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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过往 ...

  •   闫续笑了笑,由于贴得很近,江声都能感觉到他笑得时候胸膛轻震:“在我的衣柜里,什么时候去拿?”
      本来很正常的话,却因为靠近的距离而暧昧升温的气氛,勾起了两人旖旎幻想,闫续的衣柜里放着他的围巾,似乎是只有恋人和家人才能分享的关系。
      江声蓦然发现,这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距离,只要一抬头,就会诞生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好看吗?”闫续望住他的眼睛,不让他再次逃开。
      “比我想象中还要合适。”

      不能再对视下去了,江声屏住呼吸,耳根发烫:“你今晚……还要回去吗。”
      “怎么像是要赶我走了?”闫续打趣道。
      江声眼神乱了,不知道看哪儿,只能盯着对方胸前因为动作和晃荡的项链:“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留下来住,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就一张床。”闫续的眼神更深了几分,“怎么睡。”
      “有什么不行的,我,我穿裤子就是了。”江声结结巴巴地说。
      今晚的氛围如此好,他们的关系摇摇欲坠,分界线像此刻玻璃窗上的雾气,无论怎么擦都仍旧模糊不清,江声放纵这种心照不宣,任由其滑向失控的边界,他还想推一把,捅破这片迷雾。

      可闫续一向把安全带拽得很紧。
      “我是骑车来的,今晚下雪,明天早上会结冰,到时候路滑,不好走。”
      他的借口如此完美,完美到江声找不到一点争取的机会。
      他总是成熟又冷静,哪怕心动,也从不会做出无法收场的决定。
      江声垂下头,这个理由真像早就找好的一样。
      能做到如此冷静,还是因为不够喜欢吧。他又想起甄雅说,没有人会是例外。闫续习惯了独来独往,他只是无家可归而被闫续顺路随手喂食的小狗,本来就无权影响他的自由。
      “好,那你骑车注意安全。”
      闫续假装没有看见江声眼中的失落,安抚道:“你明早出门上学也要小心点,别摔跤了。”

      告别了江声,闫续走出楼栋,瞥了一眼被薄雪覆盖的电动车,往反方向去了。
      大多数店铺都打烊了,他路过一个红色招牌的烟酒杂货店,进去买了一只最便宜的一元一个的打火机。
      啪嗒——
      他背过身点烟,火星烧透了夜幕,闫续深吸一口气:“出来吧,跟一路了。”
      片刻,店门外的墙角出现一名一身黑衣的男人。
      “这么大雪天,你也不嫌冷。”闫续掸了掸烟灰,轻蔑地说:“够敬业的,给了你多少钱啊。”
      见来人也掏出烟来抽,冬天里劣质打火机不防风,他站在门外的风雪里,抖着手打了好几下火都没点着,闫续也没耐心了:“说话。谁让你来的。”
      “那是个高中生吧?和你什么关系,挺照顾啊。你爸的私生子?”
      那人终于动动嘴皮,他的眼神不经意地往闫续胸口瞟了一眼,银色的吊坠在黑色毛衣丝绒一般的质地上闪烁,“看你俩搂搂抱抱的。还是,那种关系啊。”
      闫续咬了下后槽牙,燃了一半的烟被随意扔在地上,他走上去,攥着来人的衣领按在墙壁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给我提问。”

      走近了后,闫续也确定了,这人就是那天饭局上给他递酒的矮个儿“猴子”,猴子挣开了他的压制,推了他一把:“跟谁动手动脚呢。”
      “别急啊,上次吃饭还好好的。”猴子眯了眯眼,“没看出你性子这么躁啊。”
      闫续松开手,冷笑了一下,揣进兜里,他见识过他的身手,这个小个子那时同为叫来的打手,不是等闲之辈,没必要和他发生肢体冲突:“现在可以说了么,谁让你来的。”
      “自然是有人托我来找你。”猴子整了整衣服,“也就是找你要个东西,我觉得你知道是谁。”
      “不是摸到网吧了吗。”闫续讽刺道,“找我要东西,跟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他,没必要费这个劲儿了,我这没有他想要的。”
      “别这么紧张,这么快就急着把话说死。”猴子拍拍他的手臂,“有事好商量。”
      “没得商量。”闫续抬脚欲走,“另外,我警告你,离这个小孩远点。”
      “放心,只要你配合,我完全可以假装不认识他。”
      “啧,”闫续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混帐东西,“你听得懂人话吗?”
      “我给你翻译一遍。”他说,“听好了,如果我下一次再在这学校这片儿看见你,我可不会管你是谁的人。”
      闫续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既然这么了解我,那你也知道的,老子身上背的人命,无所谓多一条。”

