么样?经过我的强烈反应,以及大家的投票环节,‘那首歌’以全票通过的结果放在了第一首。”而现在,程梦真随口一问,手撑在身旁的扶手上,看上去吊儿郎当,“毕竟你是那个什么……噢,乖宝宝。万一只有空听完第一首怎么办?”

      倒不是调情,程梦真只是习惯性地揶揄。她的神经以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的紧张程度绷直。

      江煊无奈:“Raye,我说过我会听完,就不会食言。”他想了想,开个既合时宜、又不合时宜的玩笑,“如果我走神,估计是在购物软件上看野营设备。”

      “天哪,大佬,我说过我们的地下室有非常全面的设备——”

      “所以,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就在这时,他温柔地介入好像没个尽头的玩笑话,“Raye,你才是那个报喜不报忧的乖宝宝。是上次那位送酒的先生,对吗?”

      她愣在原地,然后嗫嚅:“对。我要是不去,Remedy和老板的产业全完蛋。”

      “倒也不会全完蛋。”老板插嘴,“我在T城有几套房,卖两套应激没问题的啦,少收点租又不会死。”

      陈峻帆很了解那个圈子的作风:“可能不是钱的问题。”

      “Raye,我和你一起去。”江煊开口。

      程梦真“哼”一声:“同样的价钱能多见几个人,是他赚了……等等!不行!”她想起什么,忽然惊慌起来,“你太貌美,万一男女他都行,连你一起看上了怎么办!”

      江煊并不陌生,依旧笑眼弯弯:“能接受我最好,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不,我接受不了……”

      最后,不仅在右手边捎上陈峻帆,程梦真还把男朋友揣进左边的口袋。

      安抚好留下的成员,临行前拆开信封,里面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只有一张房卡,摸在手里令她头皮乍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峻帆再次看一眼手机屏幕,得到父母肯定的答复后掀开眼皮,放心地偷看一旁曾经的键盘手。

      “学长,你别担心,我跟我爸妈说过了。”他欲言又止,“不管您怎么打算,还是……文明地解决这件事比较好。”

      江煊淡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到时候你带Raye出去报警就好。”

      我靠。他怎么一副背上杀|人|罪都无所谓的样子。

      陈峻帆差点咬坏自己的舌头。

      “不行!”

      坐上副驾,程梦真差点失声尖叫——陈峻帆打赌,跟她认识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吉他手露出这么惊恐的面容,“大佬,我绝对不允许你一个人!”

      她好像看了一眼江煊的屁股。

      尽管程梦真的担心不无道理,那群人确实因为金钱和权势的刺激很没有底线,但陈峻帆认为江煊在近身格斗上的危害性更值得重视。

      而且,就他的观察和回忆来说,江煊可能并没有那么“柔弱”,面对这种侵扰只能引颈受戮。

      “Raye,别担心我。”江煊沉稳地调动方向盘,对落在身上的各种猜测持以疏离态度,“我和你都不会有事。”

      酒店距离Maria's Kiss稍有些遥远。

      程梦真一路抱着昂贵的酒瓶,心神不宁。

      她做好决定了。

      “如果他对我们三个里的任何一个人有企图,我会用这个东西招呼他。”程梦真咬牙,“陈哥,你帮我照看Remedy;大佬,虽然你还没见过我爸妈,但我觉得他们会很喜欢你……”

      陈峻帆插嘴:“你放心,以学长的人品,肯定会赡养好叔叔阿姨。他要是真的步了顾思伍的后尘不肯,不是还有我们嘛——”

      他确信自己被江煊冷冷地看了一眼,跟掉进冰窖似的。

      他们终于走进这个专用来招待贵客的酒店。

      “抱歉,我们是一张卡对应一个人,客人的信息我们这边也是不能透露一点的——”

      程梦真的心瞬间下沉到谷底。

      等江煊和陈峻帆办好入住,用钞能力获得上楼的权力时,程梦真收到了老板的消息:

      Raye,送酒的那边在催。我要不要报警?

      “Raye!这边走!”

      “来了。”她给手机熄屏,一咬牙,踏上第一级楼梯。

      此时的程梦真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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