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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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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神灵被他擒住双手，那绝美的脸淌着一层泪，微乱而汗湿的发丝从额上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的脸，低低地哭着：
“我要阿泽，我要他吻我……”
江幻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这几日一直被他压抑的某种情绪喷薄欲出。
这是天上的神灵。
美丽又脆弱、堕入人间的神灵，渴盼被爱侣亲吻的神灵。
江幻就是被他这副模样、吸引得几欲发狂。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毛病了。
他没有阻止那少年抽回手去，将他自己埋进被子，江幻只是怔怔地呆在榻上。
居高临下望着被子里的少年。
他突然察觉自己这个姿势很危险，慌忙跳了下来。
“我、帮你找他，你莫急……”江幻低声说。
很长一段时间沉默。
只有少年在被子里压抑的哭泣、在时间的流逝中分外清晰。
江幻手脚麻木地站在地上。
他不太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他从前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若是……萧泽殿下在，定会搂住他、安慰他。
江幻僵硬地朝榻边迈出一步。
彼时已过了半个多时辰，被子里的一抖一抖的哭泣声已经渐渐停了。
一个微哑的嗓音传出来，“抱歉……我如今，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江幻立即说：“没事。”
然后那少年又不说话了，江幻不想冷场，但他从没做过活跃氛围这种事，话说出来便十分僵硬：“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越清城。”
江幻点点头，“越倾城，我是江幻。”他不知“清”字不是倾国倾城的倾。
那少年依旧不接口，江幻等了一会儿，方才说：“我会……帮你寻一寻萧泽殿下。”
“不必，”少年道，“我忘了，都三百年了，那老贼在我身上下的咒早该失效了，我方才伤了手，阿泽很快便能通过血影寻踪咒来寻我了……”
江幻只觉心里一阵滚烫、一阵冰凉，张了张嘴，又失笑道：“都三百年了，他如何还记得。”
少年咳嗽了一声，慢慢说：“不会的……”
他又喃喃地说：“他极爱我的……”
江幻再也忍受不住，上前去，掀了他的被子，也就是此时，一阵阴凉的风，从地底下刮来。
裴前锋正往主帐中跑，霎时间被冻成了人冰，除了一双眼睛会惊恐地眨动，身体任何地方都动不了。
江幻的身形，也被定格在了即将掀开被子的瞬间。
他的眸光往门口看去。
那是个一头白发的黑金袍青年。
之所以叫青年，皆因他那白发如锦缎般光滑，一张脸如刀刻斧凿般俊美，简直不像人世间的产物。
他威仪很重，黑袍上的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金光，口中轻轻念道：
“小。”
“五。”
第一个字，榻上的被子、连带被中的人，尽皆不由所控地飘到中空。
第二个字，一床锦被、连着被子里裹着的那个少年，一齐飞进那黑金袍青年的怀里。
那人掀开被子的一角。
只见被子里的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竟真的见着了他，泪水不要钱一样地顺着眼眶涌出来。
他眉宇间生着难言的病弱，似乎这几百年间发生的事，已将他本人的气血消耗殆尽，抱在怀里时，轻得像一片羽毛。
“我的心要碎了……”萧泽轻声说。
他握住越清城的手，将他手上的伤治愈。
越清城抓住了他垂下来的白发，又伸手抚着他丝毫没有变化的脸。
“你的脸，怎么一点儿都不生皱纹呢？”
“怕你嫌弃。”
“那你头发怎么都变白了？”
“我好想你。”
越清城勾住他的脖子，萧泽低下头来，吻住了怀里病弱的少年。
*
人生就是这么四大皆空。
江幻亲眼目睹了那少年的爱侣后，又亲眼见证了那两人交换了第一个吻。
那神灵脸上、那样的神情，他江幻从没看到过。
正当这时，那黑金袍的青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抬手一遮，遮住了小五。
江幻愤怒得脑袋冒了一缕青烟。
须臾，那白发青年松开了他，就这么抱着那卷被子，伸手在地上布了个青席，坐了上去。
那黑金袍的青年依旧不理会他，和越倾城一模一样。
好像他们这些神仙，都不太在乎他们这些凡人的感受。
萧泽的手探在少年脑边，那人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向自己。
分别之前，他们彼此之间便经常如此，直观地感受对方的记忆，能对彼此的情绪感受更深。