      他之所以把话说的这么绝,是因为猴子预设了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闫续给自己画下一条和江声接触的红线,那就是他一定、一定不能影响到江声。
      他挣脱不出泥淖,只能避免自己身上的脏污,弄脏江声的未来。
      可闫续难道会不清楚,他既然选择了靠近江声,就是选择了为自己埋下弱点和软肋,选择了一个随时可以被别人用来威胁他的人质。
      闫续浑身发冷,他不怕威胁,他自己的安危无所谓,但他害怕江声因之受到伤害,他的贪心和放纵,最终还是带来了麻烦。

      “我知道你是个男人。”猴子叹了口气,“我们没必要闹成这样,我更多的是想结交你这个兄弟。”
      他苦口婆心地放低姿态,说起软话:“他们让我跟你说,你只要把东西交出来,七年前的那场意外,他们可以不追究。那资料给你又没有用,是吧?何苦呢,你完全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小孩,”猴子劝道,“长得那么俊,你想想,关注他的人会少吗?你喜欢他,担心他安危,完全当个正常人,把他养在身边。”
      “我放过他,别人能放过他吗。”
      闫续打断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程序和数据都不在我这,我妈没有给我。”
      看他软得不吃,猴子一下恼火了,马上硬气的骂:“你他妈的,还跟我这装呢,不累吗?”
      “这个借口你还打算用多久,啊?你妈是精神病!精神病啊!你让我找神经病要资料,你把我当傻子呗。”
      “嘴巴放干净点。”闫续说。
      “我只负责要到东西。”他冷硬地回,“你好好想想,别说我没有劝过你。”
      这么多人都让他好好想想,什么叫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时候开始,“正常人的生活”对他而言,也成为了诱惑。

      闫续回到家的时候,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回过神的时候,鞋子底都湿透了。
      他脱下外套钻进浴室,把温度开到最热,双手撑着玻璃门,任滚烫的水打在肩背和肌肉上,顺着下颌滴落。
      冻僵了的皮肤遇到热水一阵激灵,麻酥酥地起鸡皮疙瘩。
      曾几何时,闫勇就像一个永远萦绕在他身侧,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使他已经死在了七年前的那个晌午,但他的势力范围之大,像一张网,任他什么挣扎,都无力逃脱。
      他们从没放弃过对他的寻找,也可以说,是对他妈妈的寻找。

      闫续的母亲名叫冯蕊,十年前,曾经是国内乃至国际计算机技术行业首屈一指的顶尖人才,在北城的一次酒会,邂逅了优雅多金、风趣迷人的闫勇,她对闫勇一见钟情,可以说疯狂地爱上他,彼时闫勇对外的名头十分响亮,是一家垄断资源行业集团的总裁。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冯蕊会愿意为了他,不要名分,甘心当第三者,所有人谈起都是一阵唏嘘,因为这算不上美谈,最多算一段不入流的婚外绯闻。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冯蕊就怀了孕,她为孩子取名叫闫续,希望他是她和闫勇生命的延续。
      起初的几年,他们的确很甜蜜,闫勇给她在北城市中心置办了一幢平层住宅,像养一个地下情人一样,养着这个美丽又聪慧的女人。
      但不能不说,他早早就盯上了冯蕊的才华。
      地下的情人,理所应当地,接手他地下的生意。
      冯蕊才知道,闫勇并不如他表面上的身份那么高风亮节,他庞大的经济体系,一部分来自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2000年代,互联网技术刚兴起,闫勇知道自己做的生意无法摆在明面上,便利用起来了冯蕊,由此牵涉到的是北城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那是一个网站,而这个网站,最初正是由闫续的母亲搭建的。
      网站以及交易程序的源代码用了当时国际计算机最顶级的加密技术处理,一般人都难以入侵,资金一经流入,就转向了海外,让闫勇一行,赚得盆满钵满。

      但凡他知道感恩,凭借冯蕊的爱,他就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可闫勇是怎么对她的?在闫续出生后三年,交易网站才刚刚搭建好,他就开始着手希望可以甩掉冯蕊这个麻烦,给了她一大笔钱,心平气和地谈,希望可以买断,然而冯蕊不同意,也不肯要钱,多愚蠢,她只希望闫勇可以爱她。
      她只希望闫勇可以多来陪陪她,和她的孩子。
      然而,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心愿,闫勇都不放在眼里。
      他们纠缠、彼此折磨,闫勇开始打她,侮辱她,企图逼她走。闫续的童年,每一次看到父亲,他都在和妈妈争吵,男人的拳头砸在肌肉上、骨骼上,发出“笃笃”的沉钝声响;皮带抽到肉上,先是“呼呼”的风声,再是结实的,破开空气的撕裂声,伴随着惊叫和哭号,回荡在空旷的大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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