他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突然伸手，指尖燃了一团庞大的黑气，就在濒临爆发的时候，怀中的少年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道：“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萧泽道，“你想和他同归于尽！你…你几百年来饱受那软功咒的侵蚀，身体被弱化成这副模样，你叫我不要生气？！”
可是如今的少年不比从前，各方面都虚弱至极，受不住很大的压力了，他瞳孔颤了颤，不自禁地就落了一行泪。
萧泽拭着他眼边的泪，眼里暴戾与疼惜交错：“你……我真是败给你了！”
言罢他便很低声地哄人，轻言细语地在少年耳边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那少年便抓着他的袖子睡过去了。
很乖。
那他莆一刚睡，萧泽的神情变得一瞬间沉冷。
他极有耐心地抚着小五的发，他知晓小五只要察觉他在，便会觉得安全。
但他仍旧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绪。
真想破坏点儿什么。
小五与龙卿缠斗了很久。
一个是钟灵毓秀的圣兰香神树，一个是渡过十次天劫的烛龙，小五本稍逊一筹的，只不过圣兰香树拼死相缠，倒是将不足弥补了上去。
最后，龙卿被天劫击中，小五借此机会击中了他的命脉，彼时，他的心脏却也被对方抓住。
千钧一发之际，对方的神情突然变了。
他瞧了瞧着和自己抵死缠斗的越清城，又瞧了瞧不断往下砸落的天劫。
于他而言，已是必死之局，如今再抓着人的心脏不放，纯粹是拉人一起下地狱。
他脸色几度变化，最终定格在了某个令越清城很熟的神情中，傻乎乎的，像那个被儿子气得火冒三丈的大萧皇帝。
他说：“小五，宁缨给曦儿做了几件小衣裳呢……你回去记得给他穿。”
言罢，他叹息一声，松开了越清城的心脏。
越清城从几十万米的高空中极速坠落，他清楚地看见了龙卿神情的转变。
第二人格萧馍轩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已为越清城夺取了生机，等龙卿再次掌握住身体，他已经被几十万道天劫包围。
没有任何烛龙能渡过第十次天劫。
而后的三百年里，被龙卿的诅咒所蒙，小五失了神格，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地撑到了现在……
这就是他看到的全部，剩下的，还未来得及看，便被小五打断了。
萧泽垂眸看着他。
小五看起来很久未睡好过了，也很乏安全感，呼吸和凡人一样重，就连在乞丐堆里厮混的越小五，身上都没有如此羸弱、轻盈的感觉。
好似一阵风，稍不留神就吹走了。
他抱紧了人，又将他裹好，给他身上多加了几层暖咒。
这次他没将人放进口袋里，纯属是因为就想抱着他。
先不打扰人了，剩下的那部分记忆，等小五醒了再看，萧泽抱着人起身。
那陌生将军正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眼里的嫉妒快要燃烧起来。
一朵烂桃花而已。
萧泽冷着脸，六七百年的岁月里，他都见过无数朵了。
两人一瞬间对视，江幻只觉得，自己与越倾城相处的每一点、每一滴的记忆，都被眼前这双深邃的眼睛提取出来，仔细翻看了一遍。
没等他勃然大怒，那黑金袍的青年无声一笑。
不知为何，江幻背上却起了一层冷汗。
那青年并未启唇，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却送入他的耳边：
“你说他恶心……？”
这是第一句。
“你不给他供暖，故意让他在冷帐篷里冻着？”
这是第二句。
江幻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座大山，他被那青年的气势迫得喘不过气来，不由又怒又难堪。
他当年的确那么说过，也的确故意让那少年冻着。
他就想让这神愈发虚弱。
想让这神灵永远无法回到天上，永远虚弱地躺在这普普通通的军帐里。
折碎他的翅膀，摧毁他的尊严。
那双黑眸闪烁着金光，似乎看穿了他心里所想。
那黑眸一厉，江幻的呼吸顷刻被遏制。
“阿……泽……”少年断断续续地说，顿了一下，“不要干扰、不要干扰他们的秩序……”
会沾染因果。
萧泽不动声色地应：“好。”
因果都欺身而上了，还怕沾哪门子因果。
他稍稍放松了对江幻的钳制，江幻只觉眉心射入一道冰凉，而后那青年的声音缓慢地念：
“下辈子，去我机械修仙域当一头猪罢……”
江幻清醒过来时，眼前跪了裴前锋，他自己倒什么事都没有。
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遇到的是妖域圣主，他的因果已经被妖域圣主改了。
此后数十年，越清城经历过的这些——在虚弱至极时被人言语羞辱、冻得半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都会统统经历一遍。
*
“阿泽。”
“嗯。”
“亲亲我。”
那青年俯身吻他。
“还要。”
很长的一息。
萧泽的指腹抚着他脸边：“你会让我，忍不住想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还